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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理,山崎喃喃说道。
「那么……」
阿甲问道:
「又市先生可是认为——此人即意图根绝只右卫门之手足——?」
「虽不知此人用意为何,但所行之事纯属无谓杀生。不是么?」
「或许是如此,不过……」
阿甲望向巳之八的遗体,继续说道:
「只右卫门之作为,亦是无谓杀生。姑且不论受雇于阎魔屋之人——就连阿睦小姐这局外人也没放过。而山崎先生与又市先生亦险些丧命。又市先生,若见星星之火,当即灭之。」
「是,大总管。」
话是如此,不过……
「不过,大总管,欲杀蜥蜴,必斩其首,仅断其足不足取其性命,断其尾更是毫无意义,再怎么斩,仍将重生。然只要斩其首——手足便将无可动弹,尾亦无可重生。」
又市端正坐姿,面向阿甲说道:
「大总管,小的深知自己这么个小伙子,无权向大总管说教,但仍欲奉劝——复仇之念,应即断之。」
阿甲将视线自巳之八的遗体移向又市。
「你来我往,绝无意义。咱们是损料屋,并非代人寻仇之刺客,绝不应有复仇之念。大爷亦有言——今回这人命之损失已无从填补。然虽无可弥补,或可封住缺口。仅须供人做个封住缺口的梦即可。这才是咱们这损料屋该干的差事。」
阿甲默默颔首。
无论如何,又市继续说道:
「杀害巳之八之凶手或为无宿人,然真正仇敌绝非下手真凶,而是只右卫门。不论杀几名无宿人、野非人,均不过是无谓杀生。然而,只消将大火扑灭,星星之火亦便将不复见。」
阿甲一脸伤悲地凝视着巳之八。
「这我不是不知。然此大火——根本无从扑灭。」
没错,山崎也开口说道:
「从前在下也曾在此提及,稻荷圾只右卫门——早已不在人世。」
「此说——不过是个传言不是?」
并非传言,山崎说道:
「其实,在下寄宿之聚落,便有几人曾与只右卫门甚为熟稔。」
山崎栖身于本所外围一处无名之地——一介贫民窟。
这怪人虽身为武士,却自愿过着最低层的生活。
「就在下所听闻,这家伙确已身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家伙乃死于斩首之刑。」
「斩首之刑——?记得大爷也曾提及,此人生前于弹左卫门之下任公事宿世话役?」
「没错。亦曾听闻其乃因诬陷而遭定罪。只右卫门为人乐善好施、公正严谨,毫无犯罪之理。识得只右卫门者,皆如此宣称。」
是否因含冤而死,致其心生怨念?阿甲问道。
「似乎是如此。」
「那么——难不成是个鬼?」
又市将双手垂在胸前说道:
「满怀怨恨不甘么?因而才会本着对王法的满腔愤怒,恣意危害人间?可真是名符其实、散布灾厄的大魔头哪。难不成把自己当将门(注34),还是菅公了?」
话及至此,又市再次跪正双腿,继续说道:
「不过,他可找错吓唬的对象了。只右卫门可没忤逆王法。宫府对其视若无睹,苦的尽是下头的百姓,底层的更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有谁听说过四处敛财的幽魂?难不成是为了把少了的两条腿给买回来?」
不不,并非如此,山崎回答道:
「离奇之处在于——有人认识只右卫门,亦有人知道只右卫门已死,即便如此,却有人宣称只右卫门尚在人世,这岂不是相互矛盾?虽有矛盾,但离奇的是——竟无人视其为亡灵或幽魂。」
「那是什么?」
「众人似乎皆坚信其尚在人世。」
这就是麻烦之处,山崎说道:
「若是亡灵,只消行祭降魔除妖便可解决。但尚在人世,可就无法如此对付。」
这的确是个难题。一旦如此传言流布开来,再怎么费劲解释此人已死,想必也无人相信。
无论如何,只右卫门业已不在人世,山崎一脸不解地说道。
「志方大人也曾……」
也曾提及此事,阿甲说道。
——志方兵吾。
「那位大人——也曾提及只右卫门?」
「是的,前去取回巳之八遗体时,志方大人曾询问,此人或店内众伙计,是否曾有得罪只右卫门之情事——」
「这……」
——难道他也知情?
志方,不,奉行所,大概知道多少?
当然,志方大人对吾等的差事应不知情,阿甲回答道:
「此外,奉行所似乎也否定只右卫门之存在。当然,乃因仍有行刑记录可供查阅,不,毕竟是自个儿处的刑——但即便如此,此一传言四处流传既是事实,又有一连串案件与此有关,这下当然不可坐视不管。因此——奉行所应是判断,似有某人假冒只右卫门之名四处为恶。」
「噢,依理,当然是视为欺瞒较为合理。那么,假设真是如此——」
若是如此,此人可杀得了?山崎问道。
「杀不了么?」
「若真有人冒名为恶,这骗子便是头儿。那么只消将之正法,看似便可杜绝乱源。不过,即使将此冒名者捕而诛之,只右卫门也依然不死。不论就擒或处死之人皆不过为只右卫门之冒牌货而已。真正之只右卫门业已死去——意即已免于法网,亦不会死亡。即便收拾了冒名者,只右卫门仍不会消失。」
「言下之意可是——这股骚动不会因此止息?」
或许真是如此。
「此外,头儿或许不只一个,冒名者可能不只一人。若是多人依缜密计谋行事,非得将其全数收拾,方能根除祸端。有三个就杀三个,有十个就杀十个。况且,只要只右卫门这名号不消失,任何人都可冒名顶替。这回的头儿的确是个冒牌货,而擒王亦为擒贼最善之策。不过,又市先生,仅除去现今的冒牌货,后继者仍将前仆后继。」
敢问这祸根该如何根除?山崎问道:
「诛杀冒名者?见一个杀一个?」
这……
「这岂不是有违先生的规矩?」
「噢……」
先生平日常言——
凡事均可能不牺牲人命,便得收拾——
棠庵曾如此说过。
倘能揭露其真貌,便可以计制之——
只消循线查出鼠辈无从反噬之因——
鼠辈心生畏惧,乃因无从窥得猫王之真貌使然——
「只消循线查出鼠辈无从反噬之因——」
「先生在说些什么?」
又市倏然起身。
上哪儿去?山崎问道。目前尚不宜轻举妄动,阿甲也说道。
「对不住,大总管。我生性天真莽撞,静不下也坐不住。况且,倘若对方胆敢于堂堂白昼来袭,大伙儿群聚此处,同样将遭歼灭,大爷说是不是?」
「话是没错——」
「记得大爷也曾说过,兵法有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嗯,山崎应道。
「避而非战,实为良策,这可是大爷教我的道理。与其坐以待毙——或许不如找个退路较有胜算。总而言之,倘若此处毁于敌袭——」
就转至长耳那毁了的家藏身,又市说道。
「然该处早为对方所察,这先生也清楚。」
「是没错,但那床间——尚未为对方所知。」
「床间?」
山崎皱眉反问道。大总管就拜托大爷关照了,话毕,又市转身离去。
「又市先生。」
阿甲唤道:
「小心行事,务必保重——」
朝又市的背影如此说完,阿甲便不再作声。又市头也没转、话也没回地拉开纸门,跨出房外,再静静地将门拉上。
见角助人在帐房,又市便朝他打了声招呼。
阿又先生,这掌柜的头也没回地应道:
「要走了?」
「没错,出门蹓躂蹓躂。」
「不会——再回来了?」
「再说吧。想回便会回来。」
「噢,想到就回来瞧瞧吧。」
否则谁也不会回来了,角助语带落寞地说道。
少这么无精打采的,又市朝角助背后一拍,以中气十足的嗓音说道:
「往后也只能靠你了。」
「只能靠我?指的是什么?」
「傻子。还不就大总管——不,老板娘阿甲?」
「噢?这……」
「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姓角的,这店家关门大吉后,就仅剩你能照顾她了。你们俩也共事了这么久,除了恩情义理什么的,也有情份不是?」
噢,角助抬起青筋暴露的脑袋应了一声。
「哼,瞧你这寒酸性子,别白白错失一段良缘。听好,给我好好活下去。我是一无所有,但你可不是。可别因为生得像条野狗,就死得像条野狗。」
话毕,又市再度拍拍角助的肩头,接着便推开木门,步出店外。
夜风徐徐吹来。
又市使劲吸了口气。
走上大街,再度回首。
根岸町,损料商阎魔屋。
向这面招牌投以今生的最后一瞥。
【陆】
又市来到了两国。
有两件事非处理不可。
首先,是找着那御行。其次,是造访小右卫门。
关于那御行,完全不知该从何找起。虽未曾向本人探听,但生驹屋那古怪的少东,到头来似乎也没找着这御行。打听良久,依然掌握不到半点儿线索。
就这么毫无头绪地找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即便真能找着,又市也不知对现今的事态能有什么帮助。原本猜测此人可能是大圾那头遣来和自己联系的,或许这猜测本身就是个误会。
至于另一个目的——
关于小右卫门与此事的关联,又市已确信不疑。又市判断充当只右卫门卒子的无宿人,便是死于小右卫门的强硬手段之下,也知道该上哪儿找他。
又市伫立小右卫门居处门前。
望着写有傀儡师小右卫门的木牌。
默不作声地踏入庭院内,穿越玄关口,一路走上走道。
走道尽头有个板间。
前回造访时,就是被引领至此处。
人若在,便在此处。人若不在,又市也打定主意在此等候。
推开木门时,又市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房内有具傀儡。
跪坐于宽敞板间的正中央。
又市出神地望着这具傀儡。
板间四隅均立有烛台,每座均点有百目蜡烛(注35)。月光自大窗射下,照耀着这具傀儡。
这是一具小姑娘的傀儡。
看来约十一、二岁。又市看不出这小姑娘的年龄,但大抵是这个岁数。不——
——傀儡何来岁数?
只见其身穿绣有鲜艳牡丹花样的振袖,向上盘起的黑发上刺有一根替代发簪的芒草。两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又市。
——不,既是傀儡,当然不可能眨眼。
傀儡既无命,亦无心。这——
——难道就是所谓的逼真傀儡?
一张细长的瓜子脸上,似乎抹有胡粉精心妆点,细致的肌庸甚是晶莹雪白。
唯有细长眼角上,带有一丝艳红。看似是个小姑娘,或许是双唇未上唇脂使然。
这具傀儡旁,另有一具个头较小的傀儡,同样是个小姑娘的模样。这便是傀儡戏里使用的净瑠璃傀儡。
又市出神地观赏这副景致好一阵子,接着才回过神来,环视四方。
插有许多傀儡头的藁筒。
分解的手与脚。
正前方尚有四张榻榻米。其上置有道具箱、笔、水皿及坐垫。
房内更深处,则设有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