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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不是出去挑水吗?怎,怎么就……”许韶林想不明白,更确切地说,看到儿子昏迷不醒的模样,他慌了,尤其是当他看到莫无风的身体有好几处都显出青紫瘀伤,而且是在靠近肚腹和大腿的位置时,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因气愤而略显嘶哑,“到底是……哪个天杀的……”
莫无轻看到莫无风身上的瘀伤,心里涌起怒气,烧得双眸明亮得可怕。莫无风身上的这些伤,让他想起当初莫大溪折磨莫无风的情形,莫无风每回都会被她折磨得昏死过去,而这回,又是哪个混账女人干的?莫无轻死死咬着下唇,直到有一丝血腥味在口内蔓延开。
到底是谁?是谁?他要杀了她!
莫无云替莫无风换下被撕破的旧袍,打来凉水,轻轻擦拭他的脸。凉水的刺激让莫无风慢慢睁开眼,见到家人的一刹那,这孩子忽然就流下泪来,紧接着便是躲进炕里头用破被子蒙住自己嘶声大哭起来。
“儿啊……”
“无风……”
“二哥……”
尽管许韶林莫无云和莫无轻连声地呼唤莫无风,但他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只顾着发泄自己恐惧,悲苦又绝望的情绪。
两个小的见莫无风如此,直觉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也害怕地跟着哭起来。
许韶林也已泪流满面,莫无轻依旧死死咬着下唇,眼里的泪来回地打转,而莫无云则攥紧拳头,一脸的铁青之色。
沐寡夫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沐寡夫说他从云姆山回来路过水井边不远处的稻草垛时,便听到有人在挣扎厮打的声音。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在这时听到莫如的声音,那肮脏粗鲁的笑骂声以及无耻下流的淫言秽语不时传出,同时,他还听到莫无风在挣扎中说出他的妻主莫大溪不会放过莫如这样的话,于是他上前救下了莫无风。莫无风一直在反抗着莫如,除了脸被打了一下,身上有些瘀伤外,并未被莫如得逞,而他也在坚持到有人来救他时才敢昏迷过去。
莫如……
莫无云一点点地用牙齿磨着那个女人的名字,他可忘不了她一直在觊觎着他们三兄弟,每回遇到她便定会被她出言戏弄一番,而他更忘不了莫大溪曾和莫如是一样的货色,同进同出,明明是他们被莫如欺负了,她却反倒来怪他们在勾引莫如,为此还狠狠地打了他们几回。
呵!莫如!莫大溪!一对该遭天杀的败类!
他真的很蠢,居然差点就被莫大溪有所转变的表象迷惑住了,就算她现下变得再如何好,那也抹不掉她以前造下的孽!
破被子内,莫无风依旧在哭着,声音已经哭哑,但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就好像非要哭得肝胆俱裂才肯罢休一般。
“二哥,你不要哭了!你快说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她!”莫无轻气得大吼道。
许韶林坐在炕边,除了陪着莫无风流眼泪,他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是个没用的爹啊!
莫无云忽然走了出去,快步走到灶房,拿起一把菜刀便去开门。
莫无轻随后跟出来,见到莫无云手上的菜刀,心里也是吓了一跳,这种动刀动棒的事情以往全是他莫无轻才做得出的,现下见到一向冷冷淡淡的大哥居然火爆地拎着菜刀要去砍人,他知道大哥是彻底被惹怒了!
这样的莫无云让莫无轻感到害怕,下意识地便出声喊道:“大哥,你要去哪儿?”
莫无云顿了一下,并不回话,猛地抽开门拴,拉开门走了出去。莫无轻不放心,遂也捧着大肚子跟了出去。
正从田里回来的莫桂花一眼瞅到莫无云拿着菜刀一身煞气地朝村东而去,她也吓到了,赶紧跟大相公孙喜交代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莫无云走到村东与村西之间的岔路口便遇到了从镇上回来的莫黛。
起初,莫黛见到莫无云莫无轻和莫桂花走在一起时,还觉得奇怪,正欲抬手打招呼,忽然便瞧见了莫无云手里拿着的菜刀,以及他那铁青得仿佛煞鬼附身的脸色。莫黛赶紧冲着驾车的伙计指了指村西头的大房子,而后跳下马车朝莫无云他们跑过来。
莫黛出现在莫无云的面前,他铁青的脸绷得更紧了,原本冷淡如古井死水的眸子这回迸发出入骨的恨意,看得莫黛都不由地心里发怵。但她还是拦在了莫无云的面前。
“让开!”莫无云阴沉沉地低吼道。
莫黛并不让,而是趁他不注意,一把夺下他手里的菜刀,莫无云气得跟着就朝她扑了过来。莫黛闪身躲过,大声道:“砍人这事儿不是你们男人能做的,理当由我这个做妻主的出马!”莫黛转过身背对着莫无云,以着莫无云刚才的那种阴森鬼煞的声音吼道,“说,要砍哪个?”
闻言,莫无云、莫无轻和莫桂花皆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莫大溪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莫、如!”莫无云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名字,“她胆敢欺负无风……”莫无云话还未说完,便见莫黛已然拿着菜刀朝莫如家而去,那气势与莫无云之前的杀气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来倒是把莫无云给惊愣住了。
莫无轻也是怔愣地望着莫黛杀气冲天的背影,半天来了一句:“大哥,这人真的是莫大溪吗?”
莫无云不说话,但他的心里其实也有这么个疑问。压根儿就不问相公是因何事要砍人,只问要砍何人,能做出这种反应的妻主,要么就是绝对信任自家相公,再要么就是本身便是个血腥暴力人士,其嗜好便是砍人。
纵观莫大溪的过往,知她最是个恃强凌弱的无能之辈,对外不敢吭声,对内却是动辄打骂,典型的窝里横怂包。偷鸡摸狗调戏毫无反抗的良家夫她或许能够做得出来,但让她拿刀砍人,呵,不是他莫无云小瞧她,怕是最后吓尿裤子的便是她!
很显然,莫大溪绝非后者。
然而,现下莫大溪却是真的拿刀去砍莫如了,那么她是前者?绝对信任他?莫无云又一次迷惘了。
而这厢莫桂花可不淡定了,再怎么说这拿刀砍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动辄便会出人命,出了人命便是要偿命的,莫大溪这还未听到事情的始末,怎么就敢冲出去砍人了?
“大溪,大溪啊,你等等啊,千万别冲动啊!”莫桂花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追了过去。
莫黛步履生风走得飞快,同时胸口憋着一股隐忍的怒气。从她见到莫无云拿着菜刀的一刹那,她便猜到,定是有人又欺负到他们家头上了,一瞬间她想到了好几个甚有嫌疑的村人名字。她认为最有可能欺负他们家的便是莫大溪的大小堂婶,但不对,再怎么说大小堂婶也是长辈,量她们也不敢做出太过明目张胆的坏事,她们不可能会将一向冷冷淡淡的莫无云气到想要砍人的地步。
若不是她们还会是谁?
莫黛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忽然便听到了莫如的名字,一瞬间,她脑子里便闪过莫大溪以前的种种混账作为,她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莫如调戏莫无云他们,更在事后将所有错处怪罪在他们头上,像对待牲口一样对他们是拳打脚踢,这混账的莫大溪,这混账的莫如,今日她便要来个彻底了结!
莫桂花紧赶慢赶,终于在莫黛离莫如家还有几步远时追上了她,一把拉住,气喘吁吁道:“大,大溪啊,莫要冲动,莫要冲动!事情到底是怎么样还不清楚,你可千万不能动刀子啊!”
“桂花嫂,事情很清楚,莫如她欺辱了我相公!”莫黛冷冷地说道。
“呃……”你怎么知道?莫桂花看着莫黛那铁板钉钉般肯定的眼神,实在问不出口自己心里的疑问,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砍人啊?想那莫如的老娘莫荷在莫家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怎会坐视自己唯一的女儿莫如被砍?届时倒霉的还不是莫大溪吗?
“大溪啊,凡事都得忍忍啊,你听我的,咱先回家商量商量……”
“桂花嫂,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是,今日这事,绝对不能忍,若是忍了,从此我莫大溪便是个与莫如一样的畜生不如的东西,我还谈何守护家人,谈何为家人撑起一片天?”莫黛说至此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桂花嫂,你放心,我知晓分寸,莫如这个女人,我比你更了解她,昔日我与她一样混账,今日我便让她明白到骨子里,让她瞧瞧我莫大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莫黛说完便走向莫如家,莫桂花看着她稳稳当当的背影,忽然之间便觉得莫大溪就该如此,一瞬间,她的胸口也便燃烧起热血沸腾,想着倘若是她莫桂花,哪怕头破血流,她也定要为家人讨回公道来!
莫黛来到莫如家门前,见她家大门只松松地合着,并未落闩,于是一脚踹开大门,任那两扇门板“乒乓嗙咚”地砸在墙上而后又反弹回来,最后停在半途不动。
莫黛这一脚踹门瞬间引得院内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再来便听到东屋的灶房内传来一阵桌凳倒地,碗盆碰撞的嘈杂声响,紧接着便跑出一个正端着大碗吃饭的中年男人,人未至,声音已经飙了出来:“哪个遭瘟的下贱死鬼在踢咱家大门,也不怕半夜小鬼勾魂直接两腿一蹬!”
此男便是莫如老娘莫荷的大相公郑圆,人如其名,一身肥肉,圆滚似猪。郑圆一见门口站的是莫大溪,眉头一皱正想再次骂出口时,忽然瞅见了莫黛手里拿着的明晃晃的菜刀,当下便有些胆怯,但转而一想莫大溪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心里直接便硬气起来:“莫大溪你个遭瘟破落女,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踢咱家的大门?”
莫黛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忽然抬起握刀的手臂,一刀劈在大门上:“我不仅敢踢,我还砍了!”莫如家的大门也是陈年老物,多处都已被虫蛀得窟窿连片,而莫黛那一刀正好砍在虫蛀的窟窿上,真正是入木三分,气势惊人。
郑圆一开始被莫黛的气势吓到愣了愣,下一秒便扯着嗓门尖叫:“啊,你这天杀狗娘养的畜生,你居然敢砍咱家的门,娃她娘啊,你赶紧出来啊,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啊……”
很快,一家之主莫荷走了出来,身后跟了一大串,她的二相公郑方,两个儿子莫胜莫利,以及莫黛今日要砍的人莫如。
“莫大溪你个怂孩子敢跑到老娘头上撒野,想死是不是?”莫荷的身段与其大相公郑圆如出一辙,圆圆胖胖的,而她的二相公郑方则是瘦瘦巴巴的一副尖酸刻薄相,两个儿子模样倒是周正,只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整日鼻孔朝天,瞧人不起,说出来的话一如他们二爹的长相。至于那个莫如,更不用说了,长得像她大爹,肥圆矮胖,歪鼻斜眼,性格及行事可以参考以前的莫大溪,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黛把门上菜刀一拔,指向莫荷身后的莫如道:“我今日只找莫如,谁跟我过不去,我便砍谁!”
莫如被莫黛那菜刀一指,立时便有些胆怯,想愈发缩回她老娘莫荷的背后时,忽又想起莫大溪平日里不过是她的小跟班,她让她往东,她便绝不敢向西,今日怕也是因为她欺负了她二相公,一时气不过前来闹上一闹罢了,回头她整她两盅酒,一准摆平。想至此,莫如便硬气地走到莫荷身前,冲着一家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吃饭,我跟大溪是好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