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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想引开破邪的注意力,但破邪听见她的呼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舍了流火,一剑向着她刺来。
虽然剑还未至,剑气却已经逼得她艰于呼吸,如今真地面对着这把剑,她才知道这把剑原来是如此可怕。
她也想象流火一般疾退,然而剑气却逼得她行动变得异常迟缓,那一剑已经刺到她的胸口。
她心里大惊,双掌合什,紫色的结界便从掌中溢了出来,想要挡住破邪的剑。
但那剑却如此犀利,气流“叭”的一声轻响,结界已经被剑刺破了。
紫羽心道,难道就要死在剑下吗?
忽见眼前白影一闪,流火一掌击在她的身上,她被这掌击中,身子便飞了出去,而此时破邪的剑也刺入了流火的胁下。
流火咬了咬牙,右手轻挥,此时剑在他的身体之内,破邪一手持剑,便无从闪避。
流火的手一挥之下,击中破邪的前额。
这一掌击得极重,将破邪一直击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昏迷不醒。
流火反手握住胁下的宝剑,将宝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抽了出来。他身受重伤,鲜血泉涌而出,几乎昏死过去。
而手中的剑上则有一股诡异的灵力试图从他的手心透入他的身体。
他连忙盘膝坐下,默运灵力与那股力量相抗。
紫羽忧心忡忡地站在他的对面,她知道此时不能打扰他运功,却又怕他受伤过重。幸而流火胁下的伤口很快便止住了血流,然而他仍然面色凝重,持剑的手也微微颤抖。
风声越来越大了。
迦楼罗与夜叉一样,都是风之精灵。
紫羽抬起头,见到风向着四面八方流窜。风本应该向着同一个方向,然而现在的风却是四处流走,不辩方向,是因为流火仍然无法控制剑的原因吗?
她看见流火脸色虽然苍白,但却镇定自若,她想,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会难倒流火吧?这使她无由地升出了一些信心。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东方开始泛白,流火仍然盘膝坐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如果他未曾受伤,当然还可以慢慢地化解剑上的戾气,但他却受了重伤,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必然会伤重不支。
紫羽心里忧虑,却又无可奈何。
第五卷 月中之城 第十四节
已经是第八天了,流火还没有回来。
无双坐在阶下,双手支颐,怔怔地看着刚刚升起的初阳。
夜里已经下了重霜,现在时间还早,清晨的寒意还未消去。
不知为何,这一天夜里,她无法入睡,总是牵挂着流火。辗转反侧了半夜,还是决定不睡,便坐在阶下看着天空出神。
星沉下后,心里的担忧一点也没有减少,流火他是否能够控制住那把剑呢?
虽然知道自己在这里担忧,也是于事无补,但她仍然双手合什,默默祝祷,天上的神佛,若是你们真地有心,就请不要再难为流火。百年前的一切,无论谁对谁错,那已经是尘封的历史,璎珞已死,不要再让活着的人承受那没完没了的悲惨命运吧!
如果我真地是璎珞转世,如果这一切真地还没有结束,那么我宁愿继续承担。虽然我并不知道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愿以我的生命来补偿过错,无论是璎珞的过错或者是流火的。
黎明前的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天上的诸神,你们是否听到我的愿望?
无双拿起腰衅系着的囚牛笳,想到那第五首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诗她早就知道,是一个女子向男子表达自己的心意的。就算是高山变成了平地,长江的水枯竭了。寒冬打雷,六月飞雪,天地合而为一,我也不会与你分离。
她心里凄然,不由便吹起这首曲子。
她聚精会神地吹,整个心神都已经溶入了乐曲之中。她全未注意到,也许是她太专心了,笳上居然隐隐地泛起了银光。
流火心里一振,他似听到了无双的笳声。
这笳声竟使他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他持剑的手不再颤抖,剑上的灵力似也知道自己已经斗败了,慢慢地退回到剑内。
流火站起身,无双的笳声若有若无,游丝般飘浮在空气中,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但没关系,剑已经被他驯服。
紫羽喜道:“收服了这把剑吗?”
流火微微一笑:“真正的强者,又怎么会被剑控制?”
紫羽默然,这话与无双的话不谋而合,难道真地只有他们二人才是心意相通的吗?
流火望向破邪,他仍然昏迷不醒,他便有些踌躇起来。
紫羽似已经看出了他的顾虑,道:“已经第八天了,你快回去吧!如果你不放心破邪,我留在这里照顾他。”
流火道:“你要小心,我怕他醒来后会伤你。”
紫羽微微一笑:“我到底曾是迦楼罗族的公主,他神志恢复后,想必也不会伤我。你快回去吧!无双在等你呢!”
流火点头,“好,你万事小心。”
他手持宝剑,向着北方奔去。
紫羽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于烟水间,泪水终于慢慢地滚出眼眶,百年来,她从未哭泣,最可怕的孤独她都忍耐着,只为了等待苏醒后的流火。
然而过了一百年时间,一切都未改变。那二个人,就算他们远在天涯,亦可以感觉到对方。在他们的世界中,她根本就是多余的。
第五卷 月中之城 第十五节
天完全亮了。
寺外传来士兵的喊杀声。
阿丝黛急匆匆地奔进寺院,她看见无双若有所思地执着囚牛笳,似已飘然物外。
她推了推无双道:“慕容奇的军队打过来了。”
无双才猛然从冥想中苏醒过来,听见夹杂在木鱼声中的厮杀声。
“侍中被皇上软禁在宫中,他让我问你,应该如何是好。”
无双道:“请侍中大人对皇上说,派兰提出战。”
阿丝黛道:“兰提手握重兵,如果真地出战,慕容奇是否能够抵抗?”
无双微微一笑,“兰提不会真地拼命的,你只管这样做就是了。”
阿丝黛依言回返宫中。
无双独自走出伽蓝寺,向着城内张望。这寺便在城外必经之路,若是有人从城中出来,必然要先经过此处。过不多久,果见兰提带着一队士兵,从城内奔了出来。
他见到无双,只在马上挥了挥马鞭,便要打马奔过去。
无双却叫住他道:“大王爷,我有几句话说。”
兰提皱眉道:“我现在有军务,没有时间闲聊。”
无双笑道:“大王爷是不是前去阻拦慕容奇的军队。”
兰提沉下脸,“这是军国大事,你小小女子不要多言。”
无双笑道:“大王爷身为国家肱股大臣,遇到反叛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是朝中有那么多的武将,为何皇上偏偏就要派大王爷出战呢?”
这也正是兰提心中所想,不意竟被一个小小女子随口说了出来。
他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无双笑道:“兰家与慕容家本就是世代相交,我听说慕容奇也是大王爷的外孙。大王爷此去,岂非是同室操戈?”
兰提道:“虽然奇儿是我外孙,但他母亲死去已久,他又不服管教,居然敢起兵造反,我如何能够容得他。”
无双笑道:“那是自然,如今燕国已经是兰家的天下,慕容家不过只是兰家的臣下罢了。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大王爷想过没有。”
兰提道:“什么事情?”
无双道:“当今的皇上,也不过是大王爷的弟弟,这江山,”她故意顿了一下,转移话题:“大王爷手握重兵,难道就不怕皇上有所猜忌吗?”
兰提连忙下了马,走到无双面前,此时两人的说话声,已无人能够听见。“姑娘所说极是,不知姑娘有什么妙策?”
无双道:“皇上故意派大王爷出战,与慕容奇自相残杀,无非就是想削弱大王爷的兵力。大王爷能够杀死慕容奇,当然很好,皇上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消灭了叛乱。而大王爷你却能得到什么呢?燕国仍然是皇上的燕国,大王爷只落的个残杀外孙的恶名。”
兰提皱眉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无双道:“皇上既然下了命令,大王爷也不可以违抗,不如便假意应战,一战即退,虽然败了,但王爷并非没有去打,只是打不过。皇上虽然动怒,却也无法怪罪王爷。王爷正好还可以保存实力。”
这“保存实力”数字最得兰提之心。他早便暗藏机心,依仗着自己是兰汗的哥哥,对于兰汗的帝位早有觊觎之心。
他道:“多谢提醒,就此别过。”
无双微微含笑,施了一礼。
兰提便上了马,带着人马离开。
此时阿丝黛亦走了过来:“你刚才和兰提说了些什么。”
无双笑道:“随便闲聊了几句,你现在进皇宫,对侍中大人说,让他务必要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说慕容奇是兰提的外孙,两人根本就是勾结。而兰提也一定不会真地和慕容奇交锋,必然会佯败。到时兰提便会汇合慕容奇的兵力,一起谋反。”
阿丝黛道:“虽然是好计,但皇上是否会相信?”
无双笑道:“兰汗不仅会相信,还会杀了兰提,兰提一死,我相信兰难必然也会反。到时候,就是侍中大人的大好时机。”
流火仍然感觉到胁下的疼痛,他虽然用灵力止住了自己流血,但与湛庐剑无形的搏斗却使他几乎精疲力竭。
他看见无双站在伽蓝寺门前的身影。
尘嚣因逃难百姓的脚步而升起,扶老携幼的人们,惶惶如丧家之犬,不辩方向的奔走。
无双便隐于这升腾的尘嚣之后,如同偶然贬落人间的仙子。
流火的心不由地凄楚起来,不祥的感觉悄然而至,此时的无双与百年前的璎珞如出一辙。美丽的事物都必然是短暂的,无双的命运是否也如同璎珞一般?
他不由地停下脚步,只觉得也许自己离她远一些,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一种幸运。
无双也已经看见了他,他身上的白衣几乎被鲜血染红。她知道他必然受了重伤,但她也相信,他一定可以携着那把剑回来。
相信一个人,是可以将性命相托的。
她不顾寺前奔逃的人们,向着流火奔去。
躲过了一辆劣马拉着的木车,几个仓惶奔走的难民,总算到了流火身前。却见流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中俱是犹豫不决的神色。
她虽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也知道越是男人,有时反而更加脆弱。
她忍不住握住他没有持剑的手,“你终于回来了。”
流火轻轻一震,无双的手温暖而柔软,与璎珞的手有些相似,却又不同。璎珞的体温很低,无论何时,握着她的手,都是冷冰冰的。而无双的手却是如此温暖,似乎可以一直暖到心底。
这暖意使他的心情略微好起来一些,他道:“跑出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是你惹得兵连祸结,民不撩生?”
无双眨眨眼:“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好,但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这场仗迟早是要打的。其实这天下战乱已久,总要想个法子,归为一统才是上上之策。”
流火道:“你总是四处惹事,天下能够一统才怪呢!”
无双笑道:“你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怎么可以左右天下时势?”
流火也不由笑道:“象你这般的小女子,只要一个便会天下大乱了。”
无双却肃容道:“总有一日,我要想办法令天下一统,结束这没完没了的争战。”
流火笑笑:“那就请你父皇立你做太子,你便可以消灭北方各国,统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