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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的跑了过来,一下抱住沈致远的腿泪如雨下道:“老爷生气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纵使苏嬷嬷犯了再大的过错,也求老爷看在她服侍妾身一场的份上饶了她吧。”
“都这会子了你还有脸来替她求情,这样恶毒的奴才死一百次也不为过。”老太太冷喝一声。
杜氏痛断了心肠,苏嬷嬷却冲着她使劲的摇了摇头,示意她莫再为自己求情,杜氏好似整个人主心骨被抽去了一般,瘫软在那里,这一生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菊笙,菊笙……”沈致远压根就没看一眼杜氏,他满脸急色的赶紧扶起了四姨娘,四姨娘的下身流出好多血来,浸透了长裙,渗延到青灰大理石上,开出一朵朵妖艳惨烈的花来,四姨娘早已没了气息,脸色白的好似死过去一般。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老太太急急喝道。
如意眼见四姨娘大有小产血崩之状,若再不施救怕是一尸两命,她腹中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大人倘有一线生机,忙命着人赶紧去准备热水送到菊心苑,又开了一些方子命人去抓药,沈致远不顾血染了长袍,亲自抱着四姨娘直奔菊心苑。
“今天风大,关好门窗。”如意吩咐完,伸手替四姨娘搭了脉,细弱无力,气血两虚,又见四姨娘出血不止,赶紧先命人灌了固冲汤进去,只是四姨娘一味的口吐鲜血,连着药都吐了出来,沈致远急的六神无主,如意赶紧拿出派冬娘回晚晴阁取来的一套银针。
“如意,你?”沈致远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如意,伸手想要阻止,那手停在半空又僵在那里,“你行么?不如等大夫过来再医治。”
“父亲,你若信女儿就让女儿下针,如果等大夫过来怕是神医在世在无力回天了。”如意道。
沈致远见如意笃定的眼神,又想到过去的晚儿颇通医术,不由的放下了手,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我信你。”
沈如意忙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快速在合谷和十宣等穴位分别刺下,然后又沿掌骨水平方向刺入断红穴两寸,针感上行至肩,固气止血,四姨娘似有知觉,稍稍转醒几分,如意忙命人再喂下固冲汤。
“老爷,这里血腥味太重,您赶紧去外间先坐着,这里有小姐和奴婢服侍,你大可放心。”冬娘见沈致远惊惧不已的样子忙劝慰道。
“父亲,四姨娘待蕊草一向看重,您赶紧派人先把蕊草放出来再带过来,想必四姨娘会心安着些。”如意回头道。
沈致远连连点头应是,身体却摇摇晃晃步出了内室,房中浓重的血腥气味薰的他脑海里昏昏沉沉,他方才看见菊笙似一只轻飘飘的白蝶在浓烈的血光下急速坠落,整个身体都落到了血海里,垂垂死去。
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一个夜晚,那一个每每想起到现在都无法抽离痛苦的夜晚,他的晚儿像一只脆弱的早已被折断了根茎的杜若花,转眼间便随着血流的结束而迅速湮灭,那苍白透明的脸色,那干竭无华的唇色,那混着汗夜粘湿的秀发无一不清晰的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孩子,孩子……”四姨娘原本苍白如棉的脸色微微有了一点起身,口里只喃喃唤着孩子,如意微微蹙眉,内心却抽痛无比,好似自己肚子里还痛苦的流淌着温热的血液,今世的四姨娘恰如前世的她,孩子早已化作一滩骨血没了。
因府里还备着些草药,如意又用了去胎益母,那四姨娘却气息微弱,说的话停停顿顿,如意见她又有晕厥之状,复又命人用山参吊住她的精神,方亲自帮着她逐瘀去胎干净,打下时却是个已成了形的男胎。
不消片刻下人已抓回了药,如意赶紧将牡蛎,龙骨,酒浸切好焙过后的肉从蓉,赤石脂,去根石斛,乌贼鱼骨,芍药等多味药材配制而成牡蛎散,用米饮服侍着四姨娘喝下了。
四姨娘刚服下药,那蕊草已急切切的跑了进来,那脸上却带着深深的手掌印子,想必待在柴房里一晚必是被折磨了一番,连头发都散乱的来不及梳理,她一下跑到床边跪了下来,搭在床沿上的手指禁不住的颤抖,似被冬日寒风扫落的树叶一般凄凄然:“小姐,小姐你怎么变得这般模样了?”
“你莫急,看着凶险,四姨娘却是被救了回来。”如意劝慰道。
蕊草将头磕的砰砰作响:“谢谢三小姐,奴婢谢谢三小姐救了我家小姐。”
“小姐,你看她的腿……”冬娘见那蕊草膝盖处竟有血渗了出来,印在地下斑斑血迹。
062恶有恶报
冬娘见蕊草膝盖渗出血来,赶紧和春香将蕊草扶起,又拿了剪刀轻轻剪开膝盖处的裤子,二人看着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蕊草的膝盖上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血洞。
如意蹙了眉心,拿了田七粉帮蕊草亲自上了药,蕊草感激的热泪盈眶,复又要跪下叩谢却被冬娘和春香一把拉住了,冬娘怜悯道:“小姐才帮你上了药,这会子再跪下又要触及伤口,岂不辜负了小姐医你的一片心。”
蕊草垂泪道:“多谢三小姐。”
如意叹道:“你不必谢,这原也是举手之劳。”
蕊草又道:“若不是三小姐出手相救,我家小姐还不知会落到什么田地,怕是这会子连命也没了,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偏又遇见这样歹毒心肠的人费尽心思的害了她,奴婢恨只恨自己没用,不然就算拼了死那要与那仇人同归于尽。”
如意若有所思对着蕊草道:“你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这屋子里不至咱们几个人,你这样心直口快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连累了四姨娘。”
冬娘接着劝道:“蕊草,你仔细想想小姐的话,昨儿你若不是那样心直口快,怎会让那些人寻了你的错处将你关押起来,害得四姨娘独自一人面对,虽然二夫人派了彩虹来服侍,只是就算彩虹服侍的再好,岂能比得上你贴心?”
蕊草一听只觉得如梦方醒,连忙又打了个千儿道:“多谢三小姐提点,原是奴婢太糊涂了,为了逞一时之快反倒趁了别人的心意。”说完,又对着冬娘道,“冬娘姑姑的话奴婢都听进去了,日后再不会如此犯傻了。”
如意伸手接过春香递过来的纱布,又替蕊草将敷了田七粉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淡淡道:“不管是恨也罢,怒也罢,一切都放在心里,若不懂得藏锋芒那只会害了你自己。”
蕊草连连点头:“三小姐之言奴婢定当铭记在心。”
如意将手里剩余的田七粉交给蕊草,又开了一些产后调养的方子交于人去抓药,等站起身来,方觉得肩膀酸痛,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纵使她医术非凡,想要根治那浸毒已久溃败的身子也需要一些时日,冬娘见她累了,忙扶着她回晚晴阁。
刚出了菊心苑的大门,就听见有人来报,那苏嬷嬷挨了三十大板,已经没气了。
那人尤还怕说的不够仔细,又道:“好可怕,那苏嬷嬷被拖出去的时候还有几分力气挣扎,十板子打下去,那身上就浸出鲜红的血来,那口里却还声声喊着就算她死了,冤魂也缠着那害她的人报仇,到最后流了一地的血,那苏嬷嬷再没力气喊了,那身上被打烂了,连一寸好的地方都没了。”
“你好脸生,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冬娘见那小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分明是在警告小姐苏嬷嬷要找她报仇,想让小姐害怕。
那丫头回道:“奴婢是新进府的丫头,姑姑自然认不得。”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如意望着那小丫头的背景未免觉得可气又可笑,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冬娘见她出神又怕她吓着了忙劝慰道:“小姐,不必将那苏嬷嬷的死挂在心上。”
如意声音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细细听去,仿佛有呜呜的哭泣声隐隐传来,仔细分辨却原来是杜氏的声音,她只淡淡道:“一个人种下什么样的因,就要承担什么样的果,苏嬷嬷受不住板子被活活打死,那也是她素日里种下的恶果,所谓恶有恶报不外如是。”
说完,如意抬头望着天空,却有一行大雁飞过,遥遥天际点化作一个个小黑点,这深墙宅院内有谁能如这大雁般自由翱翔,在这人如飞蓬,命如草芥的朝代,谁不是微如阳光下的一粒尘埃,谁不在步步算计如履薄冰,眼看着乌沉的天空竟然没有下雨,反有晕黄的日光要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脸来,她心底刹时间被那浅薄淡暖的阳光照亮了,唯有自己,才能懂得这重生归来的意义。
她抬脚缓缓朝着容香苑的方向走去,春香疑惑道:“三小姐……”
如意淡淡道:“二娘待我那样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女儿的怎能不去安慰安慰她?”
冬娘点头道:“倒底是小姐思虑周全,连那苏嬷嬷在临死之前都口口声声说二夫人待小姐不同一般,此时小姐若不去行孝道,更待何时?”
说着,三人一起来到容香苑,只见那杜氏半躺在临窗紫檀贵妃榻上,榻上铺着猩线洋罽,背上设着暗紫红金钱蟒靠背,杜氏头枕着同色金钱蟒引枕,身上罩着葡萄紫金钱蟒薄褥,旁边一张梅花式雕漆小几,几上放着汝窑美人弧花瓶,瓶内插着时鲜花卉,底下有摆放着痰盒。
沈秋凉早已哭红了双眼坐在旁面一张搭着深红撒花椅搭的紫檀木椅上,倾着身子说着劝慰的话。
杜氏好似遭受了重大打击一般面容憔悴的抖擞着身子无声哭泣着,忽一眼瞥见如意进来,脸上的肌肉并着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眼里立时冒出怨毒的火来,倒是沈秋凉审时度势,知道此时不宜和如意硬碰硬,忙站起身子迎了上去尽量用最温和的声音哽咽道:“三姐姐,你快来劝劝娘,娘为着苏嬷嬷的死不知流了多少泪了。”
如意走向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杜氏略显冷淡的看了如意一眼,沈秋凉见她脸色不好,忙伸手推了推杜氏道:“娘,三姐姐来看你了。”
杜氏方收起心中至毒怨恨,竭力控制住了自己,有气无力道:“如意,我的儿,你来了。”
杜氏正欲强撑起身子说话,却见老太太和老爷脸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杜氏心里一咯噔,瞧着老太太和老爷怒气冲冲的样子,难道他们还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她已失了苏嬷嬷,心中又悲又痛如今气的只剩下半条命了,他们还瞧着不顺眼,连她另半条命都要夺走。
想着,那眼里的泪一个劲的又滚落下来。
063夺权
老太太一见杜氏哭的那般伤心欲绝的模样,便大为来气,怒沉沉道:“这会子你哭给谁看,难道是怨远儿处置不公,治死了你身边最得力的阴毒刁奴?还是怨我心狠没有阻止那刁奴受板子?”
沈致远亦不悦道:“好了!你还有脸哭,那刁奴害得菊笙失了孩子,这是多大的罪过,打死就算轻的了。”
沈秋凉从来不曾听过老太太和父亲如此责骂娘,赶紧和顺的走过去行了礼用温软的口气道:“老太太,父亲,娘怎敢怨恨老太太和父亲,娘就是怨恨也是怨恨苏嬷嬷,娘哭是为着自己竟然纵坏了身边的人,让苏嬷嬷惹下那滔天祸事,搞的沈府家宅不宁,说到底娘是在自责怨恨自己。”
老太太听了沈秋凉之言脸色立时缓和了几分,眼角微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