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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画一听就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她一个奴才,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否则便是戳了主子的面子,让主子下不了台。
锦画苦着脸帮李格格换上了。
四阿哥已经用完了膳,边上人送上热茶来,他接了茶靠在小桌上,揭了盖子,轻轻啜了一口,见热茶中,嫩绿茶叶上下缓缓浮动,杯壁洁白如雪。他脑中想着今日入宫,康熙说到的黄河水患一事,有些心不在焉。一抬眼,却见李格格换了一身新装,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
四阿哥一愣,道:“这件衣服不是……”,他见衣裳布料甚是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根由。
李格格低头扯了扯自己旗装衣襟边侧,笑道:“是武姐姐的!她之前见妾身喜欢,便送给了妾身。”,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见四阿哥脸上隔着茶水烟气,表情漠漠,一时也摸不清,便收尾道:“放了好一阵子,倒是都快忘了。”。
四阿哥眉毛挺了挺,眼光转射到李格格身上,那股无名的憋闷又从胸间涌起。
这憋闷便似酒意一般,开始并不如何凶猛,然而虽是时间的推移,却越发显得后劲十足,来势汹汹。
四阿哥向上移了目光,去看李格格。
李格格大胆而定定地看着他,捕捉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就这么短短一些时日,李格格瘦了许多,那双最灵活的大眼睛也不似往日滴溜溜地转,而变得有些呆滞,然而却越发固执。这变化是慢慢来的。四阿哥从来没有留意,即使有时候有所察觉,他也立刻就忘了。
李格格看着四阿哥,抿着嘴,带了点微微的笑,倔强又勉强。
她的脸还是带着笑的,心却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满脑子的念想、满心的猜测、推断都在这一瞬间活络起来,似乎有一架马车辘辘地从她脑海里驶过,四个轮子骨碌碌地转得飞快。
她在试探他。
她的试探证实了她的猜想。
锦画在身后默默注视着自己的主子,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宋格格从下午三点多后就没怎么吃东西了,捧了杯热茶在手里,慢慢一口口咽着。
自从诞下小格格以后,身姿却再也没恢复到往日轻盈的样子,肚子虽然是空了,然而走动起来,身上那些不易察觉的赘肉却在一遍遍对她叫嚣着。照着镜子,居然隐隐还见到了双下巴。
宋格格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沉鱼落雁、花容月貌之姿。如果再失去弱柳扶风、弱质纤纤的身姿,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了。
脾性固然重要,皮囊亦不可忽视。
宋格格对着镜子细心地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润面香膏。
福晋院里。
“福晋……”,朔雪跪在矮榻前,揉捏着福晋的腿,仰了脸去看福晋的脸,福晋的头发全打散了,墨色长发显得脸特素白,一张脸卸了妆后反而显得年轻柔和了几分。
朔雪咽了口唾沫,犹犹豫豫道:“奴才这几日听闻……听闻……”。
福晋没睁眼,懒洋洋道:“吞吞吐吐就别说了!”,说着打开朔雪的手,准备卧下。
朔雪凑上前去,凑在福晋耳边,压低了嗓子急促道:“书意……她闹鬼了!”。
第44章 鬼影
福晋正要躺下;听见这话;动作一滞;像是没听明白似的;侧头扫了朔雪一眼,语气诧异地道:“你说什么?”。
朔雪咽了口唾沫;垂下眼帘;不敢正视福晋:“奴才也是听闻闹鬼了……有人远远地见了书意的影子,也没看清楚……”,她不敢再说下去。
房外夜色深浓;有夜枭突兀地叫了一声,音调凄怆;朔雪浑身一抖,立即上前膝行了两步,抓住福晋的床沿。
福晋缓缓向边上拨了拨被子,若无其事地抬了头,盯着朔雪看了看,道:“跪在院门口,两个时辰后起来。”。
朔雪手还抓着床沿:“福晋……”。
福晋平静地道:“去。”,声音不大,然而自有一股威严,只有微颤的尾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朔雪慢慢站起身,垂头弓腰地道:“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去了。”,福晋并没看她,躺下了,翻转了身体,对着里面的墙壁,注视着海棠红色牡丹图案缎绣床帐——牡丹底纹上有儿童身着彩衣、虎头鞋嬉戏的图案,是百子千孙的寓意。她孤身一人躺在床上,满眼富贵锦绣。
福晋慢悠悠道:“别人身边的奴才嚼舌根,那是不懂规矩。你是我院子里的人,怎么?也想跟书意学?”。
朔雪扑通一声跪下来,立即道:“福晋!”,不敢再说什么,起了身,静悄悄地贴着墙根出去了。
待到房门关上,福晋听着朔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忽然沉下脸来,猛地坐起身,随手抓住身边一个方枕便向地上狠狠掼去。枕头轻软,掼在地上轻飘飘地没什么动静。福晋凝眸了半晌,坐起身来,下了床,自桌上拿了一卷刚抄好的佛经,放在枕边,心烦意乱地翻了翻,眼睛却不自禁向门口瞄了瞄。
陈德诺在院门口对着朔雪瞪了瞪眼,又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朔雪跪在院门口,挺直了身子,微微仰了头对他诉苦道:“府里下人们都议论翻天了,福晋这里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哪里是嚼舌根?”,陈德诺转头向厢房望了望,又对着朔雪一瞪眼,道:“偏你要做好人!还说?”。
朔雪压了嗓子,几乎是用气流在说话,道:“府里传得这么凶,你多多少少总是该听闻的,是不?”,陈德诺干笑了两声,一挥手干脆利落地道:“没有的事!别说了!”。话音刚落,里面厢房却出来个小宫女,给朔雪行了礼,道:“福晋请姐姐进去。”。
朔雪一怔,道:“福晋让我在这里跪满两个时辰,这才多久?”,陈德诺在边上一听就明白了,当即上前拉起朔雪,又赶鸡轰鸭地道:“赶快进去!”。
朔雪在福晋床前蜷缩着睡了一夜。
府里越发人心惶惶,虽然福晋严禁大家讨论鬼神一说,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况且当时书意撞在了福晋的气头上,平心而论,死得也确实是惨了些。
武宁也听闻了风声。
“爷知道么?”,她问珠棋。
“应该是不知道,没有一点动静。”,珠棋想了想,回答道。
四阿哥没什么动静,福晋却绷不住了。
尽管成日抄经念佛,可她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这段时日轮流请着几位格格们到自己院子里来,也不说些什么要紧事,只是东拉西扯地说些家常话,又安排晚膳,常常是能留人多晚就多晚。
武宁初时没看懂,以为福晋要改走亲民路线,后来猛地醒悟过来。
福晋心虚。
她在害怕。
这一日,她被福晋留得晚了,从福晋房里出来,往自己院子里走,因着怕麻烦,只带了珠棋一个人。
两人走到那干涸池塘边,忽然鼻中闻到一股烟火气,又听见花草中窸窸窣窣一点动静。珠棋立即绷紧了身子,一把攥住武宁的手,惶惶然地圆睁了一双眼,四下看着,手心里布满了冷汗,牙关打颤,说出的话都断不成句:“主……主子……快走!是不是那东西来了……”。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武宁本还算镇定,被珠棋这句话的语气一感染,脑海中立时浮想联翩地出现了许多恐怖画面,她反手握住了珠棋的手,也有些结巴了,只道:“咱们绕……绕个路,不走这儿。”。
珠棋哪还用她说,立即转身。走了几步,武宁心虚地回了头,只见背后草丛安然静伏,哪里有什么异常景象?武宁略略定了定心,对珠棋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了,什么都没有,不信你回头看看。”。
珠棋紧闭着双眼,拨浪鼓似地摇着头道:“不能回头!主子别看!赶紧走罢!”,又合拢了手掌在胸前,一气儿地道:“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书意姐,你找福晋去……不关我家主子的事……不关我家主子的事……”。
她说得又快又急促,一口气重复了六七遍,倒是不带一点喘气。武宁又回头望了一眼,天上浓云正散开,银辉月光洒在地上,月色淡如霜。武宁握住珠棋的手道:“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
珠棋慢慢转过头去,见池塘边一片静谧景象,武宁也转过身去对她宽慰道:“没准方才是什么鸟儿耗子之类的。”,珠棋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两人一齐转过调回头来,却赫然见正前方,不过十数步开外,一个白衣女人身姿娇小,长发披散,耷拉着脑袋飘然走过!并看不清脸庞。
武宁和珠棋愣怔了一瞬间,珠棋当场嚎了一嗓子“娘啊!”,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抬脚就往边上小道狂奔而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拖住武宁的手没命地逃命。
武宁穿的是花盆底,平日里行动并不迅捷,这时却如有神助,跑得飞快,夜色中,森森树枝越发显得鬼影重重,珠棋又哭又喊地打开挡路的树枝,有些没顾得及挡开的枝桠便抽在两人发鬓间,两人哪里还顾得着这些,只是一味地向前冲着,珠棋放开了嗓子大叫道:“救命!救命!来人!来人哪!”,远远地见到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立即像见着救星一般,拽着武宁一头扎了过去。那队伍前两个小太监打着纱灯,夜色中一时也没看清两人,只嚷嚷道:“什么人!四爷在此!不得无礼!”。
珠棋刹住脚跪倒在地,伸手指着不远处池塘边,脸色惨白地直着嗓子喊道:“那边有鬼!女鬼!是书意回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静了一静,随即面面相觑起来,那太监中有胆子小的,已经停住了步子,不敢往前。
四阿哥见珠棋脸色惨白,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额头上几道血痕,像是鞭子末梢抽打的,仔细看又不大像,再看武宁,也是一样的惊惶神色。头发已经全乱了,一只珠花歪歪斜斜地坠在耳边,花盆底掉了一只,穿着白袜子踩在地上,因着旗装下摆长,一时遮掩着不易看出,倒还不算太失态。
四阿哥上前对武宁伸出手,武宁将手交给他,借力站稳了身子,这才颤声道:“珠棋真不是瞎说!我也看见了!”。
四阿哥抬眼望向不远处黑压压的池塘边,道:“苏培盛!你先送武主子回去。”,苏培盛应了声,出来好言道:“武主子,您且这边请吧?”,又对着珠棋点点头。
珠棋伸手欲扶武宁,却是脚下一软,跌坐在路边大石上,才觉出后背衣衫已经全湿透了,抬眼见自家主子也好不了多少,满脸六神无主的样子,四阿哥抬手轻轻拍着武宁后背,像哄孩子一般道:“好了好了,不怕。”。武宁抬眼见他眼中镇定自若,又微微含了些取笑自己的意思,一时回过神来,讪讪地松了手。
进了院,清明、荷田等人见武宁和珠棋这般狼狈模样,都唬了一跳,赶紧问道:“主子!这……这是怎么了!”,纷纷抢上前来扶着武宁。
珠棋连说带喘地描述了一番,又指手画脚地形容着那女鬼模样,因着此时房里人多,她壮了胆,愈加绘声绘色。边上几人对闹鬼一事也多有耳闻,此时听了身边人亲身经历的形容,一个个面如土色,都放下了手中忙活,上前来听珠棋细说,倒是几个头并做了一处。
清明心细,见武宁脚上袜子隐隐透出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