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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巷说百物语 作者:[日]京极夏彦-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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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不不,山崎再度笑道:
  「在下的确大为光火,然思及吾妻属意者本为家弟,亦深知夫妻不睦之主因,乃缘于在下不解风情。故即便无意放任不理,亦不敢过度指责。或许在下如此态度,给了吾妻可乘之机——竟开始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
  「简单说来——便是意图谋害在下,由家弟取而代之。」
  「谋害,可是指谋杀?」
  没错,正是谋杀。山崎翻了个身,背对又市说道:
  「随谎言与误解入赘成婚,认真当差却遭斥无能,夫妻因此貌合神离,而妻子不仅不安于室,到头来更意图辣手杀夫。你瞧,这岂不是个大笑话?」
  「哪是笑话?」
  不当笑话哪熬得下去?山崎语带自嘲地继续说道:
  「一日,在下自岩榇视察归来。入浴更衣欲就寝时——竟见家弟持刀立于卧榻之前。在下也非傻子,惊觉情况不妙,欲拔刀应战,伸手却摸了个空。原来吾妻为杜绝在下活路,乘在下入浴时将刀藏起。看来虽屡斥在下无能——吾妻至少认为在下武艺确有过人之处。不过,在下虽手无寸铁……」
  仍顺利搏倒家弟,山崎说道。
  「是如何搏倒的——?」
  「噢,在下夺过家弟所持凶刀,挥刀斩之。吾妻原本藏身邻室窥探,此时竟一脸狐疑地拉开纸门。任谁也猜不到,一个手无寸铁者竟能搏倒持刀刺客。况且——胜败两造生得如此神似,令吾妻一时难辨孰胜孰败,交互看了咱们兄弟好几回。当时,在下尚未发现这可能是吾妻使的奸计——直到看见在下的刀竟被抱在吾妻怀中,方才意会过来。在下便……」
  将刀自吾妻手中一把夺下,挥而斩之——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事发后,在下万念俱灰,只觉万事休矣。仅随口编造说辞,谎称家弟怒失理智,斩杀吾妻,遂遭在下诛杀正法。作势配合官府盘查后,连法事也没办好,便弃家离去。不,因不愿再佩挂杀妻凶刀,就连武士的身分也抛下了。日后听闻,鸟见役一职已由山崎家之远亲继承,但在下已与此职毫无关系。」
  管它是讨伐仇敌还是承继家业,武家之行事已令在下厌倦至极,山崎说道。
  「总之,绝不乐见再有人死于在下之手。老实说,当时若能死于家弟刀下,反而是皆大欢喜。既能供家弟任鸟见一职,吾妻也能换得如意郎君。诚如先生所言,人死尽是有失无得——杀生俱是有害无益。」
  压根儿没半点好处,山崎总结道。
  「嗅,不知不觉竟然发了这么多牢骚。事发至今,在下从未向他人提及过往——劝先生多歇点儿,却一股脑儿地说了这么多话,想必教先生想歇息也难。」
  「夫妻若是貌合神离,可就难以维系?」
  「没错,注定彼此疏远。」
  山崎语带落寞地笑道。
  光线自帘子缝隙渗了进来。
  看来已是黎明时分。或许因曾晕死过去,如今已无半点睡意。又市坐起身来,环视空无一物的小屋。之所以空无一物,乃因山崎什么也不需要。
  「大爷——挣得的银两上哪去了?」
  「银两?在下仅需填饱肚子便心满意足,剩余的银两全分给了此处居民。噢,这绝非施舍,而是感恩众人对在下的照料,可谓共存共荣,方才那碗杂炊,便算是在下的招待吧。」
  「原来如此。」
  看来人人对酬劳均作不同盘算。
  悉数存起的,大概仅又市一个。
  「此处住起来可舒服了。」
  山崎以双手枕住头,仰望又市说道:
  「既无须顾及门面,亦无须顾及体面。」
  「果真如此——?」
  山崎是如此认为,然而……
  看在本就如此度日的又市眼中,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对此处而言,山崎仍是个来自外界的外人,原本的出身,不会轻易改变。
  此时,强光自帘子缝隙渗入,在室内映照出一道道横光。
  接下来——
  该如何是好?
  又市正欲开口时,入口的帘子又被掀了开来。
  只见稍早送上杂炊的小姑娘——美铃探进头来。噢,是美铃呀,山崎起身说道:
  「可是来取回这两只碗的?你们也该吃早饭了。尚未清洗上具是对不住。我这就奉还。」
  山崎拾起又市的碗,叠在自己的碗上递向美钤。
  但美铃并未收下。怎了?山崎探出身子问道。
  霎时。
  美铃将一把利刃朝山崎颈上使劲一插。
  「喂!」
  又市撑起单膝,浑身却无法动弹。
  ——这光景……
  教又市吓破了胆。
  山崎两眼圆睁,直视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庞。
  既未出声,亦未抵抗。
  利刃——一把看似山刀的凶器——缓缓刺入山崎颈内,直到仅剩刀柄方才停下。
  美钤一放开手,山崎立刻朝前一仆。
  「大、大爷。」
  山崎大爷——又市这才喊出声来,迅速挪向山崎身旁,将之抱起,一把握住其颈上的山刀。别拔,山崎以嘶哑的嗓音说道。
  「大、大爷。」
  「拔了——鲜血将倾泻而出。留着——在下还能多说几句。」
  「大、大爷别说傻话。」
  「对不住——无法再伴先生捱下去。记得不?——在下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算算今生也杀了不少人。又市,接下来的就——」
  接下来,呼的一声吐了口气。
  山崎寅之助就此绝命。
  「岂——岂……」
  岂有此理,又市高声呐喊,让山崎的遗体躺平后,又市将帘子一把扯下。
  入口外。
  已是人山人海。
  「你——你们是……」
  尽是无宿野非人。其中有山民、河民、亦有不属于任何身分者。
  美钤快步跑向人群正中央一位老人。
  此人虽结有发髻,但打扮既不似城内百姓,亦不似庄稼汉。
  「真是悲哀。然而——这也是迫不得已。」
  老人说道。
  「哪、哪是迫不得已?」
  又市自小屋飞奔而出,在门外跨足而立。
  「竟、竟然教这么小的娃儿干这种事儿。你们难道疯了?」
  「当然没疯。」
  「哪儿没疯?这位大爷难道不是你们的乡里?不都同你们共处四年了?」
  「没错。寅之助大爷与其他武士截然不同,是个人尽皆知的大善人,对吾等总是多所关照。落得如此下场,吾等甚是遗憾。」
  「落得如此下场?人可是你们唆使这娃儿杀的。」
  「没错。寅之助大爷身手不凡,吾等难以下手。但思及其为人和善,必不忍对年幼孩童出手,吾等方出此策。」
  「你——你们疯了。」
  你们全都疯了,又市放声怒喊道:
  「这是为何?为何非得杀了他不可?难不成是奉只右卫门的命令?」
  「并非命令。」
  蓬发的老人说道。一旁的座头把话接下说道:
  「吾等所为,不过是如只右卫门大爷所望。」
  「只右卫门大爷若命咱们赴死,咱们亦在所不辞。不过……」
  「不过,寅之助大爷不愿听命受死,咱们只得杀了他。」
  「这是为何?」
  又市问道。
  「为何只右卫门对你们如此重要?可是为了活命?为活命而杀害他人,本就没道理,为活命而甘愿受死,岂不是更无稽?」
  「并非为了活命。」
  头结发髻的老人——三佐说道:
  「而是为了保有自身尊严。」
  「此言何意?」
  「任公事宿时的只右卫门大爷,乃一为人宽厚、待人和善的大善人。此处住民,泰半曾受过大爷之恩。若非大爷相助,吾等本应为官府所捕,或押赴寄场——甚至遭枭首处死。」
  「但官府放了你们?」
  「承蒙大爷相助。」
  「幸有大爷关照。」
  「一派胡言。」
  又市朝地上愤愤一蹬。
  「拿这当报恩?别装傻了。只右卫门不是早就死了?」
  「大爷没死。那本是不白之冤,大爷绝无违法之实。」
  「恣意纵放、助你们这些罪人脱罪,就官府看来,岂不就是如假包换的违法?虽不知其生前都帮了你们哪些忙,但只右卫门不就是为此,才遭枭首示众的?」
  「不。」
  只右卫门大爷尚在人世,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分明已经死了。不是已遭斩首,并于小塚原(注42)示众?」
  「不。」
  「何须如此顽固?你们难道还看不出,那不过是个冒牌货?不过是某个冒用善人只右卫门名号的恶棍,借哄骗使你们供其当卒子差遣。」
  并非如此,三佐说道。
  「为何还不承认?」
  「只右卫门大爷至今仍频频暗助吾等。官府欲搜捕非人、无宿人时,总不忘于事前将日期与捕快人数告知吾等。若有人遭捕,大爷亦可将其释放。」
  ——原来如此。
  这——就是棠庵所说的甜头?
  「如此鞠躬尽瘁助吾等度日者,除大爷外别无一人。」
  「没错,若是冒牌货,绝无可能对咱们关照得如此无微不至。这位叫又市还是什么的先生不妨想想,冒险刺探奉行所及弹左卫门役所之内情,并逐一向咱们通风报信,对只右卫门大爷可有任何好处?」
  好处——
  当然有好处。
  「为了知道这些,难道就值得你们舍命抛家、助纣为虐、夺人性命?值得你们教娃儿如此心狠手辣地——?」
  难道这比性命还重要?
  「当然重要。」
  三佐说道:
  「一眼便可看出——吾等并非寻常百姓,非农户、工匠,更非商人。什么也没造,什么也没卖。身处江户无从渔猎,亦非猎师或渔民,当然更非武士。吾等毫无身分。想必——汝亦如是。」
  三佐指向又市说道:
  「一如吾等,汝亦无身分——既非非人,亦非无宿人。」
  众人此起彼落地说道:
  「若为非人头所捕,即成非人。」
  「若于搜捕无宿人时为宫府所擒,即成无宿人。」
  「咱们既非寄场人夫,亦非罪人。」
  「一旦成抱非人,必得束发结髻。」
  「遭流放遣送至佐渡,则得遭纹身注记,为官府掘金。」
  「并非不愿干活,而是不愿受迫。」
  「不愿受身分所限。」
  咱们什么也不是,好几名徒众说道:
  「咱们的命运该由自己决定。若须听命于他人……」
  咱们毋宁死。
  「非人头车大人,自称乃曾于常陆大名旗下任职家老的武士之后。」
  「关八州之长吏弹左卫门大人,自称拥有源赖朝公之由绪书(注43)。」
  岂不是一派胡言?有人喊道:
  「为何非得如此捏造一己出身?为何视武士后裔为尊贵,视武家为显赫?难道武家说对便对,说错便错?何以须受谎称一己出身、虚张声势者指为非人,供其差遣?」
  吾等不甘被划为此等人之下属,三佐说道:
  「吾等乃自由之身。既然什么也不是,便无须受任何人差遗。若无法如此度日,吾等毋宁求死。为此,吾等任何事都愿干。」
  「咱们绝不逊于常人,无须受人藐视。虽贫困弱小,却也不亢不卑。此乃大爷教咱们的道理。神佛未曾救济吾等,惟大爷这番话可为救赎。」
  「没错。正是大爷教了咱们,即便无身分,亦可好好将日子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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