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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暴光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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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另外可砸的东西。 
  “我要杀掉你!”她说,“我怎么样也要杀死你!” 
  “够了,梅雷迪思。”他说。 
  “混蛋!”她将一只小纸袋扔向他,正好砸在玻璃窗上,掉到了地上,一盒避孕套散落出来。 
  “我要回家了。”他向门口走去。 
  “很好,”她说,“你回到你妻子那儿,回到那个该死的小家吧。” 
  头脑中的警报解除了,他犹豫了片刻。 
  “哦,”看见他犹豫起来,她便说道,“我完全了解你,你这个笨蛋。你妻子不和你做爱,所以你才来这儿引诱我,你把我挑逗起来,然后在我需要时离开了我,你这个恶魔。你想用这种方法对待女人们吗?你这个笨蛋。” 
  他伸手去开门。 
  “你抛弃了我,你该死!” 
  他回过头来,看见她歪歪倒倒地倚着办公桌,他在想:她喝醉了。 
  “晚安,梅雷迪思。”他说完,拧着门把手,这时他才想起门锁起来了。他打开门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一间屋里,一个女清洁工正倒着那个助手办公桌旁垃圾篓里的脏物。 
  “为这事我怎么样也要杀死你!”梅雷迪思在他身后喊道。 
  女清洁工听到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桑德斯。他避开她的目光,径自朝电梯走去。他按了电梯向下的揿钮。过了片刻,他又决定从安全楼梯下楼。 
  桑德斯站在返回温斯洛的渡船的甲板上,凝视着落日。此时的黄昏静悄悄,连风丝儿都没有;水面泛出黑色,且波平如镜。他回首看着城市的灯火,想估计出刚刚发生的一切的后果。 
  站在渡船上,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数通公司大楼上面的几层楼,大楼的前面是躺在这条河边的灰色混凝土卧式高架桥。他想认出哪扇窗户是梅雷迪思的办公室的,但此时的距离已经太远了。 
  站在河面渡船上,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熟悉的日常工作上,前几个小时里所发生的事情已变得如幻觉一般不真实了。他感到难以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他仔细回忆着一个个细节,想找出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他肯定一切都是他的错,肯定是在某个重要问题上使梅雷迪思产生了误解,否则她是决不会向他提出这种要求的。整个事件使他十分尴尬,对她来说也许也是一样。他有一种犯罪和痛苦感,对未来忧心忡忡。现在那儿会怎样呢?她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呢? 
  他连猜也猜不着。此刻他才明白,他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们过去曾是情人,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她变了一个人,又肩负着新的使命。对他来说,她是一个陌生人。 
  虽然傍晚暖融融的,但他还是打了个寒颤。他走回到船舱,坐在公用休息间里,掏出电话机给苏珊打电话。他按了几个揿钮,但是指示灯不亮,电池没电了。但转而一想,他又怀疑起来,电池的电应该够用一天的。不管怎么说,电话里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这一天竟是这样结束的。 
  渡船的发动机在颤动着,他站在洗手间里,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他头发蓬乱,双唇上留有口红的痕迹,颈子上还有一处口红印子。衬衫上有两只钮扣不见了,衣服满是皱褶。他这模样像刚刚喝醉了一样。他侧过头照照自己的耳朵,上面有一道明显的小伤痕,那是她咬他时留下的。他解开衬衣,看着自己胸脯上好几道并排的深红色抓痕。 
  天哪。 
  他怎么才能不让苏珊看到这些? 
  他弄湿纸巾,擦去口红,轻轻拍了拍头发,扣好运动衫的钮扣,遮住衬衣的大部分地方。然后他走出洗手间,在休息室窗边坐了下来,漠然地凝视着空中。 
  “嘿,汤姆。” 
  他抬起头,看见了约翰·佩里,他在班布里奇岛的邻居。佩里是霍华德马林事务所的律师,那是西雅图最老的律师事务所之一。他是一个控制不住情绪的人,桑德斯不大喜欢和他谈话,可是佩里已悄然坐在了他对面的座椅里。 
  “怎么样?”佩里高兴地问。 
  “很好。”桑德斯回答。 
  “我今天愉快极了。” 
  “很高兴听到这话。” 
  “太愉快了,”佩里说,“我们审理了一个案子,我告诉你吧,我们惩罚了那个笨蛋。” 
  “真棒。”桑德斯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以此想使佩里心领神会,自动走开。 
  佩里并没领会他的意思。“是呀,那也是一个十分棘手的案子,对我们大家来说都很吃力,”他说,“当事人是个女人,她在微形技术公司工作。她声称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未得到提拔。说实话,这不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因为她酗酒,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所以才出现这些麻烦。可是我们事务所有一个姑娘,她是西班牙人,名叫路易斯·弗尔南德斯,她对这些性别歧视的案子感兴趣得要命,要命!她最终说服陪审团赔偿了我们的当事人将近50万美元。她过去打的16场官司中,赢了14场。她平时待人温柔娴静,可骨子里却冷若冰霜。告诉你吧,有时女人能把我吓得要死。” 
  桑德斯什么也没说。 
  他到家时屋子里一片静寂。孩子们已经睡着了,苏珊总是习惯于安排孩子早早睡觉。他朝楼上走去。妻子正坐在床上看书,法律文件摊得满床都是。她看见他后,立刻下床向他走来,紧紧抱着他。他身体的肌肉本能地绷紧了起来。 
  “真抱歉,汤姆,”她说,“今天早晨的事真抱歉,听到你公司发生的一切我感到很遗憾。”她仰起头,轻柔地吻着他的双唇。他胆怯地转过身去,担心她会闻到梅雷迪思的香水味,或者—— 
  “你对今天早晨的事恼火吗?”她问。 
  “不,”他答道,“真的,我不恼火,只是今天十分漫长。” 
  “关于公司合并的事开了许多会吗?” 
  “是的,”他答道,“明天的会更多,真令人昏头转向。” 
  苏珊点点头。“一定是这样。公司刚刚给你来过一个电话,是一个叫梅雷迪思·约翰逊的人打来的。” 
  他竭力使自己说话的声音保持常态。“哦,是吗?” 
  “嗯——大约10分钟前。”她回到床上。“她是谁?”只要有女人从办公室打电话来,苏珊总是疑神疑鬼的。 
  桑德斯答道:“她是刚来的副总经理,他们刚刚把她从库珀蒂诺提上来。” 
  “我奇怪的是……她说话的腔调好像她认识我。” 
  “我想你们并未见过面。”他打住话头等着,盼望她不再问下去。 
  “呣,”她说,“她态度非常友好。她要我告诉你,明早8点半召开的例会一切部会十分正常,那时她将和你见面。” 
  “好的,很好。” 
  他踢掉鞋子,开始解衬衣的钮扣,接着又停住了。他弯下腰,将鞋捡起。 
  “她多大了?”苏珊问道。 
  “梅雷迪思?不知道,大约35岁的样子。问这干吗?” 
  “只是好奇。” 
  “我想洗个澡。”他说。 
  “好的。”她拿起那些法律文件,仰靠在床头,调好壁灯。 
  他起身离开。 
  “你认识她吗?”苏珊问。 
  “以前见过她,那是在库珀蒂诺。” 
  “她来这儿做什么?” 
  “她是我的新上司。” 
  “她就是那个人。” 
  “是的,”他说,“她就是那个人。” 
  “她就是那个与加文关系密切的女人吗?” 
  “是的。谁告诉你的?阿黛尔?”阿黛尔·卢伊恩,马克的妻子,也是苏珊的一个密友。 
  她点点头。“玛丽·安妮也打来电话,电话铃就没停过。” 
  “我相信。” 
  “这么说加文占了她的便宜或者什么的?” 
  “没人知道,”他说,“一般人认为他不会这么干。” 
  “那为什么他把她派来,而没把这个职位给你?” 
  “我不知道,苏珊。” 
  “你没和加文谈过?” 
  “他今天早晨来找过我,可我那时不在。” 
  她点了点头。“你一定十分恼火,还是你自己像平时那样自寻安慰了呢?” 
  “哦,”他耸了耸肩,“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可以辞职。”她说。 
  “一点可能也没有。” 
  “他们不重视你,你还不辞职?” 
  “现在经济不景气,找工作不容易。而我今年41了,不想从头干起。另外,菲尔一直在说,他们要将技术部脱离公司,一年后独立。到那时,即便我不当头,也会在新公司弄个一官半职。” 
  “他还说了什么细节问题吗?” 
  他点点头。“他们将赠给我们每人两万股,我们还可优先购买5万股,然后接下来的每一年可以再购买5万股。” 
  “每股多少钱?” 
  “一般来说,两角五分一股。” 
  “股票以什么价格抛售呢?5美元吗?” 
  “至少这个数。我们新产品的市场越来越大,说不定会达到10美元一股,如果产品热销,也许会达到20美元。” 
  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她对这些价钱是满意的。“是的,”她终于说道,“你不能辞职。” 
  他已盘算过多次了。桑德斯十分清楚,他购买的股票至少能一次归还抵押的借款。不过,如果股票猛涨,也许真的能涨到令人震惊的程度——他的股票将值500万至1400万美元左右。这就是为什么让公司股票面市是任何一个在技术公司工作的人梦寐以求的原因所在。 
  他说:“我所关心的只是,他们即使调来戈齐拉管理这个部门,我也将在现有岗位上再呆两年。” 
  “他们会这么做吗?会调来戈齐拉吗?” 
  他耸了耸肩。“不知道。” 
  “你和她相处融洽吗?” 
  他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我要去洗澡了。” 
  “好的。”她说。他回头瞥了她一眼:她又看起那些文件来。 
  冲完淋浴后,他将移动式电话插进洗脸盆上方的插座里充电,然后穿起T恤衫和运动服。他在镜中瞧着自己,衫衣将抓痕遮住了,但他仍担心梅雷迪思的化妆品味道,所以,刮过脸后,他又拿了些剃须霜在脸上搽了搽。 
  接着,他走进儿子的房间查看了一下儿子。马特打着很响的鼻鼾,拇指放在嘴里,床罩被蹬掉在地上。桑德斯轻轻地将床罩拉上盖好,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他走进伊莱扎的房问。开始他看不见她,女儿近来睡觉时都喜欢把头藏在被单和枕头下面。他踮起脚走进去,忽然看见一只小手抬起来向他招着。他走向前去。 
  “为什么还没睡,伊莱扎?”他小声问道。 
  “我刚才在做梦。”她说,可她说话的神情丝毫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他坐在床边,抚弄着她的头发。“什么样的梦?” 
  “关于那头野兽的。” 
  “呣……” 
  “那头野兽原来是一个王子,但他被一个女巫婆施了咒语。” 
  “说得对……”他抚弄着她的头发。 
  “是她把他变成一头可怕的野兽的。” 
  她几乎一字不落地重复着电影里的话。 
  “说得对。”他说。 
  “为什么呀?” 
  “不知道,伊莱扎,这是编造的故事。” 
  “因为他不给她提供避寒的住所吗?”她又背起电影中的台词来。“为什么他这样呢,爸爸?”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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