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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呼吸 作者:顾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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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和大舅妈大表哥三表姐,哪有一个活人哪?全是走了的!楼下的李大娘给我出个主意,说给你姥姥烧点纸吧!她再叫你你千万别上船。这可难了,那是在梦里呀!我咋能不上船呢?这不,一会儿我还得下楼去烧纸……唉呀,光顾得说我这些乱事,老妹子有啥事吧?”

    听她说明白为什么借黄豆,陈姐说:

    “还是有个妈好!有人惦记你疼你呀!到底是大婶经得事儿多,有见识。”

    说着,陈姐就去厨房给她找黄豆。不一会儿扎撒着两只脏手出来说:

    “老妹子你别着急,我记得肯定有,总也不吃,一时不知放在啥地方,你坐着别着急,让你干坐着,电视让我卖了,你等着!”

    “陈姐你别忙,没有就算了,这都是解心疑的事儿,哪那么巧?我好像听见我那屋有电话,我得回去。”

    “听说那个杀人狂神神道道的,会啥武功,还会气功勾魂,手上有药,拍在女人脸上人就昏过去。在女人身上写字,写了字女人就听他摆弄,叫咋的就咋的。听我妈说她们小时候吓着了,还是冲撞了鬼神啥的,大人都是找巫婆给叫魂。富人家才能请得起老道,给在身上在房子里写字画符,鬼神就不敢冲撞了。”

    “是吗?听说他是一点点把女的给弄死的,他先让女的脱光衣服,穿连裤袜、高跟鞋,还跟她喝酒打扑克,完后才把女的一点点给弄死的,这人肯定是疯子!”

    贺芳梅说,那时候她真想在陈姐那里多坐一会儿,陈姐不光是长得漂亮标致,人缘也好,两个人处得你心疼我我心疼你,她很愿意听陈姐说话,一天到晚乐呵呵地,总是乐观不知愁。她丈夫带着个相好的女孩子跑到外面混不下去了,写信来跟她要钱,她真就给丈夫寄去一笔钱,可她自己连吃饭都困难。只是刚才陈姐无意中说到电视也卖了,让她心里猛地酸起来,再也坐不下去。她知道,陈姐那台陈旧的电视只卖了50块钱,陈姐说50块钱也是钱哪!我爹我妈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一年到头也剩不下50元钱。想起陈姐她心里就不好受,为什么像陈姐这样的好女人日子会过得这么艰难?为什么坏女人的日子却那么好过?

    有人轻轻敲门:

    “老妹子是我,陈姐。”

    陈姐拎着黄豆进来,径自走向阳台。

    贺芳梅慌了,拦着她说:

    “好陈姐,你费这么半天事找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你还要给我……”

    陈姐拍拍她的肩膀:

    “老妹子不是我小瞧你,你真兴许不会撒!你得对着他可能落脚的地方撒,你撒不对了白撒!”

    贺芳梅心里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后来找话说:

    “陈姐,你那阳台撒完了吗?”

    陈姐头也不回:

    “我撒它干啥?我活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怕死吗?我不像老妹子这么年轻漂亮,有文化有能力。我还有啥盼头?”

    贺芳梅一愣,从来没听陈姐说过这么丧气的话,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陈姐用手在阳台地上把黄豆摊匀了,又站起来检查她的窗户,看到插销都锈烂了,说了一句你等着,风风火火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拿着钳子和铁丝,把贺芳梅阳台上的窗户给扭住了,然后又蹲在地上,再用手把黄豆粒给摊匀了,一边摊一边自言自语:

    “可惜身边没个男人,要不再把电线接到阳台上,通上电,叫他一伸手就挨电打,看他还敢进来!” 
贺红梅心里发誓,等过几天一定带陈姐出去玩儿两天!

    陈姐起身看她愣愣的,扑哧一笑:

    “好妹子,我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咱们一楼不是安的防盗门吗,我就不信他能进来!你还怕什么怕?”

    看着陈姐走了,她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陈姐从来不这么说话的,她总是那么乐观,陈姐今天的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又难受又伤心,还觉得有些怪怪的。

    简单地洗了洗。女人就是女人,虽然饭可以不吃,脸和身子可不能不洗,洗着洗着又想到一地血、连裤袜、高跟鞋,还有那把水果刀,一定是插进——她使劲摇摇头不让自己往下想,那里已经疼得她身子发抖起了鸡皮疙瘩。

    听得对面门响,她从房门猫眼看见陈姐提了什么东西下楼。过一会儿,去到阳台上看那楼下烧起的一堆火,乱窜的火舌舔噬着黑暗,在沉沉夜色中格外刺眼,那颜色黄不黄红不红,变来变去十分奇怪。乱窜的火舌里不断跳出翻飞的黑蝴蝶,一只接着一只被无边的夜空吞噬掉。

    陈姐手拿一根木棍翻动着乱舔的火舌,火舌像似要把她也燃烧起来,把她那张脸啃咬得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看得贺芳梅心惊肉跳,说不出来的害怕。

    贺芳梅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厅里看电视,看到半夜还不想去睡,听听别人家,好像也都开着电视似的,声音还都挺大的。她想去阳台看看别人家,可是她怕阳台外面的黑暗,只有守在明亮的房间里她才会觉得安全。她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似有似无,这么晚了谁家的人才回来?想着听着那脚步声渐走渐近,怎么能……她吓得缩成一团,可是那脚步声已经停在自家门前,她还听见那脚步声在她和陈姐家门前慢慢走过来,慢慢走过去。

    她想赶快给陈姐打个电话,又怕太晚了陈姐早已经睡着。她不由自主把头扭向阳台的窗户,看见窗户玻璃上好像有一个黑糊糊的人头,还看见他两只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嘴里的牙齿黑得分不出个儿。

    白天人们忙着做事便忘记了黑夜里的恐惧,待到黑夜笼罩大地整个城市都在床上的时候,人们便进入了最放松最软弱也最需要安宁的时刻,如果没有黑夜里放弃一切进入睡眠,人们就不能重新生发出活力,是黑夜孕育了白天的勃勃生机。没有黑夜的安宁和彻底放松,城市也就没有白天的耀眼辉煌。

    到了白天上班,李姐说:

    “我这个人哪啰嗦起来没个完,昨天晚上给你打完电话,我老公骂我不是个玩意儿,说我不说人话是在坑你,咋能这么说话呢!其实,我昨天晚上本来是想告诉你,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变态狂祸害女人那么厉害,扒光了衣服还得陪他喝酒打扑克,一点点把人整死,谁能受得了哇?你咋不回娘家去住几天呢?等过去了这阵子再回来呗!谁知道一说起来这嘴里乱跑马……”

    贺芳梅苦笑:

    “我怎么回去?我妈家我弟弟和兄弟媳妇还有我妹妹,加上孩子七八口子挤在两室一厅里,我再回去凑热闹,当大姐的,怎么好意思!”

    “你就是要强惯了!其实,我已经搬回家一半了,你姐夫要是值夜班我就回家,我才不管呢!也是七八口子挤在一起!有啥办法?活命要紧哪!”

    到后来,李姐悄悄把贺芳梅拉到一边,咬着耳朵说:

    “猜猜!快猜猜!昨天我给你说的好事是啥好事?”

    贺芳梅想了半天摇摇头:

    “我还能有啥好事?”

    李姐咬着她的耳朵说:

    “你姐夫单位有个交通巡警离婚了!都离了快一年了,要不是昨天他上我家来喝酒,我还真不知道呢!”

    贺芳梅扑哧笑起来,人家离婚和她有什么关系?

    “年岁比你大一点,今年三十六了,别看岁数大,人可是个好人,是个老实人,就是脾气有时候大点儿。”

    看看贺芳梅不说话,李姐又点点她: 
“你今年二十几了?”

    “我?”贺芳梅一愣,“我今年二十八。”

    “这么年轻这么水灵,一个人过日子不是糟蹋了吗?你猜他们为什么离婚?”

    看她没有反应,李姐又说:

    “因为男人经常节假日值班、值夜班,女方害怕孤独,两口子总吵架,吵来吵去吵离了婚。你说这交通巡警能不值班吗?你姐夫就经常值班,要是该离我不得跟他离几回了!”

    “值班又有什么?”

    “有门儿!你要这么说话,就是你们有缘分。见一见?成不成没关系,先见见面开开眼。”

    “我们?素不相识的……”

    “那有什么!成不成没关系,约在一起吃顿饭呗,我请客!先找找感觉,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再谈婚论嫁。”

    贺芳梅慌忙摆手:

    “不急不急!想想再说!”

    “那也好,明天我听你回话,现在他得等着咱们先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过这个店了,这年头,好男人不多,优秀男人更不多,知道爱你疼你的男人更是不多,等他落到别个女人手里你可别后悔!”

    故事:人生苦短青春更短

    初中毕业以后呆了两年没事干,正赶上征兵,妈妈和他都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赶快报名!从报名到体检妈妈都陪着他,不过都是站得远远的。

    先是政审,后是体检,谢天谢地,他全都合格!绿军装穿上了,绿背包背上了,大红花戴上了,妈妈的眼泪笑出了,儿子长大成人了!只要进了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就是三五年复员回来,人也会大有长进大有出息。晚上妈妈和爸爸都喝醉了,醉了还在傻笑,笑他们的宝贝儿子终于时来运转。

    新兵营里过了二十来天,整天忙于训练和学习,忙得他忘掉了学校的日子,忘掉了学校里的不痛快,忘掉了那几个欺负他的同学(现在他们算什么?等我有探亲假的,一定穿着军装回学校里去走走!)

    崭新的军营生活,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开始分配新兵下老兵连,好多人已经知道自己的去向。

    指导员找他谈话时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手搓着军装的衣角,只要下到连队他就会戴上红领章红帽徽,成为真正的解放军战士,那时他一定要好好照一张相给妈妈寄回去,让全家都高兴高兴,也让街坊邻居们开开眼。

    指导员看他许久却不说话。

    他笑了,笑得很不自然,指导员不说话是不是想让自己去喂猪呀?他听别的新兵讲过,干啥都行就是不能去喂猪。

    “怎么跟你说呢?你得哪来哪去,还得回老家。”

    指导员真逗!我坐火车跑出来这么老远,要去的老兵连就在自己家门口?不会吧?他笑了看着指导员,毕恭毕敬地站好,老实等着结果。

    “好像是,有人给部队写信,揭发你家的什么问题,对你重新政审,结果不合格……”

    指导员肯定还讲了许多安慰鼓励他的话,都听不见,因为他的耳朵已经被一声巨响震聋了,他心里只能听见让他感到屈辱和难堪的起哄声嘲笑声,那强有力的哄笑声嘲笑声让他感到透心凉。大白天掉回到小时候的噩梦里,从天上往地上掉,掉哇掉哇,掉得人揪心的难受。

    他给指导员跪下了,流泪请求他高抬贵手救他一次,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指导员。

    政治是神圣的,是至高无上的,政治不纯当然不能留在为政治服务的大学校里。

    新兵连没敢让他一个人回家,特意派了两名老兵把他护送回来交到市里武装部。

    晚上老公母俩又都喝醉了,醉了还在傻笑,笑他们的傻儿子总是倒霉。

    天无绝人之路,后来赶上招工,妈妈咬着牙去找人送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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