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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首长想一下,记起最近的大规模实兵检验性演习了。
一群人说着话,等待的时间才觉得稍微好熬一些。可纵然这样,石磊落推出手术室,也已经是五六个小时之后。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率先出来,贝贝首先反应过来,眼神一凛,赶紧冲了过去,“医生……怎么样——”
一群人围了上来,医生没等众人问完话,已经赶紧解释道,“伤者身中两处枪伤,胸口处的子弹是穿透了防弹衣射入的,擦着心脏和左肺过,位置致命;幸好是重型防弹衣,不然以那子弹的威力,很可能射穿胸膛;另外,左肩胛处还有一枚子弹,因为没有防弹衣的庇护,子弹穿透力强,这条手臂的神经受到损害,日后的恢复要视情况而定。他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中,是失血过多所致,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但是伤势太重,所以能否挺过来的要看伤者的意志力和求生欲望。”
医生这番话让在场的人心里再次一痛,这就是说,石磊落能否醒来不知道,而醒来后,左臂是否可以恢复正常,也不知道!对于一名特种军人来说,如果有一条手臂无法正常运转,这将意味着……
胡秋萍面色一白,幸而贝贝扶着才缓住,“谢,谢谢医生。”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茹贝和胡秋萍赶紧迎上去,可是看见躺在上面的人时,两人都是深深一震,心疼不已。
由于是在热带雨林围剿犯罪分子,所有的特战队员都是精心伪装的,身上穿着迷彩服,外面披着伪装物,脸上涂了作战油彩,但是几天几夜的丛林生活,汗水灰尘搅成一团,每个人都滚得跟泥人一样,脸上的油彩也花掉了,再加上石磊落受伤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肮脏的衣服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整个人望过去,哪里还有半点人的模样——
胡秋萍过去拉着儿子的手,连哭都不敢哭了,只敢轻轻的唤,“石头,石头……”
茹贝却是远远的站着,不敢相信床上的那个人是从小到大欺负她的恶魔,他不是向来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么?伯父一边拿鞭子抽,他还一边上蹿下跳的。怎么现在会这样了无生气的躺在这里,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地方可以看的……
石磊落,这真的是石磊落吗?。
迈着仿佛是灌了铅的双腿靠前,茹贝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一下他的胳膊,又像是怕碰疼他一样,倏地收回来。
他的脸上都是血污和油彩,可她还是认出来了,这就是他,是那个恶魔!那张轮廓,她怎么会忘记呢!
“石磊落……”茹贝轻轻呢喃一句,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更多的话来,脑子里空白一片,浑身的力气也像是抽空了。石磊落,天不怕地不怕的石磊落啊,从小到大跟她斗嘴打架的石磊落啊……他这是怎么了?
医生上前打断家属的悲恸,“伤者送到ICU重症监护,清洗干净,二十四小时看护观察。”
“是,主任。”护士们说着,上前扶起胡秋萍。病床立刻被推走,医生被军区首长拦了下来,双方在交谈什么。茹贝和胡秋萍还是不放心的跟了过去,原本现在伤者是不让探视的,但是胡秋萍说明了贝贝的身份,最后护士长还是允许贝贝进去帮忙清洗石磊落的身体。
拿着毛巾,贝贝久久不敢下手,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活到这么大,除了父母去世时,她心里再也没有过这么紧张、慌乱和伤心的时刻了。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他,不想看到他的,却没想到,当他真正遇到危险时,她会是这么揪心煎熬……
茹贝一边轻轻擦着他的脸,一边落着泪,一边无意识的呢喃,“石磊落,你一定不可以有事……一定不能有事——我,我有话对你说……”
*** *** ***
已经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可是石磊落还是没有醒过来。胡秋萍推门进来,见贝贝就守在床边睡着了,轻轻叫醒她,“贝贝,你去睡会儿吧,我来看着。”
茹贝慢慢坐起身,看一眼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显然还在沉沉昏睡的石磊落,忍不住又皱起眉头,“他怎么还不醒啊……”
胡秋萍现在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儿子没醒,但是情况也没有恶化,至少说明还是有希望的,便笑笑安慰,“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这么快醒来呢……你去睡睡吧,休息好了再来守着。”
茹贝双目无神的看着昏睡的石磊落,低缓的道,“我没事,伯母……我就在这里吧——”
胡秋萍笑着在茹贝身边坐下,叹息一声,“你说你们这对儿冤家啊……平日里好端端的非要斗来斗去,现在石头这样,难道你不应该觉得报复了一把……?”
茹贝转头,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看着腿上不停搅动的双手,“……伯母,我——”
“好了,我也是就是说说而已……你们两啊,我还不懂?合不得离不得……”胡秋萍小声的说道,可后来想起什么,忽然又面色沉重起来,“只是贝贝……我以前没想到石头会进特种部队,想着你做我们石家的儿媳妇,虽然说军嫂难当,但是我们两老对你好一些,也算是可以弥补石头不能经常陪你、照顾你的缺憾……但是,现在石头遇险,我忽然动摇起来……”
茹贝沉默,静静听着胡秋萍的话,不懂她想说什么。
“哎……我现在觉得我太自私了,石头这样的身份,这命早不是他自己了的——要你嫁进我们石家,我担心有一天石头……这样,岂不是害了你——”昨天一晚,胡秋萍辗转难安,一面为儿子担心着,另一面想着自己全家上下用尽办法留下了贝贝做媳妇,到底是对还是错,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茹贝没想到胡秋萍在这个时候,没有担心自己儿子的死活,却在想对她是否公平,心里不禁感动,“伯母,我……”看一眼床上昏迷的人,茹贝接着道,“我不会离开他的……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就像他已经走上了军人这条路一样,除了继续走下去,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几个月前,当那个迷乱暧昧的夜晚,她决定彻底献出自己时,就已经为今后的人生选择了方向。她的骨子里想着从一而终,脑海里刻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使石磊落真有一日为国捐躯,那她也不会后悔。
妈妈是军医,在非典时为了争分夺秒的抢救病人,不慎染病离世;父亲是军人,在一次特大自然灾害抢救中,为了救几名被困的群众,不慎遇险重伤。她自己虽然不是军人,但骨子里也流淌着军人的血,她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丈夫将来有可能战死沙场,现在就打退堂鼓呢。
胡秋萍没想到贝贝会如此坚定,一时惊讶,缓过神之后,又叹息道,“贝贝……伯母以前跟你说的话,都是为了……呃,为了故意让你——”胡秋萍是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当时对贝贝用的心计,可现在不得不说了,“总之,我这一次是很真心的跟你说的,贝贝,你不必为了恩情而答应一辈子跟着石头的……他现在这样子——以后你指不定受多少苦啊!”
“伯母,您不用说了……”茹贝转身看着石磊落,“我不是为了恩情坚持留在他身边的……”
胡秋萍一惊,双眸里满是疑惑,“……那是为了什么?”
茹贝心里忽然跳的很乱,脑子里交叉出现石磊落临走前留给她的字条,还有手机里那三条未发出的短信,“……伯母,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但是……我想,有一天我会清楚的。”
当得知他出事时,那种无止境的担心、恐惧和伤痛,难道就是喜欢吗?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或者说……爱?
茹贝现在不敢肯定,但是她知道,不单单是为了恩情;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恋人未满吧。
胡秋萍想着两人从小结怨太深,现在即使这种感情要发生变化,肯定也不知一朝一夕的事情,便也不再逼迫,“那好……那这件事就先不提了吧——”
“嗯……”想着石磊落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醒,茹贝便想出去买些东西,看样子在这里是要长久住下去了,来得匆忙,她跟胡秋萍什么都没带,“伯母,我出去买些生活用品,您先陪着吧。”
“嗯,好。”
出了病房,茹贝才拿出手机开机。一开机,手机就不停的响起来,有陈怀恩的未接电话提示和短信,还有林娇的短信。茹贝看着信息,猛然响起来昨天跟林娇说的事情,赶紧给陈怀恩打过去。
“怀恩哥——”
茹贝还没说话,陈怀恩已经急着问,“贝贝,你在哪里,怎么电话一直无法打通——”
“怀恩哥,我现在不在家,我在S省,石磊落他在执行任务时负伤了,现在还昏迷着,我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能用手机。”贝贝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想什么,陈怀恩一问,她便老老实实都回答了。
陈怀恩倒是没想到石磊落会出事,愣了一下,又意识到刚才贝贝焦急担忧的口气,心里又是一凉,但还是安慰道,“放心吧,他是战斗英雄,医院不会让他出事的!”
“嗯……对了,怀恩哥,我找你,是想让你帮忙的——我的朋友林娇你知道的吧,她妈妈病了,做手术需要很多钱,他们家里东拼西凑也只有三四万块,还差十万呢!”贝贝顿一下,“娇娇的意思,想让我帮忙跟你开口,向你借十万块钱!但是,我现在在这里离不开,估计短期内都不会回去,我让娇娇直接跟你联系好不好啊?怀恩哥,我也知道跟你借这么多钱有点……但是,娇娇现在真的没办法,而且,娇娇的人品我可以——”
如果放在平时,茹贝肯定要琢磨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现在石磊落出了事,她的心思都被转移了,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想尽快解决掉,便也考虑不到那么多了,直接全部说出来。
陈怀恩没想到茹贝昨天给他发短信说有事请他帮忙就是指借钱这事,倒确实小吃惊一下,不过听完她的解释,见她慌慌张张的连说话都有些乱,想必是还没有从石磊落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不禁心疼,赶紧拦住她的话,“我当是什么事,我知道了,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会跟她联系的,十万是吧?我今天晚上就拿给她。”
茹贝高兴,“怀恩哥,谢谢你!等我回来,我跟娇娇再去找你。”
“呵呵,谢什么。”
“那……怀恩哥,我现在要出去买些东西……先不说了?我跟娇娇打个电话,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你们自己联系去吧。”
见她迫不及待的要挂电话,陈怀恩也明白了什么,赶着她挂电话前,认真的道,“贝贝,童年的一些事不要太记在心上,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不要犹犹豫豫左右挣扎的,费神儿。”
茹贝一怔,没想到怀恩哥会跟她说这个,听明白他话里潜在的意思,她一时有些尴尬,“……嗯,谢谢你,怀恩哥。”
挂了电话,茹贝又给林娇拨过去,林娇接起电话就问石磊落现在怎么样,后来又安慰贝贝,“你现在照顾好他吧,我这事没这么急,你就不要操心了。”
“嗯,反正你们自己联系去吧。”
“好了好了,知道了。照顾石磊落,也照顾好自己啊。”
在封闭的空间里呆了一天一夜,茹贝走出去见到阳光,心里的阴霾和不快总算是消散一些。买了东西回去时,胡秋萍正在给石磊落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