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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德龙湫笑着端起茶杯,“有,不过带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晚开始,点竹苑的灯!”
孟心竹睁大眼睛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乘人之危!”
“不答应没关系,反正祸是你惹的,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自己解决了。”
“是你要来的!还拖我下水!”看着一脸坏笑的宏德龙湫,孟心竹皱皱眉,“好,算你狠,不过就是吃个饭,说个话,还不至于难死本公子!我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宏德龙湫笑而不语,他还真想听听孟心竹今日会有什么新论!
“竹公子,不知你想吃什么?”林公子殷勤地说,“这里云集了天下名厨,只要是说得出名字来的菜都有。竹公子,请看菜单吧!”
“哦?”孟心竹打开菜单看了看,很随意地说,“果然菜色众多,既然是林公子请客,你做主就好了。”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生猛海鲜,孟心竹不由地紧锁眉头。在皇宫里的日子虽然也不缺少这些荤菜,但陈公公了解自己的口味,总会准备些清淡地小炒。这些油腻的食物令孟心竹一点味口也没有,在她看来还不如面摊上的汤面来的爽口。
酒菜上齐后,大家纷纷举杯,孟心竹大皱眉头,自己的酒量一向不错,可是早上从宫里出来到现在,只吃了一口面,而且都还全吐出去了,空腹喝酒很伤胃。见她犹豫,宏德龙湫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以她不会饮酒为名,代她喝了。
“这可是你自愿的,我可没答应你的条件!”
宏德龙湫嘴角上扬,笑了笑。
“竹公子,我等都从林兄那里拜听了公子天下兴衰以民为关键的高论,”已经不记得是何名何姓的仁兄侃侃说道,“真是令我等……”
十皇叔夫妻现在才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都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干女儿,原来她脑袋瓜里不仅装着些新奇的玩意,还装着国事民政。两人相互望望,都很仔细地听着。
又是老一套!孟心竹摇摇头。一会儿又不知谁说她关于隐士和义士的论调如何如何,她已经没心思听了,菜吃不下,话又听不下,待在这里可真是难受至极。
对于她的沉默,众人有些奇怪,这里有好几个文人未参加上次在茶楼里的论政,只是听到林某等人的说起,才想到来见识见识这位奇人,见他总是不语,都觉得恐怕未必如他人所言那般才华洋溢,只是一时碰巧而已,一时间雅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林某不得不站起身,“诸位,竹公子本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前次在下向竹公子讨教时,他也是左右推辞。竹公子,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意在请教公子高论,公子不妨畅所欲言。”
孟心竹深深吸口气,“既然诸位有如此雅兴,竹某又怎能扫兴呢?刚才这位公子赞叹天下兴衰以民为关键,但不知诸位觉得民以何为关键?”
众人相互望望,七嘴八舌地说着,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她之前说过话,什么安定啦,什么富裕之类的。孟心竹听罢笑了笑,这些文人墨客不是没有才华,也不是没有学识,只是太过守旧,太过保守,太过小心,总是按部就班,生怕说错什么被别人笑话,实际就是太迂腐,斯文扫地。如果他们能有现代人那种天马行空的想像力,恐怕景象就大不一样了。
所有的人都说完了,都望向孟心竹,宏德龙湫点点头,他觉得这些人所说的都不错,不知道这位爱妃会有什么高论。
“竹公子,你的看法呢?”
孟心竹抬头看看众人,站起身,继续扇扇子,“也就一个字。”
“又是一个字?”
孟心竹笑了笑,“不错,一个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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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上篇第三十四章食之有味·吃的境界
听罢孟心竹的话,大家都笑起来,说她开玩笑,天下兴衰关键在民,而民之关键在食,岂不是说天下兴衰在于一个“吃”字?
孟心竹还是笑了笑,站在窗前,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路人,“大家都衣食无忧,当然体会不到‘食’的关键。”她转身指着这一桌的酒菜,“享用着这些,你们又怎么能体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惨状!又怎么能理解‘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甚至‘易子而食’的痛心!又怎么能明白‘朝餐是草根,暮食仍木皮’的无奈!”
宏德龙湫盯着孟心竹,难道那些情景她都见过吗?
“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能不食人间烟火?生活本来就很残酷,当一个人连温饱都没办法解决了,只能为填饱皮囊而终日奔波,还能去谈什么保家为国,去谈什么宏图大志。如果一个君王不能让自己的百姓吃饱,民如何归于他?”孟心竹慢慢走着,“俗说话‘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手中无粮,饿死逃荒!’于国来说,‘食’最重!民有食,自然安,民安则国定,国定则百业兴,百业兴则国强,国强则霸!”
“公子的确思才敏捷,今日郑某领教了,竹公子的学识真是令人佩服!”
“先生过奖了。”
“竹公子上次说道‘做第一等人,干第一等事,说第一等话,抱第一等识’,不知又做何解呢?”
“其实也是个‘食’字。”
众人不由动容,这也可以用一个“食”字来解释吗?“愿闻其详。”
宏德龙湫等人也很有兴趣,这个竹妃,居然可以用一个食来解释一切吗?
“有骨气者方可为一等人,所以做人要有傲骨,但不可有傲气,如果具有一身傲骨呢?不要寄托于喝牛奶吃钙片能让腰板直、脖子硬、腿不弯,”孟心竹笑起来,她已经注意到大家对于她这个所谓的补钙论一脸莫名,也是喔,补钙的说好象是近几年在现代社会流行起来的,古人谁懂呀?唉,算了吧,不管那么多了!“要真正骨头硬就应该多吃骨头,经常吃就能发生潜移默化的作用,使轻者沉、薄者厚、弱者强、曲者直,不再畏惧权势,不再捻三畀四,就像梅花一般,不管环境多么恶劣,依然故我,有了梅骨自然傲,又何来媚骨?”
孟心竹回到座位,宏德龙湫为她倒了杯茶,“二来人要有气质,做一个行业就应该有那个行业的气质。若你明明是个文人,却又只能拿出一副杀猪的仪表;明明是一屠夫就非要摆出一副官吏的威严,这不但自己难受,别人也尴尬,归根不过是对自己的饮食不负责任,要么连日狂吃烂饮,要么隔三岔五断顿。得志时趾高气扬、纵情声色;失意时潦倒,唉声叹气。对自己的肠胃尚且不爱惜的人,又怎么可能担当一等事之重责呢?人要有气质,除了多读书,还应持有一颗平常心,吃好每顿平常饭。爱惜自己,方能重视事业,才能成一等大事。”
众人点点头。
“要说一等话,就应该有品味。有品位必有信念,没信念则无品位。就像吃东西一样,好食火候老的,说明已经失去品位,纯属老奸臣滑;好食火候生者,味进不去,说明功力还不够,尚待提高。”
孟心竹站起身,慢慢向门口踱步,“抱第一等识则必须有修养,谦虚和蔼,柔韧有余,荣辱不惊,群而不党,慎而不独。说白了就是理当晓大义、明是非、通历史、懂礼节。所谓晓大义就是应该清楚自己吃什么饭长大,明白谁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忠于祖国,热爱人民,这是本性修养之根本;明是非就是该吃的吃,不该吃的不吃,该吃的不好吃也得硬吃,不该吃的再好吃也不能吃,灵活兼顾原则;通历史也就是知道为什么吃,吃什么,不能像猪那样稀里糊涂瞎吃乱吃一通,失去做人的原则;懂礼节就是明白怎么吃,吃多少,也不能像猪一般掉进泔水桶里死吃狂吃,体现不出做人的章法。”
宏德龙湫欣赏地看着孟心竹,为什么每次她说出来的东西都先让人匪夷所思,而听完后都不得不真心称赞。
“归根到底做第一等人,干第一等事,说第一等话,抱第一等识其实就是看人怎么‘食之其味’,吃饱、吃好、吃高兴、吃出境界来的人,自然是人上人。”孟心竹已经站在门口,“所以,诸位就敞开肚皮,不要辜负了这一桌的好菜,品得其中味,力争人上人。在下确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告辞!”孟心竹根本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转身离开雅间,迅速下楼,走出杏花楼,随便转到一个巷子里。
隔壁的雅间里,一个男人正用深遂的目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笑了笑,继续品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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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上篇第三十五章误会·受伤
宏德龙湫等人走出杏花楼的时候,街上再次没有孟心竹的身影,不知道她现在又躲在哪条小巷子里。他向小昭等人点点头,大家分散开去,可是经过一条条小巷,却仍然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叫着他们,也看不到熟悉的笑容向他们招手。
四个人分别到月都的东西南北城寻找,整整二个时辰,都没见到孟心竹的踪影。宏德龙湫心中一紧再紧,她是被人掳劫了还是借此机会离开皇宫呢?
宏德龙湫已经在整个东城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可是还是没有丽人的踪影,他慢慢走在街道上,他突然觉得是如此的茫然。
今天本来是想带她出来好好散散心,自己也可以多些时间与她相处,以解这一个月的思念。从求旨废生殉中的“取与舍”到茶楼里的“天下兴衰关键在民”,再到康定湖边的面具之说,没想到在他的皇宫里居然能有这般见识的嫔妃,他真得很想更深入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他知道那天溜出茶楼后,那帮文人墨客一直都在寻找这位“民”论的公子,提议到面摊老板那里纯属他的私心,他真想看看、听听竹妃在那帮人的“逼迫”下又会发表什么新论。
今天听到她以“食”来论天下,论做人,宏德龙湫真得太欣赏她了,这样的妃子怎能让人不宠爱?可是她居然又玩“溜”这一招,而且这次溜得这么干净。
另外三个城区恐怕也没有消息,到现在都没看到信号。
宏德龙湫不由地握紧拳头,她在考验自己的耐心吗?她不担心自己真得会杀了她的三个奴才吗?但真得杀了那三个人,她又会回来吗?
可是他更担心另一种情况,上次在宫中已经出现有毒茶,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她不利?她到底在哪里?
宏德龙湫心情已经跌入谷底了,几千几万种可能在他脑中浮现,又一一被否定。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到左肩头被人用手指点了点,他转头一看,没有人,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右边说,“这边啦!”
宏德龙湫转身盯着声音的主人,孟心竹笑了笑,“原来三爷在这里呀,我都找半天了,我……”她没说完,宏德龙湫已经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干嘛?很痛耶!”
宏德龙湫没有理会,拉着她走进旁边一个僻静的巷子。
虽然在平时训练中,摸爬滚打是常事,身上大伤小伤也没断过,伤痛对于孟心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不过她现在却觉得被宏德龙湫握住的手腕传来阵阵刺痛,不禁皮肤肌肉痛,而且连骨头都开始痛,她抓着那只手,“放手,手快被你捏断了!痛死了!”
宏德龙湫转身盯着她,知道痛了吗?她可知道刚才那一刻他觉得可能彻底失去她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