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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衡容貌肖母,眼眸随父。这话听在明眼人耳里就是直指白玉衡乃是八王种。
祈奕心中不悦,没得占了便宜还要张扬的人尽皆知道理,遂憨憨一笑:“娘娘也这样以为呢?我娘也常说我长着一张大众脸,不俊不丑,朴实无华,街上一抓一大把,左不过一句话概括,白皮儿,大眼睛儿,外带双眼皮儿。”
狄娘娘听赵祥说过,这丫头不认南清宫,这是在嫌弃自己多事了,南清宫的确亏待她们母女,也不着恼,反是和煦一笑:“节义公主太过谦辞了。”
太后娘娘忙笑着给狄娘娘解释:“这个丫头起初跟她娘还好,温柔娴静,为主被我连累坏了,都为了给我瞎婆子解闷逗趣儿,说话有口无心,只凭高兴,绝没有歪心坏心眼,处久了就知道了,能干贴心又细致,怪招人疼爱。”
狄娘娘就笑:“皇嫂最是兰质蕙心,□的人儿岂会有错呢。”
她这般宽厚大度,倒叫祈奕不好意思了,亲自与她二位奉茶。
赵祥就跟祈奕使眼色笑。
狄娘娘与李太后说着话就提起仁宗幼年,两人眼睛就湿润了。王妃招手间,一老嬷嬷便递上一个老大包裹。狄娘娘亲手解开与太后观瞧,竟然是满满一包裹衣衫鞋袜。
狄娘娘一件件拿给李太后看,嘴里说道:“这是皇上半岁衣衫。”
……“这是八个月穿得。”
……“这是满岁穿得。”
“皇上他长得可快了,衣服一月就见小,臣妾都是往大处做,还是赶不及他长得快。”
李太后一一攒在手里,摩挲不住。
王妃又拿出鞋子来,一双双介绍:“这双虎头鞋是三个月穿得,这双是半岁穿得,这双穿破了是八个月的。”
“皇上小时候可壮实了,八个月就能学步了,十个月就会喊娘了。”
“姐姐您不知道,皇上多可爱,他十个月牙齿没出齐,喊声娘,嘴里滚落一串串露水珠儿。”
李太后越发泪眼婆娑,说着感激话儿,话语哽咽。
狄娘娘也是热泪盈眶,双双沉浸在往事中。浑然忘记了边上还有祈奕赵祥两个。
祈奕轻轻一拉赵祥,两人轻轻退出大厅,将宁静留给两位慈祥母亲。
赵祥眼里也有湿意:“小时候真是嫉妒皇上,母后总是多疼他些。”
祈奕把手在脸上一画:“你不会嫉妒了背后打皇上吧。”
赵祥翻白眼:“你以为跟你们姑娘家家一样呢,我们男人自有男人法子,嫉妒了,只会更加努力背书写字,跑在最前面,博得父王母后夸赞。”
祈奕唧唧笑:“结果呢,被夸赞了?”
赵祥站在九曲桥上撒饵喂鱼:“从来没有。”
祈奕讶然:“啊,你这么差啊?”
赵祥撇嘴:“没得夸赞道理呢,写的好了,父王母后会说,你是哥哥,应该写的好,背得快。写的坏了,父王母后便道,看看,看看,还不如你弟弟出息。”
祈奕暗自乐呵,哟,这不是千年老二咏叹调么?伸手拍拍赵祥后背调侃道:“哎哟,真可怜见的小王爷啊。”
赵祥继续撒饵:“我原以为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可以超越三弟,未料忽然一天他被伯父看中,成了守缺太子。我刚刚接受了,却又发现这个夺取我全部宠爱的弟弟,原来根本不是我弟弟。你说说看,你老哥我是不是很悲哀啊。”
祈奕昂头一啐:“少来,说你一声胖你就喘上了。你锦衣玉食小王爷还悲哀,我们草民百姓岂非惨绝人寰了。”
赵祥偏偏脑袋:“也是啊。”
祈奕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跟你爹谈得如何?”
赵祥笑道:“他不相信,说要见你。”
祈奕看看太后宫殿,努努嘴:“你娘呢?”
赵祥摇头:“我娘一辈子相夫教子不闻外事,何苦吓着她。”
有孝心的人行事就不会太离谱,祈奕点头笑道:“这话倒是,只是,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
赵祥叹气:“狗东西后天就要启程了,小妹被他迷得五迷三道,言听计从。”
祈奕笑道:“那就算了,暂时捂住,等着水消石头显,天理不得不昭彰那一日吧。”
赵祥忽然眼眸一冷:“你有没良心,你也姓赵,你就这么想看我南清宫笑话?”
祈奕伸手指上赵祥眼窝:“嗨嗨嗨,你搞清楚也,郡马爷是你们自己招赘的,如今也是你自己舍不得伤害妹妹挤脓包,干我何事?再者,看笑话又怎的?你老子害死我父母双亲呢,我不该么?”
祈奕言罢翻脸就要走人。
赵祥伸手一捞:“你这人怎么这样,说翻脸就翻脸,谁说我舍不得,关键得说服父王,三天时间,你叫我如何做呢?总不能无凭无据,不明不白,仅凭你的三言两语就定人生死吧。”
祈奕回身盯着赵祥:“你真的想大义灭亲?”
赵祥眼眸冷冽:“他若有心欺骗玷污金枝,就是该死。”
祈奕招手让赵祥靠近,如此这般一通诉说。
赵祥点头方要说话,就听一声娇诧:“哟,我道是哪来两个俊俏郎君,原是公主跟御弟啊。”
赵祥忙着躬身:“见过皇嫂。”
祈奕却在皱眉寻思,贵妃也是皇上小妾罢,公主大还是贵妃大?要不要给小妾行礼呢?见赵祥给自己使眼色,心道,这大约是要见礼了,遂一抱拳:“参见庞妃娘娘。”
祈奕没叫皇嫂,上头有皇后呢,祈奕以为皇后才是皇嫂,不可乱了称呼。
庞妃娘娘是她诰封,应该不会错了。
只是庞贵妃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受用,也不好挑理儿,却是冷不防拉住祈奕手儿,反复细看:“啧啧啧,哎哟,御妹生得可真细嫩,只不知那个有福得了去呢,只是这进了皇宫啊,一切但凭皇上做主了,皇上最是仁孝,定然会给御妹一个可心驸马妹婿。”
祈奕见她又说婚事,这几天都听腻味了,借由拱手作揖,挣脱手来淡然一笑:“娘娘说笑。”
庞贵妃摇曳走远了。她手心滑腻多汗,祈奕直觉黏糊,用丝巾子使劲儿擦拭半天,还有萦鼻脂粉味儿。
赵祥吃吃笑:“是谓最难消受美人恩!”
“真没文化。”
祈奕没好气白他一眼。
赵祥自己也笑了。忽然轻声言道:“知道吗,安乐侯出窝了,父子们正在上窜下跳,昨个还到了南清宫拜见了父王。”
祈奕皱眉:“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竟然不到三个月就痊愈了,这开封府的板子真不顶事了,不对,一定是有人受了银子放了水。”
赵祥龇牙:“这女人真不能得罪呢,安乐侯也是练武之人,虽然不是高手,也不至于四十板子躺三月,庞家父子正在咬牙切齿,要报复老包与展昭与你们白家兄妹,你倒好意思来说人家放水,所谓信口雌黄,说得就是你这样吧。”
这话勾起了祈奕怒火,真他妈的王八气焰高:“找我报复?要不是他庞家丫头嫁不出去,到杏黄榜下拉郎配,我白家岂有灭家之祸?还不知道谁该报复谁了!”
赵祥一件祈奕上了劲儿,忙着劝慰:“且别放在心上,如今他敢动你无疑找死,别说太后父王放不过他,就我也把他灭了,不足为虑啦,眼下你先帮我解决欧阳贼子要紧。”
祈奕听着这话还顺耳,微微一笑:“你下定决心了?”
赵祥眼眸清冷:“我金枝玉叶怎么受此屈辱!”
“令妹彩鸾郡主呢?”
赵祥咬牙:“我不会告知详情,冷过三五年,再与她好好招赘一门亲事。”
祈奕心头流过一阵暖流:“你是个好哥哥。”随即与赵祥低语几句,两人分头而去,约定明日午后碰头。
这日午餐太后赐宴八王妃,圣上竟然撇下皇后携带庞贵妃先至,皇后娘娘只身而来。
八王妃见怪不怪,跟庞妃甚为捻熟,当然对皇后也甚和蔼。
李太妃看着妾大妻弱,不期然想起了凶残跋扈刘妃,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采蜜蝴蝶大过花朵了,便是妖孽了。妖孽滋生,后宫便难以安宁。李太后不由想起这大宋皇宫已经多年不闻婴儿啼哭声。
祈奕就没想这么多,了计民生,子嗣了祚,她一时想不到,祈奕所想便是这庞贵妃御夫有术,蛮有几把刷子。
饮宴结束,祈奕利用宵禁之前空隙出了宫门,来寻他半个师傅公孙策,询问有关陈旧伤痕再现方法,还有跟公孙策参商催眠之术。
伤痕再现公孙先生有现成药房,对于祈奕所说催眠,公孙先生却说此乃巫术或者说祝由术,一般用来治病,需要接受者配合,又追问祈奕用于何处。
祈奕受了赵祥请托,不泄露南清宫丑闻,遂笑道:“没有要用之处,只是早先听家父说过,有这么一种玄乎之玄的医术,我也是好奇,知道先生见多识广,故而问问。”
白父是有名大夫,祈奕这话成功说服了公孙先生。公孙先生果然知晓祝由术,他告知祈奕,祝由术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可以帮助患者找出心结,也利用暗示帮助病人祛除心病,总而达到治疗之效。
祈奕仔细听着公孙之言,知道这催眠术只怕对欧阳这个贼子难以奏效。
不过能得到药方已经足够了。
祈奕当即赶到悦来客栈,将药方配酒,给李海实验,果然三盏酒后,她胳膊上所受陈年旧伤再现了。李海甚至可以清楚说出那一条伤痕为何物所伤。
隔天,祈奕将配好的药酒交予赵祥,并建议他灌醉欧阳冰,然后秘密询问当年之事,给他一个申诉机会,让他死而无冤。
三日后,赵祥没了下文,欧阳冰却启程代天巡守去了。
张行告诉祈奕这个结果,祈奕意外又不意外,无论赵祥大义灭亲还是缄默以待,祈奕都能理解。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祈奕后来没在巧遇赵祥,只道他是唔好意思面对自己,熟料几日后八王妃随同太后娘娘忠良祠进香,方才得知赵祥下洛阳访友去了。
这般巧法?
祈奕有一众强烈预感,欧阳冰回不来京都了。
回头却说一众宗亲王爷驾临京都朝贺,这边八月十五,太后娘娘御花园摆酒赐宴,遍请皇亲了戚。
祈奕虽然身居宫中却是酒肉不沾,这歌舞也是不看的。
熟料祈奕躲过了酒宴,却躲不过有心人惦记。
却说祈奕送别太后娘娘,一个人左不过无聊,便依着雕栏慢撒鱼饵,欣赏那鱼儿在月下抢食。耳闻远处管萧声声倒似天外仙乐。
正在逍遥,忽见仁宗跟前刘公公来寻,说道仁宗有请节义公主。
第 82 章
却说祈奕满怀狐疑来至畅音阁,但见李太后仁宗母子居中而坐,正对戏楼。两边厢宗亲贵戚。皇后独大场面,旁妃娘娘又有座位在侧。
且是庞妃贴着仁宗,皇后陪着太后之布局。
李太后见了祈奕满是疑惑:“衡儿?”
祈奕顿觉事情诡异。
仁宗皇帝便起身一笑:“听戏也累了,母后,狄母后,我们就去揽月楼坐坐,那里临水,正好赏月。”
仁宗说话,谁会不依?
太后娘娘八王妃双双起驾,离了阁楼。
下楼却遇奉命伴驾八贤王庞太师,最有一个万万想不到之人便是开封府府尹包公,身后两人,一红一白,白为智囊公孙策,红衫子带刀侍卫御猫展昭。
祈奕眼观这个人等,暗暗揣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阵势。
一行人等上得楼来,四边游廊灯笼密布,照如白昼,外面月光临水,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