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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想帮助你,可是我刚刚接到布莱克本的电话。他告诉我说,如果我同你打任何交道,不管是什么交道,那就等着联邦调查局早晨6点钟来搜查我的住宅好了,就在明天早晨。”
“天哪,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大概两小时以前。”
两小时以前。布莱克本赶到了他前面。“加里……”
“嗨,你知道我一直对你不错,汤姆。不过这次不行,好吧?我得挂了。”
咔哒。
“坦白地说,这些情况当中没有一样让我感到意外。”弗尔南德斯说着把一个纸餐盘推到一边。她正和桑德斯在她的办公室里吃三明治。现在时间是晚上9点钟,周围的办公室里黑灯瞎火,不过她的电话仍频频作响,不时地打断他们的谈话。外面天又开始下雨,雷声隆隆,桑德斯能看到窗外夏日的闪电。
坐在四周无人的律师办公室里,桑德斯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弗尔南德斯和正在步步逼近的黑暗以外再没有别的了。事情发生得非常快,这个在今天以前从未见过面的人正在很快地成为他的某种生命线。他觉得自己在紧紧抓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
“在我们继续往下谈以前,我想强调一件事情,”弗尔南德斯道,“你不和约翰逊上一辆车是对的。你再也不能单独同她呆在一起了,哪怕是片刻也不行。再也不能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这点清楚了吗?”
“清楚了。”
“如果你再同她单独呆在一块儿,你的案子就完了。”
“我不会的。”
“那好,”她说,“我同布莱克本作了一次长谈。你大概也猜得到,他受到极大的压力,要把这件事解决掉。我试着想把调停改到下午,但他暗示说,公司已经做好了如何应付的准备,很想马上就开始。他对谈判要花多少时间这点很关心。所以我们明天上午9点钟开始。”
“行。”
“赫布和艾伦有进展。我想明天他们能帮上我们的忙。关于约翰逊的这些文章可能也会有用。”她边说边看了一眼《通讯线》的复印件。
“为什么?多尔夫曼说它们不相干呢。”
“是不相干,不过它们记录了她在公司的历史,这将给我们提供线索。这些文章是我们要下功夫研究的对象,你的朋友给你发的电子信函也是如此。”她皱着眉头看了一下那张打印纸。“这是国际网络的地址。”
“是的。”桑德斯答道。他很惊讶她竟然懂这个。
“我们和高技术公司打交道很多,我去找人查一下。”她把打印纸放到一边。“现在我们来看看自己所处的境地。你没法再清理自己的办公桌,因为他们已经到过那里了。”
“对。”
“你本来可以清理你电脑上的文件,可是现在你已经被关在系统外面了。”
“是的。”
“这意味着你无法再修改任何东西。”
“对,我没法再做任何事情,我现在的地位就像一个助手。”
弗尔南德斯说:“你曾经打算过要修改什么文件吗?”
桑德斯迟疑了一下,“没有,不过你知道,我本来可以全面检查一下。”
“没有什么你特别想到的东西吗?”
“没有。”
“桑德斯先生,”她说,“我想强调一下,在这个问题上我并没有做什么判断,我只是尽量为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他们可能会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情。”
桑德斯摇摇头。“文件里没有什么会让我感到难堪的东西。”
“你仔细想过吗?”
“是的。”
“那好,”她说,“考虑到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我想你最好睡会儿觉。我希望你明天能精神饱满。你能睡着吗?”
“天哪,我不知道。”
“需要的话服一片安眠药。”
“我能行的。”
“那就回去睡觉吧,桑德斯先生。明早见。要穿上外衣,结好领带。你有什么蓝色的外套吗?”
“有件便服上装。”
“很好,结条保守点的领带,穿白衬衫。剃过胡须后不要搽剃须霜。”
“我在办公室时从来不这样穿着。”
“这不是办公室,桑德斯先生,问题就在这儿。”她站起来同他握手。“睡点觉,不要担忧。我想一切都会好的。”
“我想你对所有的当事人都这么说。”
“是这样,”她说,“不过我一般都是对的。睡点觉,汤姆。明天见。”
桑德斯回到家里。屋子里空空荡荡,一片乌黑。伊莱扎的巴比娃娃扔在厨房长条台面上的一个邋遢堆里。儿子的一条围嘴躺在洗碗槽旁,上面左一道右一道地沾满了婴儿的绿色食品。他把早上煮咖啡的壶准备好后便走上楼梯。他走过录音电话机,但忘记了看它一下,因此没有注意到上面的信号灯正在闪亮。
在楼上卫生间脱衣服时,他看到苏珊贴在镜子上的一张纸条:“午饭时很对不起。我相信你。爱你。苏。”
这太像苏珊了:先发脾气,然后再道歉。不过看到纸条他还是很高兴,想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不过现在菲尼克斯已是午夜,太迟了。她已经入睡了。
就在这么思忖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想给她打电话。就像她在餐馆里说的那样,这事同她没关系。他是一个人处身事中,他该一个人呆着。
他只穿着短裤,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的小办公室。没有传真。他打开计算机开关,等着它启动。
电子邮件的图标在闪亮。他打开了它。
什么人也不要相信。
艾弗兰德
桑德斯关上计算机,上床去睡觉了。
□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
星期三
第一节
清晨,桑德斯做着起床后的例行事务,感到一丝安慰。他把电视机开得很响,想让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充满声音。他一边听电视新闻,一边快快地穿好衣服。6点30分时他开车进城,在班布里奇面包房前停下来买了块面包和一杯咖啡,然后便向渡口开去。
渡船驶离温斯洛码头时,他在靠近船尾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样在船驶近西雅图市区的时候,他就不用正面看着它了。他望着窗外的乌云出神。乌云低垂在海湾深色的水面上方。看来今天又要下雨。
“嘿,天气真糟糕。”一个女人说。
他抬头看到娇小玲珑的玛丽·安妮·亨特正两手叉腰,关切地看着他。玛丽·安妮也住在班布里奇,她丈夫是大学里的海洋生物学家。她同苏珊是好朋友,常在一起慢跑。不过桑德斯很少在渡船上碰到她,因为她通常走得很早。
“早上好,玛丽·安妮。”
“我明白他们是怎么弄到这个的。”她说。
“弄到什么?”桑德斯问。
“你是说你还没有看到消息吗?天哪。你上报了,汤姆。”她把腋下夹着的报纸递给他。
“你在开玩笑吧。”
“不,康妮·沃尔什又开始发难了。”
桑德斯看了一眼头版,没看到什么,便很快翻了过去。
“在都市版上,”玛丽·安妮告诉他,“第2版,评论栏上的第一栏。读完了它哭鼻子吧。我再去弄点咖啡。”说着她便走开了。
桑德斯把报纸翻到都市版。
一抒己见
康斯坦斯·沃尔什
工作中的小猪先生
父权制社会的力量再次显现了,这次是在本地一家高技术公司里——我权且称它为X公司。该公司任命了一个富有才华、十分能干的女人担任一个重要岗位的经理职务,然而公司里的许多男人正在使足了劲要把她赶走。
其中的一个——我们暂且称他为“小猪先生”——特别咽不下这口气,他不能容忍一个女人来当上级。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公司里积极展开一场恶毒的影射战,以阻止此项任命成为现实。遭到失败以后,小猪先生便声称他的新任上级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他进行了性骚扰,而且差不多强奸了他。与这项指控所包含的公然的敌意旗鼓相当的,只有指控本身的荒唐可笑。
一些读者可能会纳闷:女人怎么能强奸男人?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强奸是一种强暴罪行,是只有男人才会犯的罪行。强奸发生的频率高得惊人,男人用强奸的方式让女人安分守己。这就是我们的社会以及在我们之前的所有社会里的深刻真理。
女人就她们本身而言,根本不会压迫男人。在男人的手中,女人是无力的。声称女人强奸是荒唐的。可这并没有挡住小猪先生,他的兴趣只在于往他的新任上级身上泼脏水。他甚至正在对她提出正式的性骚扰控告!
总之,小猪先生有父权制社会家长身上那些典型的恶习。就像读者或许会料到的那样,这些习惯在他的生活中处处表现出来。小猪先生的太太是位杰出的律师,小猪先生却逼她放弃工作,在家里带小孩。小猪先生毕竟不想让太太到外面的职业世界里去,因为太太在那里会听到他同年轻女人的风流韵事以及有关他酗酒的传闻。他很可能估计到,对于这些,新来的女上级也不会表示赞同。新上级可能还不会允许他上班迟到,因为他经常如此。
于是,小猪先生就来了这狡猾的一招。眼看着又一个富有才华的职业女性的前途就要被不公正地葬送掉了。她能把X公司的猪猡们圈在猪圈里吗?请拭目以待。
“基督啊。”桑德斯叹息道。他把文章又看了一遍。
亨特端着两纸杯咖啡回来了。她把其中的一杯推到桑德斯面前,“这儿,看来你需要这个。”
“他们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桑德斯问。
亨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看起来像是公司内部的人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可那是谁呢?”桑德斯思忖着。如果此事能见报的话,那么一定是昨天下午三四点钟就泄露出去了。那时候公司里有谁哪怕是知道他在考虑性骚扰诉讼的事呢?
“我想象不出会是谁,”亨特说,“我去问问看。”
“康斯坦斯·沃尔什是什么人?”
“你从来没看过她的文章吗?她是《邮报》的固定专栏作者,”亨特说,“女权主义的观点,就是那一类的东西。”说着她摇了摇头。“苏珊怎么样?今天早晨我试着给她打电话,你们家里没人接。”
“苏珊要离开几天,带着孩子。”
亨特缓缓地点了点头。“这可能是个好办法。”
“我们觉得是这样。”
“这事她知道吗?”
“知道。”
“你真的在提出性骚扰控告吗?”
“对。”
“天哪。”
“是这样的。”他点点头说。
玛丽·安妮一言不发地同他一块坐了好久。她只是和他一块坐着。最后她说:“我认识你有好久了,我希望这事能有个好结果。”
“我也这样希望。”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最后,玛丽·安妮推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回见,汤姆。”
“回见,玛丽·安妮。”
他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过去当公司里其他人受到性骚扰指控的时候,他就有过这种感觉。人与人之间突然就产生了距离,不管你认识这个人有多久了,也不管你们是否曾经是朋友。一旦你受到了这种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