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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像玻璃一样尖利扎人。
偶尔可见一些蜘蛛树从高空飘过。在这些蜘蛛树看来,这只载着六名乘客的船只不过是一条浮木,现在它已远远漂离了高高的山崖之岛。
一张破旧的缝制粗劣的帆挂在临时用来充数的桅杆上,逆风早已把它撕碎,使之成了废物,所以船失去了控制,正由一股强大的上升气流带向东方。
这些人看着这一切,由于各人性格不同,有的漠不关心,有的心急如焚,他们一路漂泊。从高高山崖之岛驶出后,他们吃了几次东西,也好好地睡了一会儿。
他们侧身而立,这就便于他们随时想看看周围的环境。为了要靠岸,他们沿海岸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从远处看到山崖处一片树林。无数次的观看,周围的景致依旧一成不变,山连着山,绿林覆盖。
小岛遍布海岸与船之间。岛上生长着在大陆难以见到的各种植物,有的小岛覆盖着树林,有的开满奇怪的花,有的只是光秃秃的岩石,有时小船眼看就要撞上岛边的礁群了,可总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
右转舵使船迷失于无垠的大海之中,格伦和雅特摩尔对大海的一无所知,使情况变得更糟。
尽管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总是处于从属地位,但对自身地位的绝望以及对周围环境不解之情涌上他们心头。现在难上加难的是海上又起了雾。云雾将船团团围住,隐去了所有路标。
雅特摩尔和同伴一起凝视着船缘。“我从没见过这么浓的雾。”
雅特摩尔说。
“也是最冷的雾。”格伦说,“你看到太阳了吗?”
在重重迷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海面突然出现在船边上。一轮巨大的红日低挂在他们来的方向的水面上,阳光穿过海水射过来。
雅特摩尔挨着格伦。
“太阳一直是高高在我们顶上,”她说,“现在这个水中世界怕是要把它吞没。”
“蕈菇,太阳没了会怎样?”格伦问。
“没有了太阳一切就都变得黑暗,”蕈菇说话的鼻音带着一丝嘲弄,“你自己能推测到,我们已进入了永恒的日落之乡,水流会一步一步把我们带下去。”
它说得较含蓄,但格伦全身颤抖。他害怕不可知的未来,他更加紧紧抓住雅特摩尔。两人一起盯着在云蒸雾绕中显得巨大而呆滞的太阳。他们观察着,突然一个幽灵似的影子插进他们和太阳之间。这影子他们在右转舵时曾见到过,它在太阳上撕出一个锯齿状的口子,几乎同一时刻雾加重了,太阳不见了。
“啊!啊!”见到太阳没了,大肚皮们发出哀叫。他们一直挤在一堆从岩石上采来的树叶上。这会儿他们惊慌地跑上前来,攥住格伦和雅特摩尔的手。
“噢,大人,圣人!”他们哭喊着道,“整个水中世界航行太糟了,太糟了,我们行驶远了,失掉整个世界。都因为走错了,远离了世界。我们必须立即纠正,让世界回来。”
他们的长发在潮湿中闪闪发亮。他们的眼珠狂乱转动。他们跳起跳落,哀鸣自己身处灾难之中。
“啊,伟大的牧人,有种动物把太阳吃掉了!”
“住嘴,别再蠢叫了。”雅特摩尔说,“我们跟你们一样害怕。”
“不,我们不害怕。”格伦气愤地声明,把他们抓住自己的手甩开,“谁也不会像他们那么害怕,他们胆小如鼠。站到后面去,你们这些肥猪!待会儿雾散了,太阳马上就会出来。”
“你这个大胆残酷的牧人,”一个肚皮人说,“是你把太阳藏起来。了,来吓我们,因为你不喜欢我们,尽管我们很喜欢你爱抚地拍打我们,对我们说许多坏话!你们……”
格伦冲上去揍他,正好利用这一行动驱赶自身的恐惧感。一个可怜的人向后倒下,四脚朝天。他的同伴们都转而反对他,说他蒙受主人恩德还不知趣,应该受惩罚。格伦粗暴地把他们赶开了。
雅特摩尔跑来帮忙时,船猛摇了一下使他们一起倒下。甲板倾斜得厉害,他们都四脚朝天倒在一起,六个人倒成一堆。一些透明的碎玻璃片劈头盖脑向他们砸来。
雅特摩尔没被伤着,她拾起一块玻璃似的一小碎片来看看。这时碎片变了,缩小了,最后她手上只剩下一点水珠,她大为吃惊。
一面玻璃墙似的东西逼近了船头。
“噢!”她呆呆地说,知道正受到了幽灵似阴影的袭击。这阴影在出海前曾见到过。“山雾抓住我们了。”
格伦跳了起来,制止肚皮人大声囔囔。船头出现了一道裂缝。
透过裂缝可能看到的只是一线水流。他爬上去,向裂缝看去。
一股暖流把他们带到了一座如镜的山中。这座山在海上飘浮,海水侵蚀了山脉,形成一个陡坡。他们就撞到了这冰滩上,破损的船头一半浮在水面上。
“我们不会沉下去,”格伦对雅特摩尔说,“因为我们身下是山脚。不过,这艘船是没用了,离开山脚就会沉下去。”
的确,水正在慢慢地不停地漫进船里,肚皮人在一旁悲嚎。
“我们该怎么办?”雅特摩尔问,“也许我们该待在峭壁岛上。”
格伦心事重重四下张望。一个又长又尖的牙状物高高悬在甲板上,就像要把船撕成两半。冰化成水,滴下来,溅在大家身上。
他们正笔直地驶向这个冰巨人的口里!
虽然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它的全貌。他们看见一排蓝色、绿色植物。其中有些在阳光照射下透出一道橘黄色的光芒,光彩夺目,但这几个人都看不到太阳。
“这个冰畜生要吃掉我们了!”肚皮人叫嚷着,在甲板上鼠窜,“啊,我们死期到了,死在这个可恶的冰嘴里!”
“冰!”雅特摩尔叫道,“对!真奇怪,这些肚皮渔夫蠢货也会教我们一点知识。格伦,这东西叫冰。在肚皮人住的长水河附近有块沼泽地,上面长着小花就叫冰花。在一定季节这种花会在阴凉处盛开,结成冰来保住种子。我还是个女孩子的时候去过沼泽地采集冰滴,吸着玩。”
“现在这个大冰滴在吸我们。”格伦说,冰凉的水从头顶上的窟窿处流下来,流到他脸上,“我们怎么办,蕈菇?”
“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另找出路。”蕈菇咕哝着,“如果船从冰坡上滑开,除了你们俩,所有人都会溺死。因为船沉了,只有你们会游泳。你们必须立即下船,带上肚皮渔夫。”
“说得对!雅特摩尔,亲爱的,爬到冰上去,我会赶着这四个笨蛋人,随后就到。”
尽管一半甲板已浸入水中,但这四个笨蛋很不愿意离开船。当格伦对他们喊叫时,他们躲起来了。格伦一靠近,他们就四处逃散。他一追,他们就边求饶边没命地逃。
“救命!饶了我们吧,噢,牧人!我们四个忠实的仆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啊,你要把我们抛到冰畜生那里去?救命!天啊!
我们有什么地方讨你嫌,使得你要这样对待我们!”
格伦向最靠近的一个,也是毛最多的那一个冲过去。他尖叫着跑开,肚皮人边跑,边上下颤动。
“不要抓我,老天啦!你杀了那三个不爱你的人吧,我是爱你的啊——”
有一个肚皮人还想逃,格伦一脚把他绊倒。他一头栽倒在水里,尖叫着求救。格伦迅速靠近他。他俩在水中挣扎,格伦终于攫住他脖子上的毛发和皮肉,使劲把他拖到船沿边上,猛地将他甩到船上。在重力作用下,他四脚朝天,在雅特摩尔的脚下大哭起来。
看到这一幕力量的较量,另外三个肚皮人乖乖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爬进冰畜生的嘴里,又冷又怕,格伦随之跟着进去了。这时六个人在一起,望着这洞穴。这对四个肚皮人来说至少是一个巨大的喉咙。身后的一阵声响让他们转过身去。
高悬在头顶上一块尖冰断裂,像一把匕首坠落下来,正中船上甲板。这像是个信号,随后一声更大的响声从船底传来。船停靠的冰坡滑开了。瞬间冰尖不见了,冰尖还未落入水中就消失了。
船就被洪水卷走了。
他们看着船里迅速灌满了水,船从视野中消失了。他们好一阵子眼看这艘船下沉,桅杆向上浮起一点,太阳在大海上射出一道寒光。面对这一切,格伦和雅特摩尔也只好愁眉不展,走开了。
船沉了,他们只好困在冰山上。四个大肚皮人默默地跟着他俩沿圆柱体冰道爬进去,经过刺骨冰凉的水坑,他们身上溅满了水,大叫起来,叫声在洞穴里回响。每走一步,叫声越响,洞穴越来越小。
当格伦稍稍停顿时,雅特摩尔问:“噢,天哪,我讨厌这地方!
还不如和船一块沉掉死了好,我们还要走多远啊?”
“不远了,”他冷冰冰地说,“我们已走进了死胡同,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一些大冰柱几乎要触到地面了,像格子吊闸一样挡住他们,他们不得前进。过了格子吊闸,迎面是一块平坦的冰地。
“困难不断,总有困难!”格伦说,“在这个世界人有意外灾难,否则这个世界会好多了。”
“我早就说了你们是祸害。”蕈菇咕哝道。
“你没介入之前,我们过得很开心!”格伦尖刻地说。
“那时你们还是植物类!”
格伦被激怒了。他一把抓住一个巨大的冰柱,使劲地拔。泳柱在他头顶处断开。格伦像抓标枪一样抓住它,向前面冰墙猛投过去。
整个冰墙在重击下垮下来,冰块坠落,破碎,在他们脚边滑过,半融化的冰片瞬间碎了,大家缩成一团,用手捂着头,好像整个冰山都要塌倒一样。
当喧闹结束后,他们抬头发现裂缝处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新世界。冰山陷入岸边的漩涡中,最后停在一个小岛边。小岛和海湾相连,冰山又陷入水中。
尽管小岛看上去并不欢迎他们,看到岛上稀稀拉拉的绿色植物上面还开着花,高高的花茎顶端还有种子,人们总算松了口气。
这片地带不会有灾难。他们为此感到喜悦。肚皮人此刻也开心了。
他们小声欢叫着,跟着雅特摩尔和格伦绕过冰山,急着到花下面去。他们这回可听话了,跳过一道又窄又深的海沟,跳到突出的岩石上,再安全地攀到岸口。
小岛自然不是天堂,到处都是破碎的岩石,但岛小也有小的好处。岛上不能像在大陆上遍地都有的植物害人精,只有一些雅特摩尔和格伦都能对付的小害人虫,让肚皮人失望的是岛上没有他们所能依附的肚皮树。蕈菇也很失望,岛上没有他的同类。尽管它想独自控制肚皮人、雅特摩尔以及格伦,但有点力不从心。它指望有盟友帮忙。雅特摩尔和格伦也很失望,岛上没有人类,他们难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好在有清澈的泉水从岩石中不断冒出。他们在覆盖大部分小岛的杂乱的大石头间嬉戏,他们先听到流水,没看到水。溪水像瀑布一样坠落在这个窄长的海滩上,再流进海里。他们沿沙滩奔向溪水,喝了个够。
像孩子一样,他们忘却了烦恼,唱够了,打够了嗝后,他们走进水里,洗四肢,水很冷,他们不能久留。随之他们开始收拾安身之处。
他们在这小岛上住下来感到心满意足了。在这永恒日落之乡,四周寒冷。他们用树叶围好,并用蔓苔缠上,感到暖和多了。浓浓的雾气时不时吞没他们。后来太阳出来了,低低的挂在海面上。
他们有时睡觉,有时就躺在朝阳的岩石上,悠闲地吃着野果,听着冰块驰过响起的呻吟。
四个肚皮人在离格伦和雅特摩尔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