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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情?」
「明、明知如此,你却……」
你这狼心狗肺的混帐东西,林藏咬牙切齿地骂道。
「林藏,男欢女爱这等事儿,你哪来资格同我说教?」
又市朝进水的底板使劲一踩,两眼直瞪着林藏说道:
「给我听好。虽不知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在江湖上厮混,但总想想咱们是什么。咱们是无宿人,既无保人,亦无户口,更何况你我还是恶名昭彰的不法之徒。稍有闪失,脑袋就得在落地后被搁个三尺高。咱们不就是这种货色?而这下——瞧你这副德行,难不成还打算讨老婆、生孩子,扮个正经百姓过生活?」
「无宿人、非人又如何?不也有些有妻小?」
「当然有。若你也找个无宿人共结连理,我可没打算干涉。但——」
又市朝林藏缓缓转过身来。
「你可知道阿睦是什么出身?」
「出——出身?」
「虽然她逃离老家,吊儿郎当地在江户靠偷拐抢骗混日子——但她原本可是川越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哩。不,别说原本,即便现在仍是个大千金,可不是个下三滥的无宿人。她有保人,名字也载于户口帐上。只要愿意返乡,随时都能过起衣食无缺的好日子。只消嫁作人妇,耕点儿田再生个娃儿——轻轻松松便可安稳度日。」
这下你清楚了没有?又市先是狠狠逼问,接着又继续说道:
「林藏,管你是色迷心窍还是怎的,可别以为自己有资格高攀人家。迷恋人家,成天巴着人家不放,你这是教她如何是好?难道以为如此就能和人家长相厮守?」
难不成以为自己能让人家过上好日子——?
林藏用手撑着额头。
「我没办法。我死都办不到?瞧我现在这副惨相——窝在桥下的破舟上,接下来是生是死都难料。当初就是料到会落到这等下场才会……」
才会——
阿又,你可真是窝囊,林藏怒斥道。
「这些——难道还不成理由?」
你这不是逞强、在装模作样么?林藏咒骂道:
「你也装得太过头了。这不是窝囊是什么?迷恋人家哪还需要什么理由?不论你怎么说,阿睦对你这个双六贩子——」
完全是一片痴心哪。
「正如同我对她。」
唉,对不住。林藏先是低声道了个歉。
接着又面带失落地鼓着面颊笑了起来:
「瞧我都给忘了。同你混了好些年,竟然忘了你生性就好逞强。」
「我哪儿逞强了?」
「也罢。或许阿睦她——一直清楚你是如何设想的。而瞧瞧我,根本是个滑稽的丑角,任谁见了,只怕都要笑掉大牙。」
甭顾忌,嘲笑我吧,林藏说道。
几乎已要泣不成声。
「这回——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我可没赏你什么人情。」
「还得算上在京都时欠了你的。」
「我没打算讨旧债。」
「这回——我又出了个大岔子。」
我竟然将阿睦给害死了——林藏说道。
「也还不知她究竟是生是死,别净说些丧气话成不成?」
「不,阿睦她想必已经……」
给我闭嘴,又市怒斥道:
「为一个尚未确认的臆测哭天喊地的,你丢不丢人?若她没事儿,就无须在这儿干着急。若真遭不测,就更没必要穷嚷嚷了。任你再怎么急,也不能让死人复生。」
「这——这我自个儿也清楚。但……」
这毕竟是我犯的过,话毕,林藏垂下了头。
「没错,林藏,是你犯的过。你是个傻子,全天下最傻的傻子。若是套用你骂人的口吻——该骂你蠢得像条猪。」
闻言,林藏一声也没吭。
「喂,林藏——尽快离开江户。」
「你、你说什么?阿睦她还……」
「阿睦的事儿就交给我。」
又市一把揪起林藏的衣襟说道:
「人若还活着,我就救她。若是死了——可就什么也做不成了。总之,无论她是生是死,都给我死了这条心,且立刻头也不回地给我离开江户,回京都去。」
「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又市,这未免——」
「别再嚷嚷,快给我走。就你说的听来,阎魔屋想必也撑不了多久了。这下就连长耳和鸟见大爷都是生死未卜,笃定还活着的,就只剩下咱们俩了。」
「没、没错。正是因此,你只身在此哪使得上什么力?更何况阿、阿睦她……」
都叫你给我死心了,话毕,又市将林藏一把抛开。
破舟剧烈摇晃,溅得林藏一脸水花。
「不都说过若还活着我就救她?救着了自然会助她脱身。不过,倘若阿睦真的死了,你的确是难辞其咎。但林藏,你也甭再口口声声坚持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如今已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了。给我听好,倘若阿睦真的死了——就给我好好忏悔一番。若你的确对她钟情,就给我后悔一辈子。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就连我……」
——就连我,又何尝不难过?
霎时间,一阵微微的脂粉味自又市鼻头掠过。
当然,这不过是个错觉。桥下仅有阵阵湿冷的河风吹拂而过。
知道了,林藏先是蹙眉沉默了半晌,接着才开口说道:
「但、但是,又市,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当然是对付只右卫门。这可不是报复,也不是损料差事,我对私人恩怨可没半点儿希罕。这是我自己的差事,是我这小股潜——」
——小股潜。
第一个如此称呼又市的,就是阿睦。
是我小股潜又市的第一桩差事,又市说道。
「但,又市——难道你已有什么盘算?」
「这你无须过问。给我听好,无论如何,你都给我好好活下去。若将小命给丢了,我可不饶你,就算你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要追去同你算帐。平安抵达京都后,告诉一文字屋仁藏,稻荷坂只右卫门就交给我又市来收拾。头儿从前已支付过我太多酬劳,我这小股潜这回就不收分毫——倒是……」
若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往后就有劳头儿收拾了——
「记住了没有?」
「三长两短?又市,你……」
「当然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条烂命我还想好好留着。去吧,快给我上路。」
还不快滚?又市朝底板使劲一踏。
半浮半沉地倚在岩石边的小舟剧烈晃动,将又市溅得浑身湿透。
同样被溅得湿漉漉的林藏缓缓起身。
「又市。」
「别再给我唠唠叨叨的。咱们江户人可没什么好性子。」
「什么江户人?你根本是武州人。」
话毕,林藏跳上土堤,一溜烟地爬向石墙上。
月光在他身后探出了头,林藏霎时被映照成一抹黑影。
又市抬起头来。
逃离京都时,也是在如此夜晚。当时你背后挨了一刀,你那姑娘给人从盾劈到了腰。姑娘都断气了,你却仍死命背着她——
那夜,我可辛苦了。
你虽说我是个好逞强的窝囊废。
但我可从没在你眼前落过一滴泪。
而你,却每回都哭得稀哩哗啦的。你说自己丢不丢人?
——林藏,是不是?
「你也给我好好活下去。」
抛下这短短一句,霭船林藏便转过身子,飞也似地奔上桥头。
就这么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江户。
【参】
当天,南叮奉行所定町回同心志方兵吾甚是忙碌。
平日,志方对町方同心这职衔与职务并无任何不满,但当日可就厌恶难耐了。不仅案发处拥挤不堪,还得被迫仔细端详这种东西——教他巴不得卖了自己的同心身分。
志方站在麴町自身番屋的白砂上。
身旁站着冈引爱宕万三、下引龟吉与千太、小厮、以及番屋的大家、店番(注12)和番太(注13)。木门外则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全都是为了——一睹这种东西。
任何事都比不过争相目睹这种东西更为不敬。不,该说任何想看这种东西的人,本身的人格就教人起疑。难道世风业已败坏到如此地步?
思及至此,志方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喝令龟吉与小厮即刻将看热闹的人群尽数驱离。此景当然教人动怒。不发顿脾气怎么成?
紧接着,又差了个信使赶赴奉行所求援。此事绝非志方一人所能处置。
抬头仰望。
一如多数自身番屋,此处亦建有望楼。
然而,望楼四方——
却挂有四具死尸。
死尸俱已发黑,双脚遭人以粗绳捆绑,自望楼四角倒悬而下。
死状之凄惨,实难名状。
「是今晨发现的。」
万三说道。
「令晨——?这可就离奇了。自身番屋四时皆有人留守,不分昼夜,当时番太理应在场,亦有遗人巡守。如此看来,昨夜似有怠怱职守之嫌。」
绝无此事,大家回道:
「昨夜巡守亦一如往常,丝毫未有懈怠。」
「若是如此,何以无人及时发现?有人攀上屋顶,本当有所警觉。何况不仅是攀上,还悬挂了死尸。且不仅是一具,竟多达四具。若有人留守屋内,岂有毫未察觉之理?大家瞧瞧,死尸并非悬于人迹罕至之深山野地,而是番所望楼之下。勿忘此处乃自身番屋,乃是为维护町内治安而设。」
是,大家短促应了一声,旋即又低头跪下了身子。
「怎了?难不成真有懈怠?」
「绝、绝无此事。昨夜,不,直至今晨,皆有捕快留守此处,亦有人巡视屋外。孰料……这……唉,竟然——」
竟然无人察觉——大家再度下跪致歉。
「倒是。」
万三开口打岔道:
「深夜——约丑时三刻(注14)时,曾有人于此处木门外互殴。是不是?」
是,番太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由于实在过于嘈杂,大伙儿便外出察看。只见四五名一身脏污的醉汉正打得不可开交。虽说不过是互殴,但如此深夜,总不能任其滋事扰民。依常规——应将其强押至板间盘问,但碍于人数众多乱了手脚,就这么教他们给逃了。是不是?」
番太再次畏缩地绷紧身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伙人作鸟兽散。毕竟,总不能为了追捕倾巢而出,放任番所无人看守。那么,想必就是……」
死尸就是那段时间给挂上的?志方问道。是,众人异口同声回答。
「也仅能如此推测。诚如大人所雷,若人都在屋内,岂可能没察觉?」
「但——」
这可不是桩简单的差事。
「唉。只能说——教人给乘虚而入了。孰能料到,有人胆敢将死尸挂在番所的屋顶上?大人办案心切,小的不是不能理解,或许听来像是狡辩——但大人千万别再责怪大伙儿了。」
「住嘴。万三,这可是对官府最恶意的骚、骚扰,不,已形同谋、谋反,简直就是践踏王法。」
这小的也清楚,万三诚惶诚恐地回道:
「若不尽快逮捕真凶,势将有损奉行所颜面。不,较这更是严重。此等恶行——万万不可宽贷。」
就连小的也给激得满腔怒火哩,万三语带忿恨、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
眼见万三这副神情,志方多少冷静了下来。
任谁见了,都要认为如此暴行不可饶恕。
可查证过这四人的身份了?志方问道:
「查过。右乃新富町长吉长屋的鸢职(注15)辰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