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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香烟女郎?”
“是的。”
“那个卖了3包烟给你的香烟女郎?”
“就是她。”
“喔!”白莎用鼻音重重地说着。突然转过来,发火的眼光对着我说:“大腿?”
“当然。”
“我说呢——漂亮?”
“非常漂亮。”
“嘿,就知道。”白莎说。过了一会又加一句:“你听我说,赖唐诺,你给我离开这谋杀远远的,不要——”
办公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对白莎说:“不要开门,不管是谁,告诉他下班了。”
白莎说:“别乱讲,说不定是带了钞票来的顾客。”
我说:“我从玻璃上已经看出是个女人影子了。”
“那好,可能是个带了钞票来的女人。”
白莎大步走向门口,打开门闩把门一下拉开。
一个年轻女郎站在门外,露出笑容,看着白莎。
她看起就像百万现钞,一件高级的毛皮大衣。领子高高向上包住她整个后脖及双颊。她本身就带着豪华消费的味道,是白莎所谓带着钞票来的雇主。
白莎的态度溶化得像一块巧克力糖到了小孩的手中。“请进,”她说:“请进!我们虽然已经下班了,既然你来了,我们要请你进来。”
“我能请教你尊性大名吗?”我们的访客问。
我看到白莎双眉蹙起,好像她见过这位女士,或者研究什么地方见过。
“我是柯白莎。”白莎说:“本侦探社的资深合伙人。这位是赖唐诺,我的合伙人。小姐,你是……”
“魏,”年轻女郎微笑着说;“魏妍素小姐。”
“喔,是的,是的。”白莎说。
“柯太太。我要找你谈谈有关—一”
“讲呀。”白莎说;“就在这里,没关系。赖先生和我自己都能为你服务。任何我们可以—一”
魏小姐把她蓝色大眼睛看着我。她的嘴唇自她突出的牙齿向后拉,显出十分感激的样子。她笑的时候上唇上翻,人中特别短,盖不住上面一排牙齿。
于是白莎认识她了:“好小子!你是开车的那个女人。”
“当然,是的,柯太太。我以为你认识我。我找你找得好苦。你记得你给我一个程咬金的名字。”说着她把头向后一抬,整个灯光用着她一嘴的马牙。
白莎望着我,一睑堕入圈套,激怒,无助的样子。
我问道:“魏小姐,有关这件车祸,是不是责任尚待监定?”
她说:“这是避重就轻的说法。”
“不是没有什么严重损害吗?”白莎控制地说。
“那是避重就轻的形容法。”
“你是什么意思?”白莎法问道。
她说:“另外一辆车是由一位路理野先生所驾驶,他的太太也在车里。”
“但是车子没有太大的损害,是吗?”
“不是车子。”魏小姐解释:“是路太太。她说她精神受了极大的震惊。她已经住院由医生来照排,一切由她先生代为发言。她先生请了律师。”’
“律师!”白莎叫道:“那么快!”
“一个律师事务所,据说专门打车祸官司的,叫做嘉兰法律事务所。是医生介绍给他们的。”
我向白莎望一眼,看她对名字有没有反应。
“没有。”
“嘉——什么事务所?”我问。
“嘉兰,兰花的兰。嘉兰法律事务所。“
我再看看白莎,慢慢把右眼闭起。
“嘿:“白莎说。
“我希望你能帮我开脱。”
“怎么帮忙法。”
“讲老实话。”
“这不过是件常见的普通车祸。”白莎不安地向我望望。
“但是你知道我是开得很慢。你知道有二三条街了,我一直开在你后面。你知道你慢下来几乎慢到蜗牛在走路了,我才绕过你——”
“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白莎说。
“还有,”魏小姐胜算地说:“我们要你出面做证人的时候,你给了个假名字,想逃避刑责。那有什么用呢,柯太太?我早就记下你车号了。我这样做不过因为我看到路先生在抄所有附近车子的车号。其实我不抄下来,别人还是会把你列为证人的。所以你不是帮这边,就是一定要帮那边。你一定先要有个主意,哪部车不对。”
白莎说:“我不必先要有个主意。我两边都不帮。”
我问魏小姐:“还有其他证人吧?”
“有的。”
“是些什么人呢?”
“很多。一位苏百利先生。一位寇太太,二三位其他的人。”
我对白莎说:“这倒会很有趣,很有趣,——让寇太太站在证人席上,看她要说些什么?”
白莎的下巴向前一翘,她说:“我至少能告诉你一件事。对面来向左转的那辆车飞得像蝙蝠出洞一样快。他看到苏百利的车也要左转,他想正是他冲破其他拥挤把自己车突然左转的好机会。”
魏小姐点点头说:“这时路权是我的。是我先开上交叉路口。我在他右边。他来自我左方。我有各种理由应该前进。是我的路权,你知道的。”
白莎点点头。
“何况,”魏小姐成功地说:“我根本没有撞到他。撞上来的是他。你可以从车的痕迹来看,是他撞上我的车。”
白莎突然很友好起来:“好了,我要是你,我一点也不耽心。那个人在通过十字路口,明显超速。那位路太太,我看是想敲竹杆。”
魏妍素很感动地把手伸向柯白莎:“柯太太,你能有这种看法,我真高兴。你也不必伯因为做证人而损失了你宝贵的时间。当然我不能作任何允诺,这看起来像出钱请你去做证人。但是我非常明白,你是个职业女性,所以因为这件事,假如占去了你的时间——”她笑得甜甜的:“你知道我做生意从不叫人吃亏。”
我突然问出来:“你车有保险吗?”
魏小姐笑出来:“我以为我有。但是我没有。我是疏忽了一点。好了,柯太太,我非常非常谢谢你。你放心——我不能多讲,但是——”
她有意思地笑笑,而后向我们道晚安。
白莎在她走后还在嗅着室内的空气。“这香水,”她说:“至少50元一两。你有没有注意到那貂皮大衣?在我们这一行有一件事十分重要,唐诺,你要学一学,在有钱的阶层里建立基础。”
我说:“我认为她是一个长睑,马齿,突眼的扫把星——”
白莎一本正经地说:“她现在看起来不同了。”
第八章
我找的地址,发现是一幢老式的5 层公寓,没有看守的人,前门有弹簧锁锁着,有一排小小的名牌,每个名牌边上有一个按钮。
我找出苏有契的名牌,按边上的扭。过了一会,一个声音说:“什么事?”
我说:“是不是苏有契先生?”
“什么人找他?”
“我姓赖。”
“有什么事?”
“你猜猜看。”
“记者?”
“差不多。”
蜂鸣声响,我椎门过去。
苏有契的公寓是533 。一架自动电梯快得出奇地把我送上去。我走下走道找到533,在门上敲着。
苏有契,25岁或26岁。他的肤色很像一只“派”的外皮,只不过在烤箱中多留了15分钟。他的眼因为哭泣而红肿。公寓内部是堂皇的。看起来他已在此住了很久。
“这件事对我震惊太大了。”他说。
“当然。”
我没有等他邀请,只是镇静地走进去,自己选了一个沙发,坐下,拿出另一包鲁碧莲卖给我的香烟,拿出一支,点着了说:“你和他什么亲戚关系?”
“他是我叔父。”
“常见面吗?”
“我们两人是分不开的。”
我从口袋拿出一本记事本。
“你最后见你叔叔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有没有听他提起过鲁碧莲—一尸体是在她公寓中被发现的。”
“没有。”
“你不知道你叔叔认识她。”
“不知道。”
“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苏有契说:“不过我可以保证,不论什么理由他去那里,一定是规规矩矩的,我叔父是美德的典型。”
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好像他在受邀讲演一样。
“在这里住很久了吗。”我问。
“5年。”
“房子是什么人的?”
“百利叔叔的。”
“留下了不少地产?”
他飞快地说:“我不知道,对他的经济情况我不太了解。我只知他很富有。”
“你有工作吗?”我问。
“目前,”他说:“我不受雇于任何人。我在为一本历史小说收集资料。”
“以前出版过什么书吗?”我问。
他脸红地说:“我想这些都没什么关联。”
我说:“我想你也许同意趁此宣传一下。”
他说:“这是一部百利叔叔有兴趣的历史小说。”
“是他资助的?”我问。
有一阵,他的眼神避着我的、过一下又用有点惧怕的血丝眼睛看着我,他说;“是的,是他在资助,现在看来只好停下来了。”
“有关哪一方面的?”
“海岸巡逻队。”
“和美国历史?”
“一直追循到真正的海上交易。”他突然十分热诚地说:“那时旧金山是一个真正的港口,世界各地的船拥进金门。她是一个真正的城市。有一天,当美国的商品又回复到可以销出去的时候,你站立在海岸的任何一点上,从朦胧烟雾上望向海上的地平线,都可以——”
“很好的题目。”我阻断他说下去:“你的叔叔还没有结婚?”
“还没有。”
“还有别的亲戚吗?”
“我知道是没有。”
“有留下遗嘱吗?”
“你是——”
“赖,姓赖。”
“老实说,赖先生,我觉得这问题和事实没什么关联。我能请教你来自什么报吗?”
“什么也不是。”
“什么!”
“什么也不是。”
“我以为你为报纸来访问。”
我说:“我是个侦探。”
“嘎!”他用短而尖的声音叫道。
“你什么时候听到的消息?”
“我叔父死亡的消息?”
“是的。”
“尸体发现不久后,他们就通知我,叫我过去。去那个发现尸体的公寓。”
“你这里住得蛮不错的。”
“我也很喜欢。我曾经对叔父说过很多次,假如住一个小一点的公寓我会自在一点,但他坚持要我住在这里。这里是两个单位合并在一起的,所以大了一点。”
他又一次擦着他的鼻子说:“我眼睛里有东西,请你原谅失陪一下。”
“没关系。”
“可能是灰尘过去了。”
他扭了一条手帕,把一端弄湿了,走到一面镜子前面,把右眼睑向下拉。
“也许我可以帮你忙。”我说。
“也许。”
他把眼向上望,在他眼结膜反折的底上有一小块黄色的斑点。我用那湿手巾帮他擦了出来。
我们回到沙发坐了下来。
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消息,这一切到底怎么发生的?”
我说:“我和警察无关,我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