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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不说话了。
他看着她的手掌一气说下去,你家的厕所有毛病,不能冲水。你的床单是蓝白格子的棉布,被子是绿底儿小红花。枕头上绣一对鸳鸯,红身子,蓝翅膀。你的托鞋是红色塑料鞋。床头上摆着你……
刘丽脸红脖子粗慌忙缩回手来说准准准!可准了!
嘴上说着,心里可是吓得怦怦乱跳,因为她床头上堆着的是她脱下来的汗乳罩脏裤衩臭袜子,还没有洗呢!这要让他当众说出来不是丢死个人吗!
她真不明白,他咋看手相啥都能看出来呢!
这天夜里,刘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觉得自己虽然盖着被,对于他也像是没盖着一样,他要想看你,啥都能看到,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光着屁股一样。
她的心烧起来,身子热起来,不知道他的眼睛正躲在这屋里的什么地方看着自己。从此,她天天夜里脱了衣服都不能不想起他,不能不想起她正躲在哪个角落里专注地看着自己,所以到了白天在饭店里见着她时,她也忍不住大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每天早晨起床后她都脱得光光的,比往日认真地搓洗自己的身子,再也不敢像往常一样,起来洗两把脸就去上班。现在她不敢了,她怕他发现自己没有洗澡,看见自己身上不干净。换下来的乳罩裤衩和袜子也不敢不洗了,马上洗好晾好,她觉得他能看得到的。
他要是有几天不来,她就会念叨,画家又在忙啥呢?咋不来呢?当然,画家只要来了总是白吃白喝的,就是这样,她还怕他不来呢!她要看着他白吃白喝,细细地追问他这几天为啥没来?去了哪里?干啥去了?和啥人在一起?是男的还是女的?
问到头来,他会说,我天天都想跟你在一起,你不烦我?
干啥烦你呀?俺就稀罕天天跟你在一起。
画家也不说话,绷着脸看着她,点点头,又点点头。
这天夜里,她躺在被窝里作起了已经很少作的春梦,梦见画家趴在自己身上乱摸自己,从脸摸到乳房摸到肚子再摸到那里,把自己好一顿摸,摸得自己受不了啦,他才把自己干得好痛快,干得他一身大汗。可是,她摸到了身上的男人,实实在在地压着自己,哪里是春梦?他又干了她一次。
直到第二天回想起夜里的痛快滋味,她才想起来,他怎么进到俺屋里的?她天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检查两道门锁是不是锁好了,就一个女人睡,她能不防贼防流氓吗?
又有一天夜里,她想起从没有像他干得这样痛快过瘾,怎么也睡不实了,一翻身却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面前,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翻了个身,但她听见了男人熟悉的呼吸声,她再翻过身来看,那人的两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两只乳房。
她大叫一声哎呀妈呀滚到床下,他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说不烦我吗?
她哭叽叽地喊道,吓死俺啦!你咋进来的?
他只是笑,啥话也不说,笑够了猛地扑到她身上,很快脱光自己的衣服,直干到他大汗淋漓喘不上气来。没过一会儿,他又扑到她身上干得他自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可是,每次到了关键时候他都软成一摊泥,再也没有弄得她要死要活,这让她越来越失望。
来饭店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刘丽着急上火找不出原因,后来还是小服务告诉她,有个老头说墙上的这几张画有“血色之灾,越看越不吉利”。后来别人也说这几张风景画怪怪的,看时间长了挺眼晕的。
她不信,一张张地去看,看来看去也没让她眼晕,远看近看都挺好的,反正没花钱吗,大湖、大河和大海深不可测,一看就是个神秘吸引人的好去处,忍不住要仔细看一看。
小服务员诡秘地一笑,说等到晚上你再看。
到了晚上,刘丽再去看那三张风景画,湖水里、河水里和海水里仍然是深黑和浅黑相交织,水倒是好深的,可还是没有看出眼晕头晕来。
小服务员拉她一把说,你再远点儿看。
远看那画,昏暗的灯光下,三张画一一看过,仍然看不出画里有什么妖魔鬼怪眼晕的东西,只是觉得那水越发深不可测,深得让人掉下去都爬不上来,深得让人脊背有些发凉。
小服务员说你别一本正经地看哪,你倒是花了眼睛看吗!
看着看着,再也看不清别的,只见血一样的红色红色一样的血,从黑色的背后一点点渗出来,恍恍惚惚,越渗越多。等到打起精神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黑色依然是黑色。可是看得久了,眼睛一花,立刻又看见黑色变成了血色,波涛一样涌动,好像就要打到自己头上,不由心里一惊,慌忙闭起眼睛,谁知那血色的波涛却涌进自己心里,像冰像针,冰得心里麻麻的刺得心里疼疼的。
她终于有了莫明其妙的恐慌,脖子像是被人拤住喘不上气来。看完好久以后,心里还是慌慌地安稳不下来。再想到他黑夜里说来就出现在自己身边,锁死的房门和两道铁锁都拦不住他,冷汗顿时流水一样滚在她的胸脯上。
伟大的马克思说,如果你的爱没有引起对方的爱,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爱作为爱没有造就出爱,如果你作为爱者用自己的生命表现没有使自己成为被爱者,那么你的爱就是无力的,而这种爱就是不幸。
现场:三张黑梅花为什么变成了四张
7月6号星期天,平安无事,7月7号星期一也平安无事。
王立国仍然感到烦躁不安,因为这既可能是他们架网布控让凶手收敛了犯罪的气焰,但也可能是被他杀害的人我们还没有发现呢!
王立国当然希望凶手老实收敛,不再杀人,不过,他一旦老实了暂时不再杀人反而更可怕,他会在你撤下布控警力的时候再杀人,那不是更让人措手不及吗?
到了这种时候,王立国觉得自己才是热锅上的蚂蚁,身上的衣服已经一个多月没洗,自己都闻到了身上的臭汗味。
晚上,媳妇打来电话说,我和女儿给你去送送换洗的衣服吧!
王立国想了想,说,天都黑了,你们多注意点,别乱出门儿!现在案子破不了,外面什么传说都有。
媳妇马上明白了他的谨慎,说,我知道,不过,那也太委屈你了,然后媳妇又说不下去了。
王立国忽然觉得,有个媳妇心疼自己真好,要不自己不真成了孤家寡人?
李忠信拎着两个方便袋回来了,一兜子是方便饭盒,另一兜子不知是什么。
他说王大队这些日子也真够心苦你了!大伙告诉我今天晚上买点好吃的,让我陪你吃顿晚饭,他们都在岗位上也不能过来陪你。
王立国一愣,咋的?你们不比我辛苦?
不是,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大家说的是你的心里是苦的,你心里比我们承受的压力大多了。要不,你也不能把自己搞得这么臭不可闻!我们跟你开会你像酸菜缸一样,酸臭味直打鼻子。
小李说着又打开另一个方便袋,从里面拿出一套天蓝色的运动服递给王立国,说你赶快把身上的大裤衩子大背心子扔掉吧!求求你可别再污染我们了!
王立国接过小李给他的运动服,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好像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眼睛也潮起来,连连说道,好好,马上换马上换我马上换!说着躲到床边脱下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大背心大裤衩子,穿上崭新的大背心大裤衩,一身的天蓝色,立刻换了个人似的好看起来。
小李说,大家知道你压力很大,也不好意思跟你说,每个人手里都拤了一大把汽油票子、旅差费和饭费票子,不知啥时候能报?
王立国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后来才胆怯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局长的压力更大,现在我怎么好意思给他说这些?再说局里不是也没钱吗?
小李打开几个饭盒,是鱼香肉丝、苜蓿肉和尖椒干豆腐、粉丝黄豆芽,外加两盒白米饭。人这种动物本来就不是吃独食的,所以一个人吃饭不如两个人吃有食欲,要是大锅饭多少人抢着吃准能撑死人。王立国看了这几个菜闻到这几个菜,立马觉得饿了,拿过小李递来的方便筷,四个菜挨着个儿先吃一大口。还没等再吃一口饭呢,电话响起来,蹲守的刑警报告说,古井里37楼4门612出事了,屋子里的女人大哭大叫喊救命,屋里有没有凶手还不知道。
王立国说你们一定要看守住各个出入口!我马上到!
走在路上王立国还在想,也许这家伙改日期改时间了,突然袭击?他能在房间里吗?要是这样事情可复杂了!
王立国和小李开车很快到了古井里37楼。
刑警报告说他们在胡同口蹲坑守候,街道办事处的老大妈已经认识他们了,刚才是她跑来告诉他们4门612好像出事了。大妈听见屋子里又哭又喊救命,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大妈敲门叫612开门,只听她在屋里喊叫她动弹不了开不了门。两名刑警上楼一听,果然屋子里有个女人在哭,他们不敢贸然喊话,不知凶手是不是在里面。
王立国来到4单元门里,轻轻咳嗽一声,一楼走廊的灯亮了。逐层走到六楼,所有的灯都亮。到了612,他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女人哭叫的声音很大,还有许多说话的男女。
他退到五楼问报案的老大妈,这家单身一个人吗?平时总是自己住吗?
大妈说就她自己个儿在家,老爷们儿去南方做买卖,前几天她还说,自己一个人下晚儿黑挺害怕的,想找个做伴儿的。上哪找啊?女的不敢来,男的不能来。
王立国问她家有电视吗?
大妈说有有!老爷们儿南方做买卖,家里能没有大彩电吗!
王立国说看来没有什么大事儿。走廊的灯都是亮的,要是那个家伙在里面,他上楼时候能不拧灯泡吗?再说,他如果在屋里也不能让她喊叫这么长时间啊,要么他逃走,要么他杀了她。房间里没有争吵打斗的声音,那些说话声是电视里的声音,肯定没什么大问题,赶快找个咱们区里的锁匠,让他过来帮帮忙。
王立国让大妈躲到墙角里,让两名刑警在身后做掩护,自己掏出手枪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锁匠开好锁,让锁匠走开,王立国猛地拉开门,只见一位年轻女人赤身裸体地趴在客厅的地上哭叫着。
几个男人忙回过身去,请大妈进去帮她穿好衣服,又哄了一阵子,王立国他们才进去,四处看看,电视果然开着,没有任何进来人的痕迹。
看到年轻女人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王立国说,你看,我们警察就在楼下给你们站岗,你还怕啥呀?你该干啥干啥,用不着害怕!
郝燕眼泪汪汪地直点头。
看她情绪好多了,王立国才问她是作了噩梦,还是听见走廊里、阳台上有声音?咋能吓成了这样呢?
郝燕忸怩半天,才小声跟大妈说出是怎么回事。
大妈听完笑了,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警察同志也不是外人,天天为着咱们安全,马路上一蹲就是大半宿的!
王立国说要是不方便,我们就叫个女警察过来吧?
大妈说不用了,我来说。这孩子这些天吓得睡不好觉,总是怕变态杀人狂进到屋里,每次睡觉都是这里那里看一遍。今天吃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