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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她,却好想见她。
比想见韩三月更加更加的想。
如果今天坐在楼下的人换成了朱恩宥,他会立刻、马上的冲下去。
他爱的人,不爱的人,一放在天秤上,怎么会有如此极度的落差?
范克谦不知道自己又坐了多久,他的影子随著西下的夕阳余晖拉得长长的。
“你真是莫名其妙!”范老太爷用力打开房门,吼声没唤回他的注视,老人家拄著拐杖来到他面前。“三月和孟虎不等你先回去了,你不想见三月吗?!她人都已经到楼下,你为什么不下去?不想看见三月和孟虎夫妻俩感情甜蜜的模样所以在逃避吗?!那么你就对三月死心呀!不想死心以后一定还会面临这种场景,想逃也逃不掉,你——”
范老太爷吼得正响亮,老管家插上嘴:“老爷,你请稍待一会儿,容我先跟大少爷说句话,可以吗?”
范老太爷想骂人,但不差一两句话时间,先听听老花对这个不肖孙子想说什么,他退开一小步,换老管家上场,老管家恭恭敬敬地微弯身,不介意范克谦闭目不看人的倨傲。
“大少爷,你现在闭著双眼,心底浮现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三月小姐?还是……恩宥小姐?”
莫名的问题,让范克谦张开眼,也让老管家透彻地看见他眼里微微的惊慌失措。
是恩宥。
不只现在,朱恩宥已经占满他所有思绪,他醒的时候想著她,睡的时候梦著她,她笑著的脸、害羞的脸、娇红的脸、睡沉的脸、受伤的脸、蜷在角落双眼蒙眬却忍住不掉泪的脸,都是她,全部都是她——
“那个人,就是大少爷你爱的人。这不是非常简单的答案吗?大少爷为什么要困扰这么久呢?”老管家用著「明明就很容易想通的道理,你却烦恼了将近个把月,不是很奇怪吗”的口吻在问他。
重重一记当头棒喝,没有敲昏范克谦,反而让他如梦初醒。
不敢承认的事实,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上三月以外的女人,所以他在拒绝,拒绝她、拒绝看清,拒绝面对心里的声音——
他,爱上她了。
这一刻,范克谦完全清醒。
不拿下戒指的理由,懂了。
她离开,他没有喜悦和解脱的心情,懂了。
比见三月更想见她的渴望,懂了——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快步奔过范老太爷和老管家身旁,找到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大少爷,如果你是要去追三月小姐,她和孟先生应该是回去赌场了,如果是恩宥小姐的话,她刚下班,要搭公车回家,这是——”话还没讲完,范克谦已经跑得不见人影,老管家还是坚持将句子说齐:“恩宥小姐刚刚打电话回来和老爷请安时说的。”
大少爷焦急的模样,真是少见的奇景呀。
“老花老花。”范老太爷急忙拍著老管家肩膀,“我有点看迷糊,克谦要去……追三月?”不怕被孟虎活活打死吗?他替孙子的安危捏一把冷汗。
“……老爷,你真的太迟钝了。”
迟钝,是范家特产吗?
幸好他姓花不姓范,呵呵。
回家的车程中,朱恩宥坐在公车最末排,从车体玻璃看见自己消沉的表情。
前一通电话里,她从爷爷口中听到韩三月和她的半兽人老公抱著爱情结晶,正在范家作客,这真是……
太伤人了。
范克谦看到那一幕的话,会很难过的……
毕竟眼睁睁看著自己喜欢的人在另一个男人怀抱里,谁能视而不见?
而那只半兽人也不可能给范克谦好脸色,就像那时她在赌场见到的画面,他没礼貌的对著范克谦猛吠猛吠猛吠,还差点要挥拳打人……
爱情为什么会这样?
爱的人却爱著别人,爱他的人却不被他所爱。
如果可以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他爱的人也爱他,爱他的人也被他所爱……
公车到站,她收回思绪,按铃下车,慢慢往小公寓方向走。
不明亮的路灯,拉长她的影子。
“希望爷爷能适时帮他解围……”她还是忍不住替范克谦担心,万一半兽人失去人性和他一言不合打起来,范克谦怎么可能打得赢四肢发达的野兽?
到达住家门口,朱恩宥掏钥匙,准备开楼下的门。
“恩宥。”
有人在叫她,声音不远不近,她偏过头去看,双眼瞠大,下一个反应是加快将钥匙插入锁孔内,使劲转开门锁,在范克谦冲过来之前闪身跑进楼梯间,将老旧的油漆红木门砰地关上。
“恩宥!”
范克谦在门外敲著,大声喊她的名字。
砰!砰!砰!连续敲门。
像她急躁的心跳声一样。
糟、糟糕,心一急,就很没礼貌的当著他的面将门甩上。
她完全没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
“恩宥!”
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来找她的吗?
……不、不可能。
已经过了那么久,他要来找她也应该早就来了,现在一定是……不小心走错路,和她在路上偶遇而已,朱恩宥,你不要想太多——
朱恩宥背靠著门板要自己平静下来。
“恩宥,你还在吗?”
“呃……在。”啧,她怎么回答他了?她连听到他的声音都会发抖。
“恩宥,开门好吗?”
“呃……不好……我是说,我……我有什么东西丢在你们家没拿吗?”这是她最先能想到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如果是的话,我会请管家伯伯帮我寄过来就好,还麻烦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来的——”
“那……你是为什么事来?”她咽了咽唾液问。
“我是来道歉,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范克谦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无法看到他的认真,她也没有高兴,不像之前傻乎乎的自己,听到他说要和她交往,就开心得忘了天南地北,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忘了他的本意是不是出自于真心。
他会说出那句话,一定是赌输给爷爷,被爷爷逼著来的吧?
只有爷爷能赌赢他,还提出这种要他拉下脸来找她重修旧好的条件。
她知道他无法拒绝爷爷订下的家规,但她可以,她不是范家人,她可以帮他拒绝爷爷加诸在他身上的无理要求。
“……我不要!”朱恩宥丢下这三个字之后便快步跑上楼,留下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拒绝的回音。
“恩宥——”
朱恩宥不敢再听他叫她的名字,三步并两步奔回住处,关上门之后才软脚地滑坐在门后。
“不对,现在不是坐著发呆的时候。”她爬到电话边,捉起电话迅速拨按,接通范家,是老管家接的,她急急道:“花伯伯,我是恩宥,我要找爷爷。”
“恩宥小姐?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喘,有人在后头追你吗?”老管家笑问。
“花伯伯——”她现在没有心情和他闲话家常。
“好好好,不逗你。稍等一下,我替你转内线。”哔。
“喂?”换成范老太爷的声音。
“爷爷!”
“恩宥?”
“爷爷!我明明就跟你说过,不可以用赌来逼人,你怎么又故态复萌,要克谦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朱恩宥气呼呼的。
“我逼克谦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范老太爷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这个罪名扣得他很无辜耶。“我逼克谦做了什么事?”
“就、就是要他来向我道歉,然后要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这种话一听就知道不像是范克谦会说的。他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和人说话?况且他都亲口说了不爱她,绝对不会向她求和,除了赌输被逼外,她真的想像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范老太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爷爷?”怎么不答腔?怕被她骂吗?
“原来克谦是跑去找你呀……”不是三月,是去找恩宥,害他小小担心了一下大孙子和外孙女婿对打的消息传回来。
他以为克谦被老花一点醒之后,会决定抛下一切道德观去抢回三月,因为那时范克谦的神情根本就是豁出去了。
“恩宥,我没有逼克谦去做任何事,我和克谦从你离开家之后就没有再赌过半局,克谦所有的举动,都是出自他个人意志,他去道歉,去请求复合,都是他自己想做的,虽然我也很吃惊,但爷爷发誓,没有人逼他。”
这下换朱恩宥怔得无言。
不是因为赌输才来?
“恩宥,你怎么回答克谦?”
“我……我说我不要,因、因为……我不想他被逼著做不甘愿的事情……”她想帮他拒绝这种烦人的事,只要她不要蠢得直点头,他就可以理所当然摆脱掉爷爷的赌约,她是这么打算的……
“这么说,克谦被拒绝了?”
“呃……”
他听见她的回答时,是不是很难过?
他……
朱恩宥没留意自己是何时挂掉电话,她静静坐在地板上,爷爷的话在耳边挥之不去,她无法相信范克谦竟然会……
他喜欢的人明明是韩三月呀,他不喜欢她,他应该要争取的人是韩三月不是她……
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将他镇在心中的最深处,不再沉浸在这段没能善终的爱情里,她要好好过她自己的生活,他却又来扰乱她的心。
我是来道歉,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真的不懂,他要的“机会”是什么?
她悄悄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已经看不到范克谦的身影。
他被拒绝之后,就不会再来了吧?
朱恩宥顶著一夜没睡好的熊猫眼进办公室,没有任何一个同事关心她的黑眼圈,因为所有人眼眶下好大一圈的黑影都不比她来得小。
退、退、退、退,连四退。
那副怪扑克牌的原创者好像不知道自己弄出来的产品有多诡异,面对他们提案的广告设计竟然还有脸说他们没有捉到扑克牌的灵魂和精髓?!
那种扑克牌有什么灵魂和精髓?!
大姊已经不爽到不愿意再想企画稿,大叔都快把牌给摸烂了也摸不出啥神迹,老大则是消极到干脆发牌和大家玩乐起来,大汪慵懒地趴在会议长桌正中央,不时扫动它毛茸茸的尾巴。
“小朱,来凑一脚。”老大朝她勾勾手指,要她过来当牌脚。
“不用认真想扑克牌的企画吗?”朱恩宥以为这才是当务之急,实在是不该浪费时间在玩抽鬼牌。
“老大说那家伙再叽叽歪歪,他就会退她的案子,所以安啦。”大姊丢出两张牌。不要小看创意人的脾气,很大的。
“这样好吗?”
“不然你告诉我,你昨天回去有想到什么好点子?”大姊睨她一眼。
“呃,没有……”
“那就闭嘴。去倒杯咖啡给我。”
“我也要。”
“我也来一杯。”
“喵。”我要猫食。
是是是,这间办公室大家都叫“大”——老大、大叔、大姊、大汪,只有她叫“小”,小朱,办公室阶级明确。
朱恩宥去茶水间冲泡大家的咖啡,再拿出猫罐头倒进皿子里,回到会议桌前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