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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我没事。”如意淡淡一笑,却牵扯着唇角有些细痛,她握了握如芝的手,又道了声,“姐姐安心,妹妹只是一点皮外伤。”
如意说完,走向老太太又行了一个礼,老太太脸上阴晴不定:“人回来就好,昨儿可担心了一夜。”
沈如萱的牙几乎咬破了舌头,怎么可能?这沈如意究竟是人还是鬼,怎可能就这样好好儿的回来了,她轻“嗤”一声道:“三妹妹,听人来报说你在烟霞山脚遇着了劫匪,难道那些劫匪竟这般好心放你回来了?”说着,她故意叹道,“姐姐可听闻他些劫匪凶残的很,劫财劫色,你这唇儿……”
“哦?”如意轻笑一声,缓缓走向沈如萱,眼角似凝成了冰雪般的寒光,“我不过是在逃亡的过程中摔倒在地上磕破了唇,这又有什么可猜疑的?看样子大姐姐很了解那些劫匪嘛!还知道他们劫财劫色,莫非大姐姐曾经遭遇过样的劫匪?”
“你?”沈如萱伸手指向如意道,“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她“呵呵”一笑又道,“姐姐倒没遇到过劫匪,这一夜未归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瞧你那唇上破的,不像摔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吧,还有你……”
“好了!”老太太厉声一喝,“一大早的站在这大门口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话。”说完,她看向如意道,“三丫头,你跟我进来回话。”
“老太太,三妹妹刚回来想必又累又饿,不如先让她回晚晴阁……”如芝道。
“我那里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老太太打断道。
“二姐姐。”如意唤了一声,然后一眸子坚定的看向老太太道,“孙女担心老太太为孙女着急,所以才先跑到康仁阁来见老太太的,这会子怕是清平侯府御国夫人已进府了,老太太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
老太太又是一惊,清平侯府御国夫人乃当今圣上亲封的正一品诰命夫人,比她这从一品诰命夫人还尊贵,只是宁远候府与清平侯府素无多少往来,怎好好的这御国夫人就来了,还是跟着如意一起来的。
心里虽然疑惑,但少不得跟着如意接出府外,只见外面停着一辆精美华轿,后面还跟着许多人抬着各色箱笼,老太太迎了上去,那御国夫人下了轿撵,脸上溢出温暖如风般的笑,发上插着金镶珠石云蝠簪,那双眸子闪着琥珀色琉璃光泽,见了老太太过来忙含笑了迎了过来。
二人携手进了侯府,御国夫人又命人将礼物奉上,富贵长春、福寿长春宫缎各二十匹,紫金笔锭如意,吉庆有鱼金锞各百锭,还有其他许多礼物,又特地为老太太准备了一根沉香拐丈,一串伽楠佛珠。
老太太惊的什么似的,这御国夫人来也就罢了,怎好好的备这些礼,又见御国夫人待如意亲厚异常,她心内就更加不安了。
老太太与御国夫人寒暄一番,御国夫人拉着如意的手儿笑道:“今儿冒昧登贵府还请老太太见谅,只是若不亲自送了如意这孩子回府,我心里也不安。”
老太太笑道:“夫人的话太见外了,平日里就是请夫人来也不得,今儿夫人送上这诸多礼物,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太太千万不要作如此想,平日里我身子不太好,所以很少出门,今儿来是为着如意救了我一命,这些钱财不过是身边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了,怎比的上命可贵。”
老太太更加惊疑,又摇了摇头说:“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三丫头昨儿遇到劫匪失了踪,怎会救了夫人一命?”
“说来也巧,昨儿我要去烟霞山礼佛,谁曾想遇到劫匪将刀架在如意的脖子上想要杀害如意,我命人救了如意,却不想自己也受了惊吓犯了心绞痛,如意为我医治还护送我回了府。”说着,她微有抱歉道,“昨儿我该派个人到贵府通报的,只可惜我昨儿昏睡了一夜,如意那孩子也守了我一夜,真想不到她这样的年纪竟有这般的医术,竟治好了我多年心绞痛的毛病,我可不要备了厚礼送她回来么?”
老太太听着如芒刺在背,强忍着愤恨陪笑着道:“夫人太客气了,若不是你兴许三丫头早就遭了难了,她救你也是报恩,你何苦还要备这些礼来。”
“老太太不知,我这心绞痛每每发作便生不如死。”说着,她叹息一声道,“那生不如死的滋味真真难以形容,若不是佛祖庇佑让我遇见了如意,我这罪还不知要遭到什么时候,算起来如意也算是我命里的福星,何况我瞧着如意这孩子甚是喜欢,又想着贵府是钟鼎之家,初次登门拜访,不能失了礼数。”
老太太干巴巴笑了两声,那心里早已气的差些儿吐了血,脚下也虚浮起来,刚要站起来请御国夫人去府内各处逛逛,忽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一歪几乎倒了白桃身上,倒唬的御国夫人失了脸色,如意赶紧替老太太扎了针,老太太转醒过来,正对着如意一双清冷的眼,吓得往后一退:“我没事,不用你给我医治。”说着,又气喘喘道,“三丫头,我身子不适,还劳烦你去招待一下御国夫人。”
如意心中冷笑,老太太防她防的什么似的,不过就算她要对老太太动手,也不会落于人口舌,何况现在老太太还不能死,因为她一直有个疑虑,为什么老太太会这般恨她,就算她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就算她娘是南宫晚,老太太也不至于要至她于死地,何况父亲一向对老太太极为孝顺,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令老太太一心要想铲除他。
前世,她嫁给莫离云回家省亲的时候,也曾在家住过三五日,偶然一次,她听见老太太与杜氏的谈话,那谈话的内容却好像极为隐秘极为重要,跟娘和自己有极大的关系,这当中还提到了平南王杀害前朝判党的事,又说怕自己知道要报仇,只是当时隔的太远,她不能听得太清楚,何况当时的她一心以为娘待她好,所以便去直接找了杜氏问了,那时杜氏只对她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老太太见你今日回来心里便不高兴了,说人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了。”
她那时对杜氏深为信任,也未深思,如今再世为人,想起其中种种,更觉疑惑,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必须弄清这一切缘由。
而知道这缘由的怕是只有老太太和杜氏,她记得那时平南王早被皇上杀死在天牢之中,自己好好的找个死人报什么仇,何况就算平南王不死,自己与他也没什么交集,又会去找他报什么仇,这当中有太多令人费解之处。
如意缓缓步出康仁阁,那空气中的温暖越来越高,那开放着的花儿在高温下散发出浓烈的香味,令人沉醉。
御国夫人拉着她的手道:“老太太没事吧?”
如意摇了摇头道:“老太太没事,只是受了点暑气。”说着,她好看的黛眉微微一动,那眼里含着感激的神色,“夫人,这次多亏有你,不然如意都不知道如何脱身,一个清白女儿孩子被劫匪劫持一夜未归,就算能好好儿的回来也要被这漫天的口水吞没掉。”
御国夫人紧盯着如意瞧了一会,那眼里竟然有泪光涌现,她收了泪,又握了握如意的手儿道:“好孩子,若不是你,我今日也见不到洛儿了,是你救了洛儿,洛儿也看重你,我这做娘的自然会爱乌及屋,说句实在话,就算不是洛儿求我,我也愿意助你,你长得实在太……”说着,她忽又改了口道,“你长得这样标致,任谁见了都喜欢。”
如意一想到玄洛,低垂了眸子脸上又烫又红,今儿一早她们在山洞醒来后,玄洛的身子恢复不了不少,也能骑马了,那都穆伦身上的毒也解了,天还未大亮他们就准备着要下山,玄洛担心她一夜未归会引出什么蜚短流长,这才带着她赶回了清平侯府,求了自己的母亲,将她送了回来。
他为她费尽心思,色色考虑周到,她不是没有感觉,可她如何要救他,如今他必须日日饮人血,以他的性子必是痛苦非常,她必须要尽快想法子解了他身上的蛊毒,只是日志已毁,下蛊之人已死,她如何制出解药。
她本想问御国夫人玄洛为何中毒,只是她与御国夫人初次相见,御国夫人又帮了她这么多,她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那明觉大师已告之无解法,她怎么忍心再揭人那隐秘而痛苦的伤疤。
又陪着御国夫人说了会子话,那御国夫人便要告辞离去,她苦留不得,方送了她出了府门。
待回到晚晴阁时才知道沈秋彤竟然刺杀了沈秋凉和杜氏,很好!她只要环佩献了小小一计,她们已经自相殘杀了,这样子的骨肉相残,想必那杜氏的心现在已经痛的无法呼吸了吧!
冬娘和莲青一见到她回来,那眼睛里溢满的泪水,只扑到她身上叫着小姐,然后又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一通,又问道:“小姐,瞧你浑身伤的?”
如意愕然,脸上作烧道:“也没什么伤。”
如芝笑道:“好了好了,再别问着三妹妹这么多事了,这会子她必是乏累了极了,还不赶紧的服侍着她换了衣服,再吃些东西休息一会。”
如意道:“二姐姐,多亏了你。”说着,又拿眼看向冬娘和莲青道,“若不是,怕她们也保不住了。”
如芝道:“三妹妹,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些,若你再这般客气,我可要生气了。”说完,便鼓起腮帮子作生气状,惹得几人哈哈一笑。
……
日落下斜阳,太阳似不愿下山般徒留着半轮红光,渐渐的天暗了,太阳隐去了最后的红光。
盛热消散,静花园内一派清凉,风卷起阵阵花雨,盈香满身,偶有归巢的鸟儿飞过,啼破将晚天空。
沈秋凉白纱遮面,立在那隐密的假山之后,一双眸子克毒的盯着正坐在那石亭上说话儿的如意和如芝,指甲陷进肉里,那残破的脸泛着鲜红的肉,血凝结,也凝结了这疤痕。
伸手用指甲不停的抠着那假山上的石头,“啪!”的一声细想,指甲连皮带肉的断了,她只低眸看着手指上血,冷笑一声。
她缓缓的往石亭的方向走去,衣袂飘飘,乱发飞中风中,“扑通”一声,她直直的跪在了沈如意的面前。
“四妹妹,好好儿的你这是怎么了?”如意弯身扶住她。
她泪如雨下:“二姐姐,过去都是妹妹不对,还求你看在妹妹无知的份上救妹妹一命,如今妹妹的脸毁了,过去姐姐能帮四妹……”说着,她眼里迸出恨意,“能帮沈秋彤治好脸,今日也必有法子可以治好妹妹的脸。”
“妹妹快起来说话,就算要治,也得看过你的伤才能治。”如意淡然道。
“是啊,四妹妹,你先起来说话,这样跪着也不像样子。”如芝劝慰道。
沈秋凉眸子里闪过幽暗的光,她再想不到沈如意会回来,她竟然还能回来,这怎么可以?可是她想要自己的脸好,还是要求着她,虽然她不敢信她,但也敢赌定她不敢在自己的脸上作文章,因为合府里谁不知道她沈如意医术高明,若把她的脸治的更坏了,谁都会认为是她故意为之的,到时免不了要落个恶毒的下场。
就像当初帮沈秋彤治脸一样,她不敢下手,如今对她,也不敢。
她现在总算能体会到当初沈秋彤毁容时迫不及待的心情了,她什么都能忍耐,唯独忍耐不了这张丑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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