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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特心一震,蓦然想起甄爱喂他喝酒的画面。他超凡的能量被抑制,此刻的身体力量相当于普通人。
他也不能近距离用枪,一丁点火星都会引起大燃烧。
难怪她自动自发去倒汽油,原来是早不想活了。螺旋的走廊变成了火海,由于铁栅栏有底座,两边的牢笼倒没进多少,全缓缓流到最后这件房里了。亏得随从及时扑火,挖了砂石拦住。
躲在牢笼里的女人们望着外面的火光凄厉尖叫,而身处最危险地带的甄爱却安安静静。
伯特全然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出,一时间恨得胸腔如刀剜般发疼,猛地发力,狠狠摇晃栏杆:“把钥匙给我!”
甄爱静静的,淡淡笑了:“B,你不是很喜欢听我尖叫吗?等火烧到我身上,我就惨叫给你听,算作送你最后的礼物。”
“不!”伯特凶狠打断她的话,根本不敢想象她被火烧死的画面。这辈子他头一次发慌,心都在止不住地颤,竭力克制下来,冲她微笑,
“C,你听话,乖,你出来。你有什么不开心,我们出去再说。”他说得极缓极重,诚恳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你不开心,就过来打我骂我,像小时候一样,你发泄出来。你出来,你出来再说!”
甄爱不语,空空茫茫地看着他。伯特被她的眼神看得发凉,火光把她的脸颊染得绯红,可他只看到一种苍白的情绪:万念俱灰。
满世界的汽油味熏得甄爱头晕,她瘦弱的身子在热风气流里轻轻摇晃了一下。伯特心惊胆战,伸手去捞,还是抓空:“你站稳了,别倒下。”
地上都是汽油,他生怕她粘上。
屋顶上方传来一声爆响,是弹药轰击。地底空间猛烈晃荡起来,尘土木屑簌簌下坠,弄脏了所有人的头发衣衫。
火越烧越大,K不用伯特指令,早已分流堵住汽油,又安排人贴在栏杆边用碎布把牢笼里的汽油吸出来。
砂石不够,K甚至喊人挖开墙面,用泥土拦一个小型堡垒出来。众人匆匆忙碌。
K过来提醒伯特:
“先生,必须快点救C小姐出来。空气温度过闪点了,稍微有一点火花,她那里会瞬间变成燃烧球!
而且FBI下来了,再不走就要。。。。。。”
他不敢说“被抓”这个词。
伯特恍若未闻,身后滔天的火光灼得他浑身汗湿,皮肤被热气烫得通红,他一贯洁净,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脏乱过。
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他也不顾,徒手一下一下猛烈击打着铁栏,连踢带踹,不一会儿手掌手臂膝盖处就血迹斑斑。他不知道痛了,一刻都不停止,声音很低,很绝望:“C,你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出来!!”
甄爱不做声,苍茫地看着他。末了,缓缓往下蹲。
伯特惊愕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慌而恐惧:“不不不。。。。。。不!不!!”
她面无表情,坐进汽油里。
他心像被千万只尖爪在抓,又急又痛,剜心戳肺,抓着头发望天,茫然转了一圈,突然转身狠狠一脚踢向铁栏,再没了平日的淡定从容,像是被她逼疯了,吼:
“CHERYL LANCELOT!”
他恶狠狠盯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与仇恨。
一瞬间,K都不敢过来催促了。可火焰的另一端,螺旋走廊尽头传来激战的枪声,FBI入侵了俱乐部地道的门。
虽然有阻拦的火海和等待营救的受害者,但FBI很快会过来。
情况危急,可伯特喊甄爱名字一瞬间爆发的戾气让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或许谁都明白,他这次是非带甄爱走不可的。
只有甄爱,依旧丝毫不惧怕他,漠漠地说:“B,你走吧。外面的世界说,你很坏很坏,太坏了。但很奇怪,我却不想看到你被他们抓走,也不想看到你受伤,更不想看到你死。你再不走,真要被俘虏了。”
只是如此稀薄的温暖,却叫伯特一刹那红了眼眶:“你居然还担心我的死活?”苦笑说完,眼中的水汽便蒸腾了:“你以为我会扔下你,让你被烧死?”
“B,你放过我吧。”她毫不动容,木木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我的世界已经塌了。这世上,再没了任何我想做的事,没了任何我想见的人,也没了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这56个可怜的女孩,是我迁怒了她们。我虽然没有把汽油泼进去,但肯定有几个被浓烟窒息死了。很好,恶有恶报,我本就不想活,你让我和她们一起死吧。”
即使是在不久前倒汽油的那一刻,她也刻意避开了牢笼内。可能她们会被浓烟窒息,但总比随从们把她们一股脑全活活烧死好。
她或许潜意识不想看她们用那么惨的方法死去,但她更确定,她需要有人幸存,证明她才是那个凶手。
看她轻描淡写给她的人生画句号,伯特几近崩溃。
“你想死!你竟然想死!”他咬着牙,在冷笑,眼里却涌出晶亮的泪,清俊的面容已扭曲,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缝里蹦出来,低沉而狠烈,“Cheryl!Bella!Lancelot!你对得起我?你对得起亚瑟吗?”
他忍不下滔天的怒气与绝望,爆吼一声:“你以为你的命只属于你一个人?”他狮子一样扑上去狠命晃着栏杆,愤怒而癫狂,仿佛他才是笼子里的困兽:
“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杀掉你自己!”
“可我已经这么做了。”她淡淡看他,挑衅而不惧。可望见他脸上前所未有的疼痛与挫败,她垂下眼帘,低声道,“B,你放过我,让我离开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眼泪在他脸上河一般流淌,与他强硬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他霸道又强势地威胁:“C,你这一生都别想让我放过你!”
她低着头,似乎震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消失,渐渐隐消下去,再也不动了。
强烈的热风夹着火舌,如浪涛涌过来,吹起甄爱的长发,凌乱地飞旋。她乌黑的眼睛沉静又湿润,白皙的脸颊早被烫得粉红,像烈火里盛开的花儿,美得惊心动魄。
她仿佛真要被涌动的热气流带走。
热浪和汽油毒气轮番侵袭,她已经很虚弱,却执拗地死撑着。
软硬不吃,世上怎会有如此倔强的女人!
伯特再无他法,低了声音,一句一句:“C,我求你了!出来!please!”
他抓着栏杆,低下又卑微:“Little C,他伤害了你,我带你回家。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可是伯特,我不想忘记,我也不想好起来了。
甄爱僵硬着一动不动,也不抬头:“B,你再不走,会被抓的。”
走廊尽头传来女人期盼而发泄的求救与哭嚎,FBI靠近了。木制顶板起了火,接二连三地开始坍塌,尖叫声呼救声愈发刺耳。
K忍不住了:“B先生,您先走吧。我留下劝C小姐。”
伯特没有听,却安静了下来,泪止了,脸色也恢复了一贯的冷峻阴沉:“你和T离开,我和其余人留下。”说着,从K手中夺过霰弹枪。
K急了,甄爱满身汽油在一旁,伯特根本不可能开枪,他会担心火星引爆甄爱。
“先生!”
“住口!”伯特冷冷斥他,一双决然而坚定的眼睛冷静得可怕,“想抓我,呵,他们太高估自己了。”
他讥讽而藐视地弯了弯唇角,冷傲得目空一切:“K,你怕我会死在他们手上?”
K低头:“您自然可以逃脱,可。。。。。。”他看一眼关在笼子里的甄爱,立刻跪下去求:“C小姐,您出来吧。真要看着先生被抓吗?他不会甘心被抓,他们会杀了他的。”
“你住口!”伯特冷冷打断他,默一下,“你和T带着第一级别的组员,先撤退。”
K不听,直接抱了另一把霰弹枪,扑到远处的角落,一发轻型炮弹打出去,走廊里火势更猛。女人的尖叫声更加撕心裂肺。
T小姐席拉训练有素地在不远处搭掩体,动作迅速干练,也不撤退。
他们这边地势低,沙石堆砌的掩体另一面,成了实际意义上的火海,汽油不断缓缓涌来,堆积成潭,熊熊燃烧。
木质结构噼里啪啦作响,世界却静得可怕。
伯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C,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甄爱抬头看他,他缓缓摇摇头,自嘲似地笑着,眼里却再度闪过一丝水光:“傻啊!”
她把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除去她杀人偿命的倔强,除去她万念俱灰的求死心,其实还有一念。有她在,他们会坚守最后一块领地。不然,汽油不间断地奔流而来,原本就着火的大厅会在片刻间被火舌吞噬,而言溯就。。。。。。
她其实在等外面的警察来灭火,来救言溯,然后她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伯特笑得凄凉:“Little C啊,你说,你做这些,他知道吗?”
她淡淡垂眸,无欲无求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沙哑却坚定的声音。
言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步履艰难,才靠近便用力抓住发烫的铁栅栏,极力撑着身体,目光一刻不离胶在甄爱身上,“她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甄爱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伯特凝眉想了一秒,却也一言不发,虽然依旧恨言溯,心里却存着一丝屈服的侥幸——万一言溯能劝她出来。
言溯吃力地扶着栏杆,看甄爱静默而无声地坐在满地的透明液体里,分明这么近,却仿佛隔着生死的天涯之远,他便心疼身子都站不直,眉心全拧到一处,说出的话却依旧轻柔,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小爱乖,不要生气。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小爱乖,不要生气。”他以前就是这么笨笨地哄她的。
甄爱眼中泪光闪闪,缓缓抬头,目光却从他苍白而虚弱的脸上划过,不作停留,望到天上。
“不要!”
“不要!”
她听见有人惊恐地大喊,她望着天空,头有些晕,张开嘴,小小的金钥匙放进去,狠狠一咽,喉咙剧痛。她疼得眼泪出来了,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
作者有话要说:伯特一副世界坍塌的空茫神情,久久不可置信。
FBI狙击手的微型炮弹射击过来,不远处,墙壁炸得稀巴烂,木屑泥土夹着火花满世界乱飞。
言溯寂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蚀骨的痛,渐渐沉淀下来,对伯特道:
“用密道里你准备逃生的车和船锚,把这个栏杆拆卸下来。”他扫一眼,“90%的木制结构和泥土,10%的钢筋。几辆越野车的马力足够了!”
伯特如梦初醒,都没有时间佩服言溯的推断能力,带着随从过去,大厅的地板已经展开。宽阔的斜坡通道上,几辆黑色的越野车整装待发。
他愣一秒,才意识到刚才他试图摁密码时,手指碰过L键。
那时言溯就注意到了,然后猜出密码是LITTLEC。
在那种关键的时刻……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伯特微微拧了眉,心里有了一闪而过的打算,什么也没多说,吩咐众人把缆绳绑在5辆车上,又系在白色栅栏上。
随从们忙碌奔走。
伯特担心最后一刻,那边有子弹过来引爆这里,亲自过去掩体那边作掩护。他枪法精准,几枚炮弹先把天花板和墙壁打得稀巴烂,早被火焰烧得脆弱不堪的走廊没一会儿就尽数垮塌,摧枯拉朽一般,全部埋进火海。
烈火熊熊,越烧越大。
言溯扶着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