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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轻声道:“夫人,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有生命危险。”
曲氏一听此话,瞪眼急道:“你这回差点没命了,把我吓得命也差点没了。你这还叫心里有数?”
“我这回是有晶娘给的八粒保命丸。”李炳把曲氏放在放面的手塞进被子里,眼睛精亮,道:“你当我真的不要命?我还想着跟你白头偕老。”
曲氏定睛瞧着容貌恢复些的李炳,道:“不许你再去北地。”
李炳笑问道:“夫人,你瞧陛下对咱们家如此厚爱,个个都封了官,我好意思不去北地吗?”
“不许你去。”曲氏翻身背对着李炳,“我不当什么一品诰命夫人,只要你好好的。”
李炳伸手轻拍曲氏的肩,柔声道:“如今青城已归了朝廷,城府里头一个匈奴军人都没有。我再去北地,不是当细作头子,而是当官,根本没有危险。”
曲氏这才翻身正面对着李炳,目光期盼,道:“我跟你一起去。”
“那里天天都吃面,你爱吃米,去了吃不惯。你莫去了,在家里头享福守着咱们的儿孙。”李炳搂着曲氏的腰,瞧着她没怎么变老的容颜,心里赞叹李晶晶的药术高明。
曲氏听李炳这么在意自己,柔声道:“你病都未好呢。不说去北地的事。”
不远处的客房,何敬焱与何庆躺在床上早都醒来了,九个多月未见,都有许多的话要说。
“娘身子还好?”何敬焱幼时长年不在家,并未因此与家人生疏,反而格外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时光。
何庆温声道:“好。你放心。你娘给你做了六双千层底的布鞋,四套里衣、里裤,俺给你捎来了。”
何敬焱心里暖暖的,道:“娘又给我做鞋跟衣裤了。你莫让她给我做了,太伤眼睛。”
“冬天没的事可做,你娘就给你做了。”何庆微笑道:“你娘的手艺没有那些小姐的手艺好呢。”
他的长子是将军郡王杀匈奴的大英雄,在长安是大名人。
许多名门府里的小姐仰慕他的长子,做了鞋子送到王府,让他转交。
“她们哪是亲手做的,都是找的奴婢做的。爹,你把那些玩艺都赏给下人。”何敬焱曾两次无意中听到那些小姐讥讽他的爹娘弟妹,就这些表里不一的女子还想嫁给他当郡王妃,门都没有。
清早,秦敏业就拿了李晶晶制的安胎粉、保胎丸、保命丸、续命回气参丸回了潭州。
到了中午,众人仍是分了三间房用饭。
酒菜比不得皇宫、名门府里厨子做的精致,菜式也单调。
不过李家人非常真诚热情,照顾客人的饮食习惯,特意多做了面条、包子、馒头,客人吃得舒坦。
何庆有长子陪伴,李家又没有那么多规矩,没有人取笑他,都非常尊敬他,让他胃口大开,比在途中用饭多了一倍。
众人正吃着高兴,突然听得院子外头传来老人妇人孩子凄惨的嚎哭声,“我儿子要死了,求求军官老爷让我们进去找李大药师。”
“我的夫君,你死了,我跟大妹子、二妹子、三妹子、四伢子可怎么活?我的命比黄莲都苦,我的四个孩子要没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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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孝子落山谷兽啃 晶晶药止内脏出血
邓影干瘦的没二两肉的黑脸,喝了几杯酒变得紫红色,瞅着李炳问道:“先生,这是来找你家晶娘讨药?”
李炳点头,道:“村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
“下官去外头瞧瞧。”王志正要起身出去。
李炳抬手道:“你放这些村民进来,就让患者躺在院子没有雪的地上。”
话少得能用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何庆点头道:“乡里乡亲的,可不能见死不救。”
当年他与爷爷奶奶、爹娘逃到深山,住进窑洞,冬天下雪没有吃食,都要饿死了。
他只有悄悄回村挨家挨户讨,大部分村民明知他的身份义军首领的弟弟,仍是给了吃食。
他对此事一直铭记于心。
今个他见李炳同意救人,立刻对李家印象又好了几分。
隔壁左偏厅的女眷都放下了碗筷。
曲氏仍是如往常那般急呼呼的道:“我去外头瞧瞧。”
李晶晶非常淡定的道:“奶奶,是来找我的,我出去就行了。你陪着公主。”
何义芸自幼跟着慕容英学医,在宫里给宫人瞧病,倒是从未遇见过这样一群人哭得死去活来的情况。
她来此地就是为了探知李晶晶药术有多高明,岂能放会这个好机会,拉着李晶晶肌肤滑腻细嫩的小手,道:“小晶娘,我的两个大宫女都是医师,武艺高强,就是有些身手的歹徒都无法靠近她们,不如我与你带着她们出去瞧瞧。”
贺氏忙道:“公主乃千金之躯,还是莫去见患者。”
何义芸一本正经道:“嫂嫂莫担心,我也是会武的,在宫里给宫人瞧过病。”
“你会武功,真厉害。”李晶晶对何义芸刮目相看。
一个御林军在门外高声道:“晶县主,外头十几个村民抬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子求见您。”
门打开了,一身男装打扮的何义芸牵着李晶晶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四大道姑。
何义芸问道:“到底是何事?”
来的是名中年御林军,跪下道:“公主、晶县主,那男子昨日在山里捕野鸡,遇到几只饿狼追击,逃跑时滚入山谷昏迷一夜,被野兽咬了痛醒过来大叫,正好遇着村民来寻,听到呼叫找到他,把抬到镇里医馆,郎中说他命不久矣,带着他与他的家人来求晶县主赐药活命。”
李晶晶道:“事情有点复杂哦。”
何义芸轻声道:“昨个大雪,这人怎地还去山里捕野鸡?”
李晶晶扭头道:“公主,下雪了野鸡没吃的,到处寻吃食,最容易捕捉了。”
两名御林军已经将被破旧棉被裹着的患者抬放到院子里没有雪的地上,患者的几个亲人、村民及曲郎中都被拦在了院门外,不让进来。
曲郎中在院门外大声叫道:“李大药师,患者是小桔村的,他是花花的堂伯。”
一个妇人痛哭惨叫道:“我的夫君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大妹子、二妹子、三妹子、四伢子都成了孤儿,不如我们一家子六口都死了。”
苍老的男子声音哭道:“老天爷啊,我儿子今年才二十三岁,你怎地不收我这个老头子的命,要让我儿子死?”
四个孩子哇哇大哭,哭爹喊娘,好不可怜。
皇宫里的争斗杀人大都是悄无声息,哪有村民这样放声嚎哭把悲痛都流于表面。
何义芸到底年龄小,心肠没有那么硬,听得眼睛有些湿润。
李晶晶瞧着地上旧棉被一角一大块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刺目吓人,忙跟御林军道:“你们让郎中及患者家人都进来。”
若是只有李晶晶一人,御林军便听她的,只是还有皇帝皇后最心爱的嫡公主。
何义芸道:“听晶县主的。”
患者之前已由守门的御林军彻底检查过了,昏迷不醒,穿着布满鲜血的衣裤,没有暗藏凶器,与村民描述一致。
李晶晶走到患者跟前抬手,望莲非常默契的上前将棉被打开,露出患者的身体。
患者的脸跟死人一般,面无血色。
他右脸颊接近下巴处被野兽啃了,缺了一块两枚铜钱大的血肉,打满补丁的棉衣裤被野兽撕咬烂,十几处露出已旧成黄褐色的棉花。
他右脚穿着洗成灰白色的单底布鞋,左脚赤足,两根脚趾被野兽咬得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上面沾了几丝殷红色的血肉。
除去脸、足之外,一只左手被野兽咬断了一根手指,左臂被咬了小儿手掌大的血肉。
可以想象,患者能被野兽咬醒过来受到的剧痛。
何义芸失声问道:“这是被什么野兽咬了?”
从堂屋出来的何敬焱高声道:“八成是狐狸。若是狼会直接咬断他的咽喉。”
除去李炳、李去病,众男都走了出来。
曲郎中瞧到穿着紫色官袍的邓镜、何庆,暗道:亏得刚才喊得是李大药师,要是喊了已是侯爷夫人的珠姑姑,被他们误会了珠姑姑经常见外男这可不好。
“敬焱,刚才御林军说得很清楚,这个老乡砍柴遇着了狼。他身上的伤肯定是狼咬的,不是狐狸咬的。”邓镜说完,拍拍李云青的肩膀,道:“你觉得我跟敬焱,谁说的对?”
李云青认识这个患者,正在为他担忧呢,冷不丁被邓镜拍了一下,想想方答道:“邓爷爷,晚辈与何叔叔看法一致。”
“这样可好,我与你打个赌,若是你错了,你就当我的嫡孙女婿。”邓镜扭头把长得白胖像弥勒佛似的何庆拉过来,道:“庆老弟,你就当个见证人。”
李云青脸羞得通红,急忙道:“邓爷爷,这个赌晚辈不能跟你打。晚辈的……大事得由爷爷奶奶爹娘做主。”
邓镜翻白眼瞅天,道:“你这两天叫了我,我数数,得有几十声爷爷了吧。你说我怎么做不了你的大事上的主。”
何庆吱唔道:“俺做不了见证人。”忙闪到一旁,离邓镜这长安有名的大无赖远些。
“邓爷爷,你肯定输啊。”李云霄见识过李炳的伤势,眼前患者的伤就不觉得可怕。扭过小脑袋,仰视怎么看都像在坏笑的邓镜,道:“狼可凶了,不会被人叫声吓跑。”
曲郎中满脸焦急给李晶晶详细说着患者病情,“患者亲人说从山里抬他到镇里的途中,他醒来过两次,吐了几口血,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说是被几只黄毛狐狸咬了。”
他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在说黄毛狐狸时加重了语气。
李云霄立刻道:“邓爷爷赌了。”
邓镜吹胡子瞪眼,道:“我认赌服输,就把嫡孙女许配给你哥哥。”
李云霄惊诧叫道:“我哥哥输了也要娶啊?”
李云青已经走到曲氏身旁,偷瞟一眼身材矮瘦容貌丑陋的邓镜,心说:这么着急把嫡孙女嫁出去,必是个丑妹子。我可不能娶了。
银珠守在了何义芸身边。明珠上前蹲下给患者把脉。
何义芸瞧着患者一家穿着破旧衣裤哭得死去活来的亲人,蹙眉问道:“明珠,患者病情如何?”
“患者内脏出血。”明珠站起来,摇头低声道:“没得救了。”
何义芸轻叹一声,正要开口,苍老的似四十岁的患者堂客妇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晕死倒在地上,四个瘦弱矮小都不到十岁小孩子围着她哇哇大哭叫娘。
邓镜本想再接再厉拐了李云青当嫡孙女婿,见村民这般惨,不好再说亲事,只能等下次机会。
明珠赶紧抱开一个年龄最小只有四、五岁的小童,将妇人扶起,捏她的人中,把她弄醒。
妇人睁开红肿的眼睛就是放声绝望的嚎哭,浑身颤抖,悲痛的话都说不出来。
“今个是我五十岁大寿,我儿子进山里捕野鸡,定是为给我贺寿吃的。我儿子是为了我死的。”患者的爹是个驼背的老头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