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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听到萧玉婵说的话后,眼睛往萧玉婵脸上一瞄,对上萧玉婵那美颜上那冰冷至极的美目,她心下也乍然一冷。
萧玉婵说完话就收回了身子,坐在萧玉珠的对面,嘴边含着依旧不变的淡笑,矜持又高贵……
萧玉珠没有说话,她看出了萧玉婵脸后的疯劲,不是没有同情,可是相比起对她的同情,在她心里还有更重要的要在意。
“姐姐,”萧玉婵偏了点头,这时悠悠地叹了口气,“您知不知道,在吕家的这两年啊,真是胜过以往妹妹在这人间活的这十几二十年,妹妹懂得可多了,好似也能知道些您往日的想法了……”
说着她低头哑笑了两声,以更低的口气叹道,“您就放心罢,只要您这次帮了我,以后您指哪我打哪,哪怕就是让我六亲不认,那又如何?”
只要她报得了仇,不认她那爹娘又如何?
“玉婵,”看她话说得越来越疯,萧玉珠开了口阻了她,“不要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萧玉婵眼波一转,眼里显出讥笑,随即她点了头,“我知道了,听姐姐的。”
“你要我怎么帮?”萧玉珠转身去看站在门口低头不语,显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萧音娘。
她不是不喜萧音娘,但她知道萧老太君带来的这几位庶女都是有其野心的,有野心不是坏事,坏事的是庶女有朝一日起势,得势的嘴脸会比谁都让人难堪。
自古嫡庶有别,嫡小姐比庶小姐要高人一等,世情是这么认为的,她们自己也自不会小觑自己,而庶小姐她们有她们的认知,有认命的还好,不认命的觉得世间对不起她们的人太多,其中最对不住她们的就是明明是同父却身份要比她们高一阶的嫡小姐,等到了她们势起,比谁都爱踩高贬低。
萧家族里那么多家的纷纷扰扰,有本事有心计有能力笑到最后的,有姨娘也有豁得出去的庶女,萧玉珠从不敢小看她们,倒是与萧府的姨娘庶女处得要比夫人嫡小姐们要好。
但那只处得好,真到厉害关系了,庶女反噬起来,比谁都穷凶极恶。
而她也不是个真善人,她也没比这些庶女能好到哪里去,自古嫡庶有别就是嫡庶有别,她是嫡小姐,按嫡小姐嫁出的门,按嫡小姐站的立场,自然也得做她嫡小姐出身的身份的事,她不会不去帮同一身份的人,而是帮不同立场最后可能会反过来反咬一口的庶女。
谁都有自己的命运要听从。
“姐姐等会当着姐夫与吕良英的时候,就说极喜玉婵与您来往就好。”萧玉婵看着萧玉珠淡笑道。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这位不受宠的堂姐一句话就能救她,而她从今往后还得附从她……
萧玉珠颔了首,算是答应了。
等酒楼的店伙计坐着狄丁赶来的马车把饭菜送到后,狄禹祥开了一坛吕良英带过来的礼品的酒,是上好的淮安米酒,冬天烫一下,喝一杯入口,全身都能暖和起来,他们喝到下午申时,酒席才算散。
他们告辞的时候,萧玉珠说了萧玉婵午间时所说的那句话,喝得半醉的吕良英错愣了一下,眼睛往后看向站在他身后萧玉婵,就如刀子一样锋利。
萧玉婵半低着头,朝他微微一福。
“音娘有孕了,大姐知道吗?”吕良英掩住嘴,把涌上来的酒气吞到了肚子里,尽力笑得好看一些。
他没想到狄禹祥能这么喝,就是喝到半醉,那口一点也没有松。
如此,女眷这方的关系便不能断。
上方已经传了消息下来,他爹也在皇上要动刀子的名额里。
他爹临平五年知州,有人上报数十万雪花银入了他们吕家的私囊,此事一旦经查,吕家就大难临头。
这事不能查,谁也查不得,一查吕家不死即伤,吕良英这时哪怕恨极了萧玉婵,但为吕家前途,只得按捺住了恨意,与萧玉珠周旋。
“玉婵跟我说了,恭喜你了。”萧玉珠微笑道。
“大姐是个有福气的,以后我就让音娘也来多陪陪您,沾沾您的福气。”吕良英爽朗笑道,如若不是身上一股酒气,玉树临风,一表人材的他倒极易让人有好感。
“还是安心在家养胎罢,”萧玉珠温和地道,“若是有心,让玉婵过来走走也好。”
“这……”吕良英顿了顿,喝多了的头脑一阵昏眩,他摇了摇头,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只得勉强笑道,“也好,让玉婵多过来走走。”
说罢,朝后冷道,“听到大姐说的话了?”
“听多了,夫君,多谢姐姐。”萧玉婵在其后回了声,还朝萧玉珠这边福了福。
许是她的及时回应,没以往那般高傲不通人情,吕良英脸色好看了点,又拱手与狄禹祥一通告辞,这才上了来接他们的家人抬来的轿子,就此走了。
他们走后,狄禹祥朝妻子苦笑了一声,“你怎地答应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萧玉珠扶了他往内走,淡道,“你这边躲了,自有人往我这边钻营,还好我在京里就这几个妹妹,来来去去也就她们这几个能找到我头上了,无碍,我自应付得过来,你别担心。”
狄禹祥也是喝得有些多,走到半路,又去吐了一阵,等他躺到床上,被热水擦过脸后,他才比较安稳地睡了过去。
萧玉珠给他盖好被子,正准备端了水盆出去的时候,突然背后被他叫住了。
“珠珠。”
听到他的喃语,萧玉珠走到床边,发现他还闭着眼睛,想来是在睡梦中叫的她,她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正转过背又要走的时候,却听他又说了话,“珠珠,是不是不管你嫁的是谁,你都能活得好?”
萧玉珠听得顿住了脚,良久竟不敢转回头去看他。
☆、第69章
等她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走到床边的时候步子一步比一步轻;但走到门边的时候;听到了他的轻鼾声,得知这许是他的梦话,不是清醒问她后,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这次她走到门边;狄禹祥也没再说话了。
关门的那刻;萧玉珠抬眼往床边看去;她没有放下床帐;站在门口还依稀看见得他的清俊的容貌。
看着他,她不由在心间叹了口气。
她现眼下不是很能明白他为何问这句话;是看透了她还是只是觉得她做得太过周密;但如若他真在清醒的时候问出此话,她又该如何答?
萧玉珠想着关了门,等门轻轻缓缓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关起后,她对着关起的门笑了一下……
如何作答?
老实作答罢,他太聪明,太过虚假的话是骗不了他的。
而她是怎么对他尽心的,他应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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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入夜,萧知远悄悄来了狄府用膳,没有差人通报一声就来了,萧玉珠临时去厨房亲手做了两个菜端了上来。
萧知远匆匆扒完几碗饭,抱着子南玩耍了一阵,拉着狄禹祥在角落耳语了几句话,就又匆匆地走了。
萧玉珠见他脸上的伤和走路的步伐已稳,就什么都没再问了,微笑着迎了他来,又微笑着送了他走。
狄禹祥这几天虽是在家,但比以往在家的时候都要忙,坐在那一思虑就是半天,这晚萧知远一走,他就又快步回了外屋。
萧玉珠也没去打扰他,拉着长南在院子里走了一会路,玩耍了一会,陪长南又吃了点食,又逗弄了他一会,直到长南疲惫,哄了他入睡。
这厢狄禹祥已派了狄丁出外送了两趟信,桂花担心吊胆得很,京城律法极严,这夜禁时分出门要是被官府巡逻的人抓住了可是要打大板子的,万幸两趟狄丁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晚上狄禹祥上了床,对萧玉珠苦笑道,“给爹那边的信怕是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收到,再送到族里,一来一去,不知要耗多少时辰,我找了舅兄那边的信道,可能比之前送出的信还要快上一些。”
萧玉珠知道因她兄长的出现,让她夫君临时不得不去族里找帮手过来,这个时候,想来也就狄家族人能义无反顾地帮他们了。
“就是能一月收到信,也是要到三月,才能到京吧?”
“嗯。”
“嗯,那这几个月,把住的地方找好。”前两天狄轼送了一趟银子给她,布铺与酒铺都经营得很好,萧玉珠这下倒是不担心来人的安置了。
“有事你找狄轼他们……”狄禹祥吻了吻她的脸,“他们会按你的吩咐办。”
萧玉珠笑了起来,“知道了。”
有些话一直以来他没说破,她也没有想法去捅破。
他看重她,让她去做后宅女子一般不可能去做的事,这是一种变相的权利,这想来是个女人都会欢喜罢?但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事,那也是因她对他的心意。
她从来没有对他明言过,但她以前希望他是懂得的。
但想及那天他酒醉时说的话,不管是梦中所言还是他那时是清醒的,这都说明了他不是很明了她对他的情意。
“大郎……”萧玉珠靠在他的肩头,她出神地想了一会,终于开口叫了他。
“嗯?”狄禹祥已快入睡,听到妻子叫他,带着睡意轻应了一声。
“那天酒后,我听你问了我一句话……”
只一句话,狄禹祥就睁开了闭着的眼,眼里的困意一扫而光。
“你问我,是不是无论嫁给谁,我都能活得好……”
狄禹祥半晌没有说话,久久“嗯”了一声。
“你想听我怎么回答吗?”
狄禹祥这次又沉默了许久,很久后,他沙哑着喉咙回了一字,“想。”
“嗯,既然你想,那我就好好答……”萧玉珠半撑起了身子,侧脸靠着他的侧脸,她脸贴着他的脸感受着他好半会,才轻轻地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是欢喜你,你交给我的这些事,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去做的,更不会主动,甚至把你放在我之前去做,去思虑,对我曾经想过的想法来说,我只想跟我的夫君相敬如宾至死,我做好一个好妻子就够了,他心里想什么,在意什么,这都不是我在意的,因为比起在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更在意自己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她说完,过了好一会才道,“但我嫁给了你,碰上了你。”
嫁给了他,碰上了他,她不得不重过上那种走一步看十步的日子,她原以为除了家人,没有人值得她这么做。
“那你会不会欢喜我一辈子?”狄禹祥以为这种话不可能出自他的口里,但这时候与她说出来,那话竟是冲口而出。
“……”这一次,萧玉珠没有作答了。
“会不会?”狄禹祥紧了紧抱着她腰的手,揽紧了她。
一辈子太长了,萧玉珠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这样的人家里,有太多夫妻以前都是恩爱过一段时日的,可曾经再怎么恩爱过,到底也还是没有恩爱一辈子的,也许到以后他厌了旧情另有新欢,也许是她觉得他不再是她想喜欢的那个人,也许他们之间有一人早与一人很多年离去,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总有可能不会让两个人在一起有一辈子那么久……
但这些私密至极,不曾与谁透露过支字片语的话怎可能与他说,又怎么会跟他说,所以她在想了一会后,另择了实话道,“你欢喜我多久,那我就欢喜你再久一点。”
她总是不会讨厌喜欢她的人的。
狄禹祥听了若有所思了起来,只想到他若是不喜欢她了,那句你若无情我便休就冒在了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