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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一定是,很少有像你这样的美人,和那么可爱的孩子。大约一年之前,你们是在欧洲旅行?”
陶格夫人仍然带著极美丽的微笑,说道:“是的,请问先生你……”
我报了姓名,取出了预先印好的一张名片来,递给了陶格夫人。在那张名片上,我的衔头是一间保险公司的营业代表。我道:“我们的保险公司,承保这幢大厦,我有责任访问大厦的每一个住户,听取他们的一点意见。我可以进来么?”
陶格夫人略为犹豫了一下,将门打开,让我走进去。我走进了客厅,看到陶格先生走了出来,陶格先生见了我,略为惊了一惊。陶格夫人走到他面前,将我的名片给他看,陶格先生向我作了一个手势:“请坐,请问你需要知道甚么?”
我坐了下来,陶格先生坐在我的对面,我打量著他,看他的样子,和去年在火车上遇到他时,简直完全一样。我又道:“陶格先生,我们在大约一年前曾经见过面,你还记得么?两个孩子可好?”
陶格先生的态度,和他妻子一样冷淡:“是么?请问你想知道甚么?”
我道:“我想知道阁下对大厦管理的一些意见!”
陶格先生道:“我没有甚么意见,一切都很好!”
我还想说甚么,可是陶格先生已经站了起来。这不禁令我十分尴尬。
因为就通常的情形而论,在主人站起来之后,我也非告辞不可。但是我根本一无所得,所以我虽然也跟著站了起来,但是我却不肯就此离去。
我道:“陶格先生,你还记得浦安夫妇么?在法国南部,他说和你们做过邻居!”
陶格先生略愣了一愣,向在一旁的陶格夫人道:“亲爱的,我们在法国南部住过?”
陶格夫人立时摇头道:“没有,我们也不认识甚么浦安夫妇!”
我摇著头:“奇怪,他们坚称认识你们,而且,还叫得出你们两个孩子的名字,唐娜和伊凡!”
陶格先生的神情像是极不耐烦:“先生,你要是没有别的事……”
我忙道:“没有甚么事,不过,浦安夫妇他们死了!”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想看看他们两人的反应。但是事先,我也决料不到他们两人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强烈!我的话才一出口,他们夫妇两人,神情骇然之极,陶格夫人不由自主,扑向她的丈夫,陶格先生立时拥住了她。
这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因为当时浦安夫妇出事之际,火车在荷兰的一个小镇紧急停车,几乎全列车上的人都知道发生了甚么事。而且,我还亲眼看到陶格一家,在这个小镇上下了车!他们绝对应该知道浦安夫妇出了事。我推断浦安夫妇的死,可能还和他们极有关联!
可是这时,他们两人,一听到浦安夫妇的死讯,却如此惊骇,他们这种惊骇,又不像是装出来的,这真使我莫名奇妙。看到这样情形,我不知如何才好。陶格先生一面拥著他美丽的妻子,一面望著我。他是一个美男子,可是这时候,脸色灰白,没有一点轩昂勇敢的气概,以致他的神情,和他的外形,看来十分不相衬。
一个像陶格先生这样外形的人,如果不是他的心中感到真正极度恐惧,不会有这样情形出现。而这更使我大惑不解:他在害怕甚么呢?
过了足有一分钟之久,才听得陶格夫人喘著气:“他……他们是甚么时候死的?”
我道:“就在那个小镇的医院中,他们被送到医院不久,就死了!”
他们两人一起吞咽了一口口水,陶格先生又问道:“是……是因为甚么而死的?”
我道:“这件事很怪,医院方面剖验的结果,是心脏病猝发 一种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但是实际上……”
我才讲到这里,还未及进一步解释,就看到他们两人在惊惧之中,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从他们这个动作之中,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两人一听得浦安夫妇是由于心脏病而死,心中便有了某种默契。我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忙道:“对于他们的死,你们有甚么意见?”
陶格先生忙道:“没有甚么意见,我们怎会有甚么意见,当然没有!”
他一连三句话否认,这种否认的伎俩,当然十分拙劣,我可以肯定,他想在掩饰甚么。
我立时冷冷地道:“在我看来,你们好像有点关联,在我跟救伤车到医院去的途中,曾看到你们也下了列车,正搭上一辆街车……”
陶格夫人不等我讲完,就发出了一下惊呼声,陶格先生的神情也惊怒交集:“先生,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呆了一呆。我这样说是甚么意思,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事实证据,可以将浦安夫妇的死和陶格一家联系起来!
但是我却看到他们内心的极度惊惧,我希望他们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之中,可以给我问出一点事实的真相,是以我立时道:“那很奇怪,是不是?列车本来不停那个小镇。可是浦安夫妇一出事。你们就急急忙忙离开,为了甚么?”
陶格先生道:“不必对你解释!”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走过来,神情已经很不客气,同时,他向他的妻子作了一个手势,陶格夫人连忙走过去,将门打开。
他们的用意再明显也没有,下逐客令了。
我当然不肯就此离去,因为心中的谜团,非但没有任何解释,反倒增加了许多。我站著不动:“有一个不久以前,向你们推销过玩具的年轻人,前几天忽然间也死了!”
我明知这句话一出口,他们一定会更吃惊,这一点,果然给我料中了。他们两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也就在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奔了出来,他们一面奔出来,一面道:“甚么事?妈,甚么事?”
两个孩子奔到了陶格夫人的面前,抱住了他们的母亲,对于这两个孩子,我当然不陌生,他们的样子是那样可爱,他们是唐娜和伊凡。他们的样子,和一年之前我在火车上遇到他们的时候,完全一样。
陶格夫人连忙道:“没有甚么!”
她一面安慰著孩子,一面向我望来,神情又是震惊,又是哀求:“先生,请你离去,请你离去!”
对于陶格夫人的要求,实在难以拒绝,因为她的声调和神情,全是那么动人。我苦笑了一下:“我……我其实并不是甚么调查员,我看你们像是有某种困难,如果开诚布公,或者我可以帮忙!”
我忽然间对他们讲了实话,是由于这一家人的样貌,全这样讨人喜欢,而且他们的惊惧和惶急,又不是假装出来的,一切全使人同情他们。而我也看出他们一定是对某些事有著难言之隐,我心中也真的这样想…如果他们有不可解决的困难的话,我就真愿意尽我的所有力量,去帮助他们。
我的话一出口,陶格先生和他的妻子,又交换了一个眼色。陶格先生来到了我的身前:“谢谢你,是不是可以先给我们静一静?”
我道:“可以,我留下电话号码,明天,或者今晚稍后时间,你们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陶格先生连声答应。我看出他们似乎是想私下商量一下,再作决定。陶格先生有点急不及待地送我出门,将门关上。
我在他们住所的门外,又呆了片刻,心中在想:这一家人,究竟有甚么秘密?
他们的秘密,和浦安夫妇的死,和李持中的死,是不是有关系?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并未曾十分留意他们家中的情形,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对玩具有著恐惧感。当然这时,我不好意思再进去查究一番,我想,他们如果真有困难,一定会打电话给我。
所以,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之后,我就走进了电梯,离开了那幢大厦。
我回到家里,看到白素留下的一张字条,她临时决定去一个音乐会。我一个人,将和陶格夫妇见面的经过,又想了一遍,不禁苦笑,因为我非但一点收获也没有。反倒又增加了若干疑团,例如何以他们不知道浦安夫妇已死,何以他们听到了死讯,就害怕到如此程度,等等。
我在等著他们打电话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信息。
午夜时分,白素回来,一看到我,就道:“一点成绩都没有?”
我道:“相反,很有成绩。我至少可以肯定,陶格的一家,有某种秘密!”
白素道:“甚么秘密?”
我摇头道:“我还没有头绪,可是他们……”我将和陶格一家见面的情形,他们听了我的话之后的反应,向白素讲了一遍。
白素摇著头:“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我道:“我总不能赖在人家家里,而且,他们会打电话给我!”
白素叹了一声:“过分的自信最误事,我敢和你打赌,这时候,你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我陡地一震,白素的话提醒了我,他们当时,急于要我离去,神态十分可疑。如果他们真有甚么秘密,而又不想被人知道,那么,这时 我看了看钟,我离开他们,足足有五小时了!
我想到这时,陡地跳了起来。
白素道:“你上哪里去?”
我一面向外奔,一面道:“去找他们!”
白素道:“别白费心机了,从你离开到现在,已有好几个小时,他们要走,早已在千哩之外了!”
我吸了一口气:“至少,我可以知道他们的去向,再迟,岂不是更难找?”
白素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我大声叫了起来:“那就求求你快一点!”
白素一面和我向外走去,一面道:“你自己浪费了几小时,却想在我这里争取回几秒钟!”
我心里懊丧得说不出话来,一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幢大厦的门口。
一进去,就看到大堂中两个管理员在交谈,一看到我气急败坏地冲进来,神情十分讶异。
我忙说道:“陶格先生,住在……”
我还未曾讲完,一个管理员已经道:“陶格先生一家人,全走了,真奇怪!”
我站住,向白素望去,白素显然为了顾全我的自尊心,所以并不望我。
我忙道:“他们……走了?”
管理员道:“是的,好像是去旅行,可是又不像,没有带甚么行李。”
我道:“走了多久?”
管理员道:“你离开之后,十五分钟左右,他们就走了,看来很匆忙,我想帮他们提一只箱子,他们也拒绝了,这一家人,平时很和气,待人也好,先生,你是他们的朋友?”
我搓著手,又望向白素,白素道:“如果他们要离开,一定是乘搭飞机!”
我点头,道:“你到机场去查一查。”我一面说,一面取出两张大面额的钞票来,向管理员扬著,道:“请你们带我进陶格先生的住所去看一看!”
两个管理员互望著,神情很为难,可是两张大钞又显然对他们有一定的诱惑力,我又道:“我只是看看,你们可以在旁看著我!”
一个管理员道:“为甚么?陶格先生他……”
我道:“别问,我保证你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两个人又互望了一眼,一个已经伸出手来,另一个也忙接过钞票。
我向电梯走去,对白素道:“我们在家里会面!”
白素点著头,向外走去。两个管理员,一个留在大堂,另外一个,取了一大串钥匙,跟著我上电梯,到了陶格住的那一层,打开了门,厅堂中的一切,几乎完全没有变过,我迅速地看了一眼,进入一间卧室,那是一间孩童的卧室,但是我却无法分辨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卧室。
本来,要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