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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了一口气,勉力镇定心神:“在这样的高度跌下来,跌不死的!”
杰克“咦”地一声:“原来你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你刚才还说,他是被人谋杀的,照你的推论,凶手将他从窗口推下来的!”
我忍住了气:“我弄错了,可是,他仍然被谋杀!他临死之前要见我,就是为了讲这句话,告诉我,有人杀人!”
杰克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发现你的脑袋,越来越退化了!让我告诉你现场的情形!”
我随著他向前走去,走上了大约七八级楼梯,是面对著的两扇大门,是两个住宅单位。李持中在向左的那一个单位中,我发现这个单位的大门,被人硬撬开来。
杰克指著被撬开的门:“看到没有,门,本来反锁著,我们接到报告之后,来到现场,用了不少功夫,才将门打开来!”
我冷冷地道:“一道反锁的门,并不足以证明案子中没有凶手!”杰克瞪大了眼望著我,我不等他开口,立时道:“很简单,死者的尸体可以由窗口跌出来,凶手自然也可以跳窗逃走!”
杰克迅速地眨著眼,没有再说甚么,我们先后走了进去,一进门是一个厅堂,陈设相当简单,很特别的是正中是一张相当大的设计桌,而且,几乎每一角落,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
在设计桌上,铺著一些玩具的设计图,可知李持中不但是玩具推销员,而且在空暇的时间,也在尝试从事玩具的设计。
我看到厅堂之中的家俬,有点凌乱,有一叠卷在一起的设计图,也跌到了地上,而且有过明显地被人践踏过的痕迹。
我说道:“嗯,曾经经过打斗!”
杰克一翻眼:“这是最草率的说法!”
我真正有点冒火:“那么,请问认真的说法是甚么?是不是有人跳过新潮舞?”
杰克傲然说道:“不是,有人在突然之间,作过一些不规则的行动,例如忽然感到头晕,曾经跌过一交,又挣扎站起来之类。”
我不出声,向前看去,厅堂有几扇门,有的通向厨房、浴室,有的通向卧室。杰克道:“他跳出去的窗子,在卧室中!”
我和他一起向卧室走去,卧室并不大,除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之外,也几乎没有甚么别的装饰,有一张床,床就放在窗前。
卧房之中,也和厅堂中的情形一样的,有程度不是太严重的凌乱。
我一进来,一看到那张床放的位置,就“啊”地一声:“人要从窗子跳下去,一定得站上床才行!”
杰克拍了两下手:“了不起的发现!”
我望向床头柜,有一盏灯,还有一个只有十公分高的“机械人”。我想到那种小机械人,一定就是李持中在拜访陶格一家,离去时作为赠品的那种,照他的叙述来说,这种小玩意曾引起陶格一家极大的恐惧!
我一面看,一面向床走过去,来到了床边,我才陡地吸了一口气。
床上,有著清清楚楚约两个脚印,只有两个。床上本来铺著被子,所以脚印留在被上,相当清楚,两个脚印,全是脚尖向著窗子。
从这两个脚印来看,显然只有一个人踏上了床,然后向窗口跳出去!
杰克看到我留意床上的脚印,更是一副洋洋自得之色:“现在,你还坚持有凶手?”
我冷笑了一下:“上校,这里有两个脚印,表示只有一个人踏上床,跳出窗去!”
杰克道:“原来你也明白!”
我立时又道:“可是这却不能证明甚么。脚印留在柔软的被子上,只要轻轻一拍,就可以令之消失,也可以轻而易举,另外印两个上去!”
杰克陡地一愣,但是他随即摇著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有人推了死者下去,然后,他再布置了这样的两个脚印。”
我道:“我只是指出有这样的可能!”
杰克道:“将人从这样高度的窗口推出去,杀不了人!”
我点头道:“那么,死者为甚么要跳出窗去呢?”
杰克挥著手:“我的推断是,死者在突然之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痛苦是在厅堂发作的,发作之后,他从厅堂奔进了房间,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所以就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我有点啼笑皆非:“我不知道你企图说明甚么!”
杰克道:“太简单了!死者,我想是忽然心脏病发作,而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病,所以才会不知所措,做出一点莫名其妙的动作。他不是跌死,是因为心脏病而死,我肯定验尸结果,能证明我的推断完全正确!”
在杰克上校提及“心脏病发作”之际,我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以致他所说的话,我没有十分听清楚,只是站著发怔。
我看到窗上,本来是装著铁枝的,有一半,被扯落了下来,歪在一边。我指著那歪落的铁枝:“这……照你看,又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心脏病发作的人,会有那么大的气力,扯下装在窗上的防盗铁枝?”
杰克道:“或许铁枝本来就不是十分坚固,我已经命人搜集了铁枝上的指纹,很快就可以证明,是不是另外有人碰过铁枝。”
我的思绪极乱,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说甚么才好,我只是疑惑。在以往,我遇到过许多值得疑惑的事,可是至少,我都知道我为甚么要疑惑。但此际,我却实实在在,不知道自己为甚么!看来,根本没有甚么可以起疑的,但是我却像是处易于一个千层万层的谜团中心!
也就在这时,突然,就在我的身边,响起了“格”地一下响,接著,又是一连串“拍拍”声。我正在神思恍惚,忽然之间,离我如此近,有这样意料不到的声音传出来,著实令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在我后退之际,我听到了杰克上校的“哈哈”大笑声,他接著道:“卫斯理,你甚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了?一个小玩具,也将你吓了一大跳!”
这时,那种“拍拍”声还在持续著,来自床头柜上,我循声看去,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原来那声响,就是在床头柜上的那个小机械人发出来的。这时,那小机械人正在舞著双手,转动著它的头,发出持续不断的声响来,样子十分发噱。
我苦笑著,拿起了这个小机械人来,按下了一个掣,令它停止动作。
杰克道:“很有趣的小玩具!设计、制造这玩具人,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它会令几乎无所不能的卫斯理吓上一大跳!”
我摇头,无意和他再争论下去:“我从来也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我看也不能给你甚么帮助,死者临死之前告诉我的话,只有一句,也向你作了转达,告辞了!”
杰克上校一点也没有挽留我的意思,作了一个手势:“请!”
由于我心中的疑团太甚,我也不生气,走出屋子,有一股头晕目眩之感。
第四部:没有来历的怪人
我回家,白素看出我心神恍惚。她先斟了一杯酒给我,等我一口喝乾了酒,她才问我:“怎么啦?”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件怪得不能再怪的事!”
白素“嗯”地一声:“怪在甚么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怪在这件事,实在一点也不怪!”
白素睁大著眼望著我,一副不明白的神情,我也知道自己的话,乍一听来,不容易使人明白,可是实际情形,又的确如是。
我解释道:“整件事,在表面上看来,一点也不值得疑惑 ”
我将李持中的死,和我在他屋子中看到的情形,向她讲述了一遍。
白素道:“我想,李持中的死因,杰克一定会告诉你!”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用力抚了一下:“那当然,他不会放过可以取笑我的机会。”
白素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你怀疑甚么?”
我脱口而出:“我怀疑陶格的一家人!”
白素一听得我这样说,神情极其惊讶:“为甚么?他们有甚么值得怀疑之处?”
我苦笑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们有何可疑,但是,三个人死了,这三个死者,事先都会和陶格的一家,有过接触。”
白素摇头道:“那只不过是偶然的情形。”
我没有再说甚么,只是坐著发怔。
当晚,杰克上校的电话来了,他在电话中大声道:“卫斯理,验尸的结果,李持中死于心脏病,先天性的心脏缺陷!”
我没有出声,杰克继续道:“还有,铁枝上的指纹化验结果也有了!”
我道:“当然,只有李持中一个人的指纹!”
杰克“呵呵”笑著:“你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给你猜对了!”
我只好说道:“谢谢你通知我。”
杰克上校挂断了电话。
第二桩事的整个经过,就是这样。
我在一开始就说“两桩相当古怪的事”,这两桩事,除了用“相当古怪”来形容之外,我想不出还有甚么适当的形容词。
两桩事的古怪处,是三个决不应该有心脏病的人,忽然因为同样的心脏病症而死亡。浦安夫妇原来没有心脏病,已有卢克医生加以证明,而李持中,他是一个体格十分强健的青年人,也决不会有先天性严重心脏病!
而且,另有一件古怪处,是他们在临死之前,都说同样的话:“他们杀人!”
“他们杀人!”那是甚么意思,我想来想去不明自。为甚么死者不说“有人杀我”,也不说“他们杀我”,更不说出凶手的名字来,而只说“他们”?不论说法如何,在三个人死亡事件中,一定有人在杀人,这一点应该可以肯定。
杀人者是甚么人?在哪里?杀人的方法是甚么?杀人的动机何在?等等,等等,想下去,还是和开始时候的一样,处身于千层万层的谜团中心!一点头绪也没有!
两桩古怪的事,凭思索,我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作了种种假设,我觉得,应该采取一点行动:去见见陶格一家人。
当我决定要去见他们的时候,还是说不上为甚么要去,也没有预期会有甚么收获。苦苦思索了好多天,毫无突破,似乎没有甚么别的方法。
我选择了黄昏时分。
陶格先生所住的那幢大厦,是一幢十分著名的高级住宅,要找,并不困难。我也想好了藉口,和他们见面,不应有甚么困难。
太阳才下山不久,我已经来到了那幢大厦的门口,推开巨大的玻璃门进去,两个穿著制服的管理员,向我望了过来。大约是由于我的衣著不错,所以他们十分客气。我道:“我来见陶格先生!”
一个管理员忙道:“陶格先生,在十一楼,请上去。”
我走进电梯,将我的藉口,又想了一遍,觉得没有甚么破绽。电梯到达十一楼,我来到了陶格先生住所的门口,按了铃。
按了门铃之后不久,门就打了开来,我看到开门的是陶格夫人。她只不过穿著极普通的家居服装,可是她的美丽,还是令人目眩。
她打开门来之后,向我望了一眼,现出奇怪的神色来,用极动听的声音问道:“我能帮你甚么?”
我装出十分惊讶的神情来,“啊”地一声:“我们好像见过!见过……”
我一面说,一面用手敲著自己的头,又装出陡然省起的样子:“对了!在列车上!在欧洲列车上,一年之前,我们见过!你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是不是?这真太巧!”
这一番对话,全是我早就想好了的,我一口气说了出来,令对方没有插嘴的余地。
陶格夫人微笑地道:“是么?我倒没有甚么印象了!”
我道:“一定是,很少有像你这样的美人,和那么可爱的孩子。大约一年之前,你们是在欧洲旅行?”
陶格夫人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