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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微笑道:“哀家还能薰什么香,兴许是佛堂檀香沾染之故。”
平阳又笑道:“儿臣还以为是皇兄又寻来了什么奇香孝敬母后?”
天成帝笑道:“听平阳此言,朕少不得要寻些奇香来孝敬母后了。”天成帝微动了动手指,伸手拂了拂眉角,眼底一片疲惫之色。
太后怜惜道:“皇帝凡事以国事为重,但还要注意自个的身子,哀家瞧你近日憔悴了好多,皇帝乃一国之君,更应爱惜自己,才是万民之福。”
平阳叹息一声道:“素日里儿臣总以为薰香不过是味道好闻罢了,左不过能定人神思,沁人心肺,如今才知道香制的好竟然有医病之功效,儿臣过去一到午后便每每犯困,神思倦怠,不思饮食,每夜必过三更才能入睡,近日用香调理,身子一日好似一日,连精神也好了许多。”
“哦?”太后眯着眼打量一眼平阳笑道,“哀家看你果然好气色,到底是谁制的这样的好香给你。”
皇后亦笑道:“怪道今日见到长公主总是容色倾城,原来是得了奇香的缘故。”
皇上笑道:“平阳,你既得了这奇香怎么不拿来给母后,反扯了这么多话。”
平阳灿然而笑,红唇勾起一抹明艳的笑纹,小指镂金莲花嵌翡翠粒护甲微微闪着金光,她笑道:“皇兄,我正要拿香孝敬母后呢,扯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母后知道那香的好处。”
太后脸上闪着容光,忽想到平阳所受之苦,那心里一阵酸涩,皇上和平阳都是她亲生,当年她被逼无奈将平阳嫁入楚夏和亲,谁曾想扯出那么多事来,让平阳孤苦至今,素日里平阳总是郁郁寡欢,也只见到明欣时会高兴,今晚见她容色焕发,一褪往日焦郁之态,她微笑道:“如今哀家瞧你这样心里也自是欢喜,真够娇花软玉似的。”
坐在下侧的舒妃,脸微微有些苍白,大有不胜之态,她淡淡笑道:“太后才是这里最端庄高贵的牡丹花,太后你瞧瞧那底下坐的众位千金,臣妾倒瞧不过来似的,只是她们再好,也比不过太后的雍容华贵的气韵。”
太后微微颔首道:“舒妃平日里不太爱说话,哀家当只你最是娴静温良的,想不到小嘴儿这般伶俐。”
皇后淡然一笑,带着此许漠然,低眸看了看那边一抹静静的绿色,柔嫩的好似好发了芽的嫩笋儿,而且瞧她贞柔贤顺的样子却是极端庄大方的,她收回眼只道:“太后把这宫里的妃嫔调理都一把水葱儿似的,就是那锯了嘴的葫芦也会变得千般伶俐。”
舒妃只温然一笑,也未答话,那眼角却隐着怆漠之色,她微微看向坐在斜对面正跟卫妃聊天的宁贵嫔,宁贵嫔柔侬纤华的玉指正轻轻拂在肚子上,曾经她的肚子里也有个孩子,如今却没了,她眼角愈冷,便沉寂下去。
一时间,宫宴正式开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沉寂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皇子大臣举杯饮酒,谈笑风声,谈的最热闹的人当属四皇子莫离楚,他是个不拘小节之人,说起话来也分外响亮,得意之时便高谈阔论,挥洒恣意。
图然王子都穆伦满身珠光宝气,他为人亦是直爽憨然之人,不过几句话倒和莫离楚一起对饮谈笑,二人滔滔不绝的讲着话,整座浣林台唯有他二人声音最高。
如意和如芝说着话儿,明欣活泼,三人间也是谈笑不绝,如意正抬眸,却看到一双阴狠的眼真在暗夜里盯着她。
沈秋凉轻颦双眉,也不曾敢饮酒,只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也不与别人说话,太子莫离澈一双狭长的凤眸正悄悄的打量着她。
莫离澈听闻沈家四姑娘在瑞亲王府跳得一曲舞,大有《春情娇》之风态,他虽未亲自去看,但那日却听平阳公主无意中提起,当时他大为惊奇,早就想见这沈秋凉一面,他知道沈秋凉乃宁贵嫔亲侄女,自己倒前去打探过两回,不曾想今日下午这沈秋凉竟跟着太后回来了,他得一睹芳颜,面貌虽长得与绿娇不同,但身姿情态却象极了绿娇,他一颗早已死寂的心如春水般萌动。
浣林台悬灯万盏,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火交映,细乐声喧,太子见沈秋凉正坐在那合欢树下,柔情绰态,眉蹙秋水,眼带离愁,让人见了好不怜惜,太子想起绿娇连东宫也未能得进就红颜凋落,那死前也曾这般的哀怨的看过他,他心头蓦然一痛,痛饮一杯酒,却是满肠愁思,却还隐着些许欣喜。
正自想着,忽然听得太监喊道:“宁远候府沈如意上前觐见。”
沈秋凉怨毒的盯着款步莲移的如意,如意上前盈盈参拜太后皇上以及皇后,皇上淡笑一声道:“你就是当日在瑞亲王府以一纸孔雀拜观音名动京城的沈如意?”
宁贵嫔在下首冷哼一声,朝着如意微翻了个白眼,复又跟卫妃说话。
太后目里露出慈祥神色:“真没想到你才这般大竟然有如此巧妙神思,哀家也曾见了你那幅纸绣之画,当真是极妙,更难得的是你能引来孔雀拜观音如此祥瑞之景。”说完,又抬了抬手道,“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如意抬眸道:“臣女谢过太后与皇上厚爱,臣女不过是雕虫小计,太后虔心向佛,皇上圣明恩泽,我朝才得以国运昌隆,祥瑞四方,若不然就算臣女有心为之,也不知引此祥瑞之景,说来也非臣女之功劳。”
太后点头赞叹道:“果真是个有佛缘的孩子。”
皇上颔首道:“不愧是宁爱卿家的女儿,文才口才皆数上层。”说完又对身后的太监淡说了声“赏!”
如意跪倒在地,领了赏赐,稍后太后,皇后俱有赏赐,如意领完赏赐正欲退去,却听到舒妃柔声一笑道:“这宁远候府家的小姐果真出众,臣妾记得往年皇上亲封的顺安县主就是宁远侯府的嫡长女,臣妾还曾见过她的那一手簪花小楷,大有东晋卫夫人之遗风,如舞女插话,低昂芙蓉,又偌美人出境,仙娥弄舞,柔美清秀之极。”
皇上神色未明,在灼灼烛火这下显得倦然苍桑,他缓缓道:“爱妃所言极是,朕也记得她写得一手好字,只可惜了。”
太后随意的弹了弹袖口处的一叶落花瓣,目露不喜之色道:“今儿本是个高兴的日子,别说那些不吉祥的事情,说起宁远侯府的小姐,还有那四姑娘诚孝感动佛祖,救得其母一条性命,哀家见了她的样子端得温柔和顺,心静如水。”说完,她看向宁贵嫔道,“说起来,沈家四姑娘还是你的侄女儿,模样儿跟你倒有些相似。”
宁贵嫔盈盈笑着:“太后谬赞了,秋凉不过是个实心的孩子,每每为着她娘的病忧心忡忡,她去霞隐寺跪拜佛祖也是一片诚心,好在佛祖慈悲,救苦救难,她也能得偿所愿救得母亲。”
皇后道:“可见你们都是有福的,如今又你身怀龙种,为皇上绵延子嗣。”
太后喜悦道:“前儿御医来报说宁贵嫔怀的竟是双生胎,哀家听了心里高兴,这下哀家膝下又要多两个孙子或者孙女了,最好是个龙凤胎,取龙凤呈祥之意。”
舒妃只觉得一阵刺心,转过了头抬起玉指理了理头上戴着的锏镀金凤簪,拿眼微微瞧向沈如芝,只见沈如芝半垂着头,一袭红衣在身,想来,这宫里也该添新人了,不然,皇上整天对着宁贵嫔岂不乏味。
忽然,半空中一阵鹰啸声传来,众人抬头去看,却见雄鹰展翅高尺,鹰击长空,气势非凡,众人正自惊疑惑,忽得听一声口哨声,那雄鹰从天而降,飞落到七皇子莫离忧肩上。
莫离忧上前参拜道:“儿臣在征战鞑靼时擒获一只金雕,儿臣知道父皇最喜苍鹰,这金雕性情凶猛,鹰击毛挚,儿臣将它驯服,特来献给父皇。”
皇上平静无波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这金雕双眸犀利敏锐,羽毛亮泽有光,羽端呈金黄色,映衬着满园灯火并着那天上的一轮明月,甚是夺目耀眼,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离忧,此物甚得朕心。”说完,他脸上露出关切之色,“今日你母妃不太舒服,夜夜失眠,刚听平阳说她那里有奇香可以治此症,到时你去她那里拿些送给你母妃。”
莫离忧笑道:“儿臣知道了。”
皇上正欲命人接过金雕,那金雕忽地发出一声凄厉叫声,锐利的鹰眼黯淡无光,头微微的耷拉下来,瞬间倒在地上便死了,皇上大怒,伸手指着莫离忧道:“好个逆障,你竟如此胆大妄为,敢送来这大不吉的死物。”
莫离忧眼看着雄姿勃发的金雕好好儿的就死了,他又惊又疑,正不如何是好,如意浅笑晏晏,款步走到莫离忧身旁跪下道:“请皇上恕臣女斗胆,这金雕并非死物,它虽为猛禽,却比别的禽鸟通人性,必是它初见皇上天威,一时被皇上震慑而拜服。”
皇上疑惑道:“朕豢养过各种鹰类,今日这你番说法倒头一遭听过,真是新鲜。”说完,他挥了挥手道,“你且起来说话,若真是拜服又岂会死?”皇上眼眸突变幽深暗重,语气变得凌厉起来“你当朕是三岁孩童?”
宁贵嫔露出鄙夷之色,轻哼一声道:“任你巧舌如簧,这金雕死了就是死了,死物可不就是大不吉的东西。”
沈秋凉见皇上震怒,心内大喜,这个贱人真不知天高地厚,处处都要出头,如今惹得龙颜大怒,看她怎样收场,最好皇上将她斩杀,也省得她再动手脚了,可忽想想若不是自己亲自凌虐她至死也不痛快。
沈秋凉想着一抬起头来却撞见太子炙热的目光,她心内又是一喜,虽然她心里还想着太子身旁的三皇子莫离云,可她早已不是当初的沈秋凉,何况正如娘所说莫离云怎比得上太子的权势和力量,就算莫离云前途不可限量,可她没有时间等了,她必须借助太子的力量铲除沈如意,就算她沈如意再厉害能厉害的过宫中的太子么?就算她沈如意有平阳公主和瑞亲王撑腰,那平阳公主和瑞亲王的腰能粗得比未来天子么?
微扬了扬圆润而细巧的小巴,她有意有意唇边露出一丝醉人淡笑,纤长玉指淡拂额眉,眉心渗出一点汗来,好痛!她感觉脸上一种被蛆虫噬咬的痛,虽然蛊毒没再发作,但每每脸上一痛,她总除不掉心头那蛆虫啃咬的阴影,另一只手指尖紧紧拧着,却又害怕的不敢太用力,生怕那人皮手套轻薄到不堪一击,一揉一捏就碎了,她是美人,在众人面前她永远都要做个美人,所以再痛,她也要作出笑来,偏是那一点带着愁思的笑最能吸引人。
太子看她唇间一滴笑,千娇百媚,那白净而秀丽的脸庞怎么看都让人看不够,特别是那轻蹙的眉头恰似绿娇,他早已失了神。
如意见皇上动了怒不急不徐道:“皇上,非臣女敢冒犯天颜,臣女是实话实说,皇上不信你且看那金雕。”
皇上,太后并着众妃一起将目光投向那死了的金鹰,莫离云一双锐利而沉晦的眸子紧盯着沈如意,心头一凛,这沈如意到底要耍什么花样?难道这被他用毒药毒死的金雕还能再活不过不成,根本不可能!自打他知道莫离忧弄了这一只金雕来准备在夏至赏月宴进献给父皇,他便暗派了人买通伺喂金雕的人,让他给金雕投毒,这金雕必是无疑,就算沈如意会医术,也不应该能让这中毒至死的禽鸟再活过来吧!
他虽如此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