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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却努力扭着脖子往院门口看。
清晨,是泉水村最美的时候。
山村多雾,雾气浓厚的时候,三丈之内还可看清实物,再远,就云遮雾绕了。这时候向村里看去,袅袅轻烟浮荡,房屋和树木在虚实间缥缈不定,恍若浮在云端。
早起的人畜从村路上进出,就好像穿过仙侠小说中描述的法门:进去的人走着走着,倏忽隐去了;盯紧了看,忽然间又冒出一个人,或者挤出一头牛来,背上坐着个村童,被雾气渲染的好似仙童,令人遐想那浓雾背后是一片仙境。
林大头便是这样从仙境中走出来,走进黄家院子。
他眉头上沾满了细密的小水珠,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比平常要亲切许多,没那么讨厌。
他先跟冯明英打了招呼,又逗了杜鹃两声,然后将手上两只山鸡提高,对她道:“这是我捉的,分一只给你们。炖给你姐补身子最好了。”
杜鹃差点惊掉下巴。
她人小,下巴还没长牢实呢。
当然,最主要还是林大头的功劳:他笑得实在太真挚了,真挚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呃,这么说有些拗口,但就是这样。
算上这回,已经是第二次了。
前天,林大头送来一大碗烧好的兔子肉,让黄家人受宠若惊。冯婆子不敢吃,怕他秋后算账要钱。黄老实笑道,大头哥也没那么特别坏,往常他也吃过他打的野味。
在泉水村,有几种人日子过得十分富足。
首先就是木匠。因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大到房子床柜和箱笼,小到桌椅板凳盆桶等木制家什,都可以用木头造出来。若是有一手好木工活计,哪怕你穷得叮铛响,也能盖起楼阁,把家里弄得整整齐齐,比山外大户人家看去都不差。再说,帮别人干活自然要收工钱,是不会穷的。
其次是石匠。虽然手艺精湛的匠人都出去闯荡了,但村里还有几个。差不多的男人没这手艺,采石还是会的,因为他们的生活离不开石头。
再就是猎户了。上山打猎,似乎每个山里汉子都会,但称得上“猎户”的,却没几个人。他们能入深山猎到虎豹狐狸等珍贵动物,然后将皮毛弄到山外去卖,自然日子好过。
而一般的人,撑死也就逮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打牙祭。林大头就是这样的人,常能捣腾些野味回来给家里添补。
至于黄老实么,一样不会,只能干些力气活。
且说眼前,冯明英盯着山鸡眼睛就亮了。她倒不是稀罕鸡,而是觉得山鸡身上五彩的羽毛很稀罕。
小姑娘不敢私自接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去叫我娘来。”
冯婆子出来后,听了缘故,死活不肯收那山鸡。
林大头笑道:“婶子别见怪。从春儿哭闹起,我就想,咱们住隔壁,常常的有事要相互帮衬,谁也离不了谁。说句不好听的,黄家有了事,找娘家得两天工夫,找婆家也要喝碗茶的空;要是喊我们,站在院里叫一声就听见了。是不是这个理儿?”
冯婆子急忙点头,觉得他说得合情合理。
林大头又道:“先前都是我眼皮子浅,春他娘都骂我了。这不,恰好得了两只鸡,给弟妹一只。我们还吃了她的呢。婶子别担心,我不会找你们要银子的。”
冯婆子见他说的这样诚恳,只得接了过去,不住口地道谢。
林大头挥挥手,道:“不谢。我走了。”转身就去了。
冯婆子把山鸡拎回去,和冯氏母女两个嘀咕半天,总归是心里不踏实;倒是冯明英和黄雀儿,高兴地将山鸡身上好看的彩羽都拔了,商议做毽子和扎鸡毛掸子。
杜鹃心里就更不踏实了。
她有十分的把握断定:这林大头一定是想对黄家提亲了,提的还是她这个没满月的奶娃子。
想想跟李墩的过往,看看眼前,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种不由自主同成年人的被逼婚又有区别。若是悲痛愤怒过甚,好像太没出息了些,毕竟她还小,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想办法。
但若说完全不在意肯定也做不到,这时空定娃娃亲就等于定了终身了,可不是儿戏,往后想退亲,还不知要费多大精力呢。
可是,她还在吃奶,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这日早饭后,林大头夫妻腾出空来,抱着林春郑重拜访黄家。
黄老实将他们让进堂屋坐了,然后叫冯氏出来。
冯氏已经下床了,虽不干重活,却不肯再让人伺候。
冯婆子好奇,抱着杜鹃也出来坐在一旁,使得她有幸旁听这场求亲经过。
听林大头道明来意,黄老实还没怎样,冯氏想起林大头的为人,本能地就想拒绝。
林大头瞅着她神色,忙拦住道:“弟妹,你先别急着说话,先听我说,然后再好好想想这门亲结不结得。”
大头媳妇也赔笑道:“弟妹,我们可是诚心的。我好喜欢花儿呢。要不然,娃儿这么小,也不会就上门来求。”
林大头便掰着手指数起来:“咱们住隔壁,那是知根知底。”
黄老实点头道:“那是,你什么样人我晓得很。”
第027章 结娃娃亲
林大头顿时咬牙,憋了一会才道:“你顶多就骂我一声小气鬼,还能有别的话?”
黄老实想了想,表示同意这点,但又发了老实憨性,反问道:“这还不够?你小气贪便宜,咱俩要是结了亲家,往后就扯不清。我肯定是扯不过你的,肯定是要吃亏的。”他还心疼那些送出去的东西。
众人听得一呆,大头媳妇脸就涨红了。
杜鹃忍不住就笑起来,觉得这老实爹可爱极了。
小林春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
杜鹃白了这罪魁祸首一眼,又想他也无辜,况且,自己跟一个奶娃生气,也太可笑了,遂不再理他,继续凝神听大人说话。
林大头强忍吐血的冲动,对黄老实道:“好,咱不说这个。要不先定下来:等你家花儿一过门,就把他们小两口分开单过,成不成?”
黄老实嚷道:“那日子不更难!”
仿佛闺女已经嫁过去了一般,生怕吃亏。
杜鹃再也笑不出来了,颓然翻白眼,这爹还真是个老实疙瘩。
林大头道:“你先听我说。是这样的:我家春儿将来是要跟他大爷爷学木匠的。都说好了。我大伯说这娃有灵性,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当初秋生和夏生他都瞧过,都没瞧上呢,瞧春儿一眼就瞧上了。”
黄老实和冯氏异口同声地问:“真的?”
林大头两口子也异口同声地答道:“当然是真的。”
林大头从媳妇手上接过儿子,举给黄老实和冯氏看,一边道:“光我自个说没用,你们瞧瞧这娃儿:长得多结实!多机灵!长大了再跟他大爷爷学木匠,那往后的日子,不是我吹,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他呢!”
黄老实和冯氏果然仔细地打量小林春,跟平常看不同,是用丈人丈母看女婿的眼光来估量的,估量他往后的前程未来。
小林春被爹悬空举起来,乐得呵呵笑,两腿直弹,挣得下面小裤角上移,露出藕节似的白嫩小腿,肉鼓鼓的特紧实。
冯氏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实在长得好。
这个“长得好”不单指长相好看,而是包含了健康、福泽等许多东西。
依照老辈人看面相的说法:林春长相周正,不歪头瘪脑、塌鼻豁嘴、凶眉恶眼或者小鼻子小眼,更不是短寿之相;其次他天庭开阔、眉目明朗,眉宇间无阴郁之色,脾气性格应该也是不错的;再次就是眼眸清湛、眼神灵动。这是最重要的,大概林大头的木匠大伯说要收他做徒弟,就是冲这点。
这么一估量,冯氏就有些动心了。
黄老实更是羡慕不已。
他连儿子都还没一个呢,林大头显摆他儿子,他能不羡慕吗?看着小林春心里酸溜溜的难受。
林大头见此情形,再接再厉,继续鼓动唇舌道:“我们家眼下是不大宽裕,将来可说不准。秋生不能学木匠,等他大些我就带他上山打猎;夏生我准备送他去学石匠。你说,我们家将来能不旺?三个儿子,他们兄弟也不孤单,遇事能帮手。再说,我还要生呢……”
杜鹃竟不知一个山村汉子这样能说,跟搞推销似的,硬是把林家未来画了张大饼给黄老实两口子。
大头媳妇也对冯氏诚恳道:“弟妹,我有这个想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一见花儿就喜欢得要命。春儿和花儿又和睦,瞧着就是天生一对。你想想,春儿连吃奶都要等花儿一块吃,将来能不对她好?”
此话一出,冯氏动容了。
这个可是她亲眼看见的,林春对花儿还真是不一般。
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要是不疼媳妇,那再会挣钱都没用。从这点来说,小气贪便宜的林大头比黄老实要强多了,所以她也比大头媳妇日子过得苦。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林大头的缺陷也没那么刺心了。
嗯,没准这真是一门好亲。
再者,她心里还有一层想法:那就是闺女的吃奶问题。
若是结了亲,从此花儿就是林家未过门的媳妇,林嫂子喂奶就更尽心了,她也不会觉得亏欠林家了。
她这里反复掂量,那边,林大头对着黄老实吹得唾沫横飞:三个儿子将会成为泉水村最出息的木匠、石匠和猎户,林家将来发达是一定的了,哄得黄老实一颗心蠢蠢欲动,立即就要应下这门亲。
也难怪黄老实动心,他儿子还没影儿,可不要先抓个女婿靠着。要是眼下不答应,等林春长大后出息了,那时再求,恐怕人家已经跟别家结亲了。
杜鹃听得郁闷不已,无法可想。
就在她心急的时候,外婆说话了。
冯婆子先对女儿使了个眼色,然后才道:“大侄子,这事是好事,可总得让女婿他们商量商量不是?商量了再定才妥当。”
林大头和媳妇对视一眼,忙道:“成。那老实兄弟和弟妹就先商量商量,再给个准话。”
说着,抱着林春凑到黄老实跟前,笑道:“来,春儿跟黄大叔笑一个。”
小林春裂开才出了两颗乳牙的小嘴儿,对着黄老实灿然一笑。笑得黄老实心都化了,笨拙地用粗粗的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小娃儿软软的腮帮子,结巴道:“噢……噢!乖……乖……”
林大头见状得意地笑了,又道:“咱让黄大叔抱抱。”
黄老实就紧张起来,居然将两手在裤腿上擦了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林春,十分稀罕地盯着小娃儿看。
杜鹃看不过眼,觉得林大头太轻狂;又埋怨这个爹,明明自己天天对他笑,还眼馋别人的儿子,太重男轻女了!
形势已经十分的严峻:爹已经动心了,就不知外婆会对娘说什么,看能不能挽回。
林家两口子又说笑几句才离去。
等他们走后,黄老实迫不及待地对冯氏道:“她娘,我看这门亲能结。大头那个人吧……”
冯婆子忙道:“女婿,这定娃娃亲可不是小事,总得好好想想。你别急,先想想。”
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理由阻止,只好反复叮嘱他们想想再定。
冯氏对黄老实道:“那就想想。也不急在这一会。”
黄老实只好点头,然后下地去忙去了。
等他走后,冯婆子把冯明英指使到厨房做饭,这里才和冯氏进房里,坐下后对她道:“秀英,这亲不能定。”
冯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