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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萱受宠若惊,都多长时间了,自打她成了不祥人,老太太还从未待她如此亲近过,她笑着扑到老太太身边,搀着她的胳膊扭股糖似儿撒娇道:“孙女就知道老太太还是疼着孙女的,孙女这就陪老太太用饭,这会子肚子正饿的叽里咕噜叫。”
老太太笑道:“偏你这猴儿恰似我命里的魔星,以后可不能再像过去那般纵枉了,若犯那同样的错误,我再热的心肠也会冷了。”
沈如萱眼中一热,摩挲着老太太道:“孙女再不会辜负老太太的一片苦心了,过去孙女不懂事才惹下那诸多错事,现在好了,那些个该剪掉的花花草草也剪了,孙女再不会糊涂了。”
“你知道了就好。”老太太拍了拍沈如萱的手儿道,“虽说拨开云雾见日明,但这乌云还未尽数散去,如今你五妹妹可是待嫁的平南王侧妃,出了这样大的事,若闹破了,我也难跟你姑姑和平南王交待,还有在皇上面前也无法交待,这可是皇上亲下的圣旨赐婚的。”
“姑父是朝中的肱骨大臣,又是咱们家的亲戚,也不定为会了五妹妹的事动了大怒,老太太只要找个合理的说辞就行了。”说着,她顿了顿又道,“难道老太太不打算将五妹妹嫁入平南王府了么?”
老太太沉了神思,低头不语,沈如萱侧眼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只是阴暗不定,也不敢再问,只笑着道:“说了这会子话,老太太也该饿了。”
白桃赶紧笑道:“大小姐说的是,该用早饭了。”
用完饭,白桃吩咐丫头半碗碟都撤了,沈如萱又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忽然问道:“这几日事多,我也未曾问你,你那生黑发的汤饮到底是从哪里得来了?怎好好的味道变了,这几日我都不曾喝。”
沈如萱脸色白了白,那汤饮来是周深家的特特意请民间的神医配了方子制的,为此她还花了好多银子,本来她想跟老太太坦白说出来,只是周深家的跟她说那烫饮不仅有生黑发的功效,更能润泽头发令肌肤生华,年老的人喝了可以复青春,生黑发,年青人喝了可以润红颜,保青春。
本来她还想弄了方子自己熬药来喝,只是那方子里有一味紫河车,她怎敢弄了那东西过来,况且就是想着那觉得那药恶心,自己也不想去喝了,所以才命周深家的日日在外头熬制了送进来给她献给老太太。
她怕老太太知道是周深家的弄来,审问周深家的得了方子,那她怎能在老太太面前献好,何况若老太太得了方子,兴许会在命周深家的多熬制,偷偷的配给沈如芝喝,老太太可一心想着沈如芝能入宫为妃呢,为了沈如芝的美貌有什么做不得了,她可不想让沈如芝得了好,所以一直没说。
如今老太太问了她为何味道变了,其实她也并不知道,又问了周深家的,周深家的只说近日生孩子的人少,弄不到那新鲜儿的紫河车,所以味道才变的,她也不懂这些药理,所以也未有多疑,何况那周深家的是老太太的陪房,断不会害老太太的,只是这个中原因她也不大好向老太太说起,她沉思再三方道:“那汤饮原是孙女日日起早亲自熬的,后来孙女身体不适就交给丫头去熬了,兴许是丫头火候掌握的不够,现在孙女身体已经大好,赶明儿必亲自熬着送给老太太。”
沈如萱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打着鼓,听周深家的说那紫河车价高难得,顶多她将首饰典当了,就不相信弄不到那味药。
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默然片刻只淡淡道:“倒难为你这么有孝心了。”
沈如萱闻言心头微起暖意,仿佛过去那个疼爱她的老太太又回来了,可惜镜子摔碎了就是摔碎了,就算弥补也有了道道裂痕,唇间蕴起薄薄凉意,小心儿的应道:“原是孙女该做的。”
老太太抬眼看了她一下,又见沈如芝前来请安,沈如萱睥睨了一眼沈如芝,只见她目露红丝,掩不住的疲惫与焦虑,粉黛不施,梳着极简单的发髻,眉心拧成一道川字型,见了老太太请了安道:“老太太,都这会子了三妹妹还没回来,孙女想亲自去山里寻一趟,还忘老太太成全。”
沈如萱本还有点酸溜溜的感觉,如今听如芝敢这样跟老太太说话,她反倒有了种观好戏的感觉,若不是她身边跟着一大堆人看守着,想必她私自就偷跑了出去。
老太太眉间闪过不悦,伸手抚了抚太阳穴,只沉声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怎好抛头露面,何况我早派了府中侍卫前去寻找,想必过会子就会有消息传来,你且耐心等着。”
沈如芝低首,只紧紧将手里的绢子拧住,若等老太太派的人去寻,怕是寻一个月也寻不出个好结果,昨儿她听冬娘和莲青说玄洛救了三妹妹,心里才放下些,只是若真是他救了三妹妹,怎好好的一夜不归,她还是忧心忡忡,只是现在老太太派了这么多人跟着她,她也脱不开身,一大早就来求老太太了,虽然希望微薄,但还想再试试,昨儿夜晚老太太担心她的安全,今儿天都大亮了,她出去也不会遇着什么危险,想着又道:“老太太……”
沈如萱淡笑一声插话道:“我劝二妹妹你也不要再让老太太难做,难不成失踪了一个三妹妹还不够,你还要跑到外头去?”
“萱儿说的很有理。”老太太阴沉着脸色,“何况那烟霞山那样大,你就是去了也不顶用,万一再遇着劫匪可怎么得好,昨儿跟着三丫头的侍卫和小厮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的,还有就是冬娘和莲青那两个奴才,我倒不懂了,她们两是如何脱困的,你可问出什么来了?”说完,老太太又叹了一声道,“听闻那些劫匪杀人不眨眼,时常抢了美人去做山寨夫人,若三丫头……”老太太摇了摇头,“不提也罢,若一个女孩家失了清白,就是回来也是个废物了,倒不如不回来的好。”
如芝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既然是有人故意害三妹妹,那么那些袭击三妹妹的人必不是普通劫匪,也不应该会抢了三妹妹做什么山寨夫人,老太太这话明摆着就是说三妹妹就算没死也失了贞洁,不应该再回来了,若三妹妹得玄洛所救,她回来后可如何面对这令人非议的流言。
老太太分明是不想给三妹妹路走,她心中忽然涌出一口气,只反声问道:“老太太怎知三妹妹会失了清白?现在人还未找回来,这样的定论也未免言之过早了。”
沈如芝的话把个老太太气得面如金纸,冷喝一声道:“是谁纵得你这样目光尊长,如今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就敢来顶撞我,兴许我素日里太过看重了你,倒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三丫头找不着,如今你一个人管家也嫌吃力,不如让萱儿为你分担些家事。”说着,眸光一转对着如芝身后的婆子道,“还不将她带下去锁起来看好了。”
婆子们得令,正欲将沈如芝带走,忽见一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那口里喘着粗气,指着外面道:“三……三……”
老太太站起身来,面色凝着一层寒霜,脚步微向前迈了一步,身子倾着:“三什么?”
那小厮喘了一口粗气道:“三小姐她……”
“她怎么了?”老太太,沈如萱,沈如芝异口同声的问道。
“昨儿搜了一夜的山,到最后在山崖底下发现了三小姐的簪子。”说着,他拿出沈如意出礼佛时戴着的一枚簪子递给了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瞧。”
老太太拿着簪子缓缓的坐了下来,白桃早倒了一盏碧透的茶端来,老太太将簪子放在黄花梨茶几上,又接了茶拿着杯盖子撇出浮沫,眼也不抬,只淡淡道:“你细细的说来,除了这簪子还发现了什么没有?”
“血。”小厮吞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张开双手划了一个很大的圆圈,“有这么大一滩血迹,看着叫人害怕。”
沈如萱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心里早波澜起伏,有簪子有血,那沈如意必是出了事,她握住绢子的手微微一松,又问道,“说了这多么到底找到了三妹妹没有?”
小厮通红着眼将头摇的波浪鼓似的:“到现在都没找到三小姐,怕是……”说着,他低下了头,也不敢看着老太太又道,“刚一早问了那砍柴的樵夫说那烟霞山虽是佛门重地,但时有猛兽出没……”底下的,他再不敢说了。
“找!”老太太坚定道,“再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小厮腹诽道:“若让猛兽吃了又到哪里去找。”心里虽如此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连忙又飞奔的出了府。
空气里凝聚着一股股暗流,老太太苍老的脸上堆着生硬而狠冷的表情,微显混浊的眼睛凌厉而又幽暗,她轻轻的喝了一口茶,茶入口,甘冽纯香。
兴许这三丫头果真是死在外头了,这一夜,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没被刺客杀死,也要被野兽吃掉了,想着,脸上的线条松驰了几分,反带着几分静谧和安然,又轻饮了几口茶,内心升起一种踏实的美好。
沈如芝心内大急,依那小厮之言若三妹妹和玄洛真够碰上野兽就麻烦了,冬娘和莲青说当时事态紧急,那玄洛身处险境却救了三妹妹和她们,但连冬娘和莲青也不知怎么的三妹妹就没回来,难道真遇……越想她心里越害怕。
她正欲假装屈服,再寻个机会命人去求明欣,若真是老太太下的手,又怎可能让自己派去的人真的把三妹妹带回来,她不能再坐等着。
忽然,那小厮又急急的跑回了头道:“三……”
老太太端着茶厉声道:“不中用的东西,怎好好的又回来了。”
“回来了。”那小厮因着寻人一夜未睡,眼睛里带着几分虚浮,瞧着老太太手里的茶更加口渴难耐,他刚迈出康仁阁的大门,就见有人冲过来说三小姐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老太太见那小厮说的不清不楚,拧着眉阴沉沉问道。
“三小姐回来了。”小厮咽了一口气道。
话刚落音,老太太心头震颤,复又站起身来,那端在手里的茶盏往外一斜,落到地上发出瓷器碎裂的声音,茶叶沫子带着茶水泼撒了一地,老太太身子一软,白桃眼疾手快,扶住了老太太。
沈如萱脸上露出郁忿之色:“是让人抬回来的,还是……”
“刚听人说是好好儿走回来的。”小厮应道。
老太太眼前一黑,心头一虚,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椅子上,白桃赶紧替她揉了揉太阳穴,她方正坐了身子缓缓道:“三丫头一个清白姑娘家被匪徒劫持到现在才回来,若传了出去这脸还要不要了?”
“老太太先不用急,待会问了三妹妹就可知道了。”沈如芝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了地,只要人没事就好。
“白桃,扶我出去,我要亲自去看看。”老太太又道。
走出康仁阁,一片黄亮阳光下,一个娇花般的人儿正急步向这里走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散发出淡淡绒光,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含着几分笑意与疲倦。
“三妹妹……”如芝急步迎了上去,又拉着沈如意的手左看右看,见她唇角俱破,那脖颈处亦有伤痕,她满脸怜惜,又自愧自己不该让她一人先回府,那眼里涌出激动的泪,“你可回来了。”
“二姐姐,我没事。”如意淡淡一笑,却牵扯着唇角有些细痛,她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