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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我很了解你,也许比你自己更多,不管你和乔沁有多大的矛盾,都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你不知道的,有些事,你不知道的。”秦桑微微摇头。
“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是有破绽的,你以为乔沁失踪了,警察完全不会怀疑到你,你能做出一宗完美谋杀案?见鬼,那样你就真是个天才了,你就应该去干杀手而不是搞雕塑。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新买的浴缸是谁帮你安上去的,你自己有这个本事吗?是不是商家派人装的,这下面要是埋着东西,装浴缸的工人不会发现吗?这一切都是你的妄想!”
“妄想?”秦桑认真了一点,好像思考起来。
“是的,也许我知道原因,我该早点提醒你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在研究大卫像?”
“当然,你知道的。”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病就叫做大卫综合症?”
“大卫综合症?”
“有一小部分人在观看大卫像的时候会受到强烈的情感冲击,从19世纪以来就有病例的记载了。恶心、抽搐、精神恍惚、晕厥,或者……出现幻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卫像使我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秦桑立刻明白了阳瑾的意思。
“……是的。”阳瑾犹豫了一下,说。秦桑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嘴角有血迹,可能是不经意的时候,咬掉了嘴里的一块肉。
阳瑾尽力用最有诚意的目光投向秦桑的眼睛。
“这样的分析,是你的良好愿望。只不过,事实到底是怎样的,要证明起来很容易。”秦桑紧了紧握着工地锤的手。
“到底我是一个杀人犯,还是一个精神病人。”秦桑忽然侧着脸冲阳瑾一笑,“其实还有第三种答案。”
“什么?”阳瑾脱口问出。
“我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并且,杀了自己的老婆!”
铁锤高高抡起,带着轻轻的风声,落了下去。
全都安顿好之后,阳瑾走出医院的大门。
空手道黑带二段的实力,让他得以在秦桑用铁锤把豪华的浴缸砸得稀烂之前把他打晕,并亲手把他的老同学送进精神病院。
心理学的圈子很小,医院的几个负责人阳瑾都认识,阳瑾请他们用效果最好的药,把秦桑的病情控制住。虽然这种药效果越好负作用也越大,但一个有些木讷的正常人,总比一个癫狂的雕塑师更能让人接受,不是吗?
跨进出租车,靠在坐椅背上的时候,阳瑾才发现自己的汗已经把内衣都湿透了。
在秦桑家的时候,他的心情起伏如同坐过山车,好在心理学的素养使他最终维持住了情绪,并且让这件事回到合适的轨道。只是接下来,怕还有许多的善后工作要做。
浴缸的下面,真的会有乔沁的尸体吗?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在阳瑾心里闪现。
秦桑的那本《精神分析引论》,其实阳瑾的书房里也有,学心理当然绕不开这位里程碑式的人物,如果不是他好几次提起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并且建议秦桑有空读一读,可能秦桑今天就不会买这本书,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想到这里,阳瑾不由暗自懊悔,自己怎么就多嘴提这样的建议,差点惹得事情不可收拾。
自己一向没有艺术细胞,对秦桑的作品,都只是随口夸赞,从来不会真正提什么建议。那两次劝秦桑读弗洛伊德,回想起来,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啊。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随口而出的话,都可以找出内在的原因。尽管阳瑾清楚,弗洛伊德理论已经有太多被修正或推翻,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不禁顺着这位先哲的思路,探寻起自己内心的初衷。
一定是有些私自的期望,才会提那样的建议。
这位心理学家,扒开了内心层层的包裹,试着数清楚其中的脉络。
自己对秦桑那样说的时候,大概距现在有三四个月。那时的自己,
碰上过什么事情吗?
两个多月前,秦桑告诉他乔沁失踪的事时,除了震惊之外,阳瑾还有少许松了口气的感觉。
当男人的热情已经释放,而女人一味痴缠的时候,真的很令人头痛,特别是保持这样一种关系,还有着太多的额外风险。
而阳瑾开始有些厌倦时,大约也就是三四个月前。
想到这里,阳瑾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弗洛伊德,这种原本让他觉得已经过时的理论,竟然可以在心灵的背面开出一扇观察的窗口。
让秦桑学一点心理分析,以便这个粗枝大叶的人可以从细微的地方,发现自己老婆的异常,好好看住她,别让她再来烦自己。自己的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呵,这可真是一个危险的提议呀。内心的**绕开了理智,用这样的方式冒出头来。幸好,秦桑没有那么早就开始研究弗洛伊德,他发现了自己妻子的不贞,却没有足够的观察力找出第三者。
暂时安全了吧,阳瑾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碰上了一宗足以支撑一篇重量级心理学论文的案例,可惜,他只能把这些紧紧封锁在内心深处。也许会有些口误遗失之类在不经意间暴露出最深的秘密,不过,谁知道呢?
午夜灵车
和妻子离婚以后,我便光明正大地和男友同居在了一起。
妻子走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要,还给我们留下了一大笔钱,一幢房子,还有一个才满月的孩子。
坦白地说,
我和男友的日子是幸福的,
我们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们拥有自己的小小世界。
男友是一个很年轻,很害羞的大学生。
他不爱说话,说话很小声,笑起来脸上居然有两个酒窝,
比女孩子还好看。
在我们的世界里,
我们常常玩一种角色扮演的游戏,
我们的生活总是很新鲜,很刺激,
有时候我是老公,他是妻子,
有时候我是男朋友,他是女朋友。
我们都很投入,
动情的时候,真的会有笑有泪。
男友对我的孩子很好,比任何一个母亲都还要温柔,
看得出来他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恨不得这也是他的孩子。
我会不会怀孕?
有一个男友依偎在我的怀里突然问我。
他的眼神居然像少女一样羞涩又惶恐,给我带来了强烈的**。
原来这个游戏,他比我还投入角色。
不会。
我柔声说,
抱紧了他,
朝朝暮暮。
可是从那天起,
他似乎摆脱不了这样的角色,
每次缠绵以后都会焦虑不安地问我,
我会不会怀孕?
我真的会不会怀孕?
就像所有偷尝禁果的女孩似的紧张不已。
你怎么可能怀孕?
有的时候,
我开始厌烦这样的游戏,我很想这样说。
看着他清澈纯真的眼神,又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投入角色,
他越来越焦虑,
甚至买回来很多测孕试纸,一张一张反复地测试,
他甚至悄悄听保育广播。
我究竟会不会怀孕?
他还是一遍一遍地问。
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终于忍不住对着他大叫,
你是个男人!
他好象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流泪,抱着我的孩子,
温柔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怕怀孕,
可是孩子万一不是你的怎么办?
我好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从那天起,
他每天都要抱着我的孩子流泪,
看见我的时候,
他走了上来,
拉住我的手。
我的孩子一定是你的,
对么?
他的嘴唇不停地发抖,忐忑地说。
我终于到了极限了。
我厌恶地推倒他,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滚!
我咆哮。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用几乎绝望的声音说:
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么?
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冲出了大门。
等我回来的时候,本来打算告诉他我们分手的。
他穿着孕妇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的痛苦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僵硬地透着甜蜜的微笑。
他的腹部高高地隆起,孕妇装上全是血迹。
我的孩子也不见了,
因为他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把我的孩子塞了进去,然后用线缝上。
他临死的时候,
用血写了几个字在墙上。
亲爱的,
我有了你的孩子。
午夜灵车
她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笑容还有些拘束
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偶尔会擦擦眼泪
那是个多好的男人啊,她一遍一遍地告诉我
这几年她过得有些难,衣服也开始褴褛了起来
可是说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就会有些血色来
我知道她曾经活过那么一次的
也许残忍的不是背叛,只是时间
有个朋友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疯狂
所以我们必须疯狂地生活
不用在乎很多事情
他在乎,我其实明白
眼前这个女人也在乎
只是时间总是让我们遗忘很多东西
爱过谁,恨过谁
在什么时间,对着谁痴痴地微笑
我安慰她,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爱的故事
我的人生留在了他那里
她怨恨地说
可是那些温柔的片段,可恶地印在回忆里
就像影子,永远摆脱不了
只有在黑暗里存在
我恨他
但是离开了他我该怎么办?
她把我引进暗房,我看到了那个男人像一棵树的树根一样,躯干已经变得扭曲,身体盘在一个大坛子里
我的手段很高明的,他还活着,女人笑着说
我把他的骨头全部打碎,然后从琵琶骨穿进钢钉把他支在坛子里
再切掉他的嘴唇,这样每天就可以灌溉粮食进去
现在好了,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也许爱一个人,就应该把他变成植物,养育着他,而且不管时间怎么变换,不管他的枝叶怎么伸长,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女人在我面前咯咯地笑
我在他要离开我之前,就有了他的孩子
她俯在男人变形恶臭的身体上,温柔地说
午夜灵车
她是一个很严重的抑郁症患者,她随时都可能自杀。
她自杀过许多次。
我是她的心理医生。
我成功地控制住了她的病情,这样的病人,我处理起来已经是轻车熟路。
她把我当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我曾经告诉过她,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扇门。
那是通往幸福和快乐的门。
我只是帮她找到了那扇门。
她说,我不是帮她找到了那扇门。
我其实就是那扇门。
漫漫人生,其实她曾经过许多扇门。
可惜每一扇门她都没有敲开,而是把她隔绝在深渊里。
所以,她常常绝望。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她。
可惜,她是病人,我是医生。
我还是一个专业的医生,
凡是专业的意思就是像机器一样冷漠。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结婚了。
我也许是她的那扇门,但我的那扇门绝不应该是她。
她是个敏感的女人,自然意识到了我的回避。
她开始把自己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