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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大家都确定他确实去找槐花了。
“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糊涂?我们不让你娶槐花,是怕她借你的手祸害林家;要是你一个人,我管你死活,爱娶谁就娶谁!”
林大猛厉声训斥秋生。
秋生低着头喝汤,只是再品不出那汤味了。
杜鹃看着他很同情,因对林大猛道:“干爹,秋生哥哥要不是心地淳厚,能这样吗?要是他是那无情义的,干爹和大头伯伯又该操别的心了。”
林大猛哼哼两声,就没说了。
林春却蹙眉,不知大哥见槐花怎么样了。
他想要问他,又不想当着大伯,恐怕他再被大伯骂。
正踌躇间,就听林大猛又对秋生道:“你怎么样我也管不了,就是这地方,你可千万别告诉她,也别带她来,不然——哼,你晓得后果!”
秋生急忙抬头道:“这我知道。我连话也没跟她说两句,怎会告诉她这个。”
众人虽然猜他去见了槐花,但终究是猜测,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真去见了,还是很不舒服。
夏生张嘴就要说他,被林春瞅了一眼,又住了口。
杜鹃忙打圆场,道:“秋生哥哥你快吃。等吃好了我们去湖里网鱼。刚才我们编网子呢。”
说着从桌子底拖出一捆草来。
秋生闻见一股清香,问“这草煮过了?”
这草就是回雁湖边长的草。
杜鹃点头道:“煮了结实些,有韧性不容易断。你用来编草鞋也是好的。”
那夏生和林春就坐下动手搓绳子。
林大猛道:“把网洞编大些,专门网大鱼。”
林春笑道:“我就是这么想呢。现在人不多,又吃不了多少,网大鱼留小鱼,往后年年有鱼吃。”
林大猛听了点头,叹道:“没想到这地方这样好,真比起来,比咱泉水村都好。我给八斤找的地方也不错,那也比这差远了。秋生你在这好好待着,说不定不用等许多年,过两年林家就有人搬来。”
秋生忙点头答应了。
杜鹃又道:“也不用在这里打猎,可以喂野鸭子。”
说着又向秋生道:“春生用竹子做了哨子,往后你就吹哨子喂野鸭子。时间一长,它们听习惯了。慢慢就驯化了,听见哨子声就会上来。等养成家鸭,就不用捕猎其他鸟儿了。”
林大猛笑道:“这主意好。咱们村喂鸭子不都这样么。”
众人想象那前景:一吹哨子。呼啦啦一群鸭子从湖里游上岸,晚上在岛上下一层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十分向往。
夏生又说弄些藕种来种在湖里,林春说水边的芦苇可用来编东西,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十分热闹。
等秋生吃了饭,大家一块搓绳编网。
人多做事快,很快就编了一张大渔网。
渔网的空隙有男人拳头那么大。
夏生有些怀疑:“这洞也太大了。能网上来鱼吗?”
林春却是心里有数的,道:“先试试。”
杜鹃听了也笑,她是知道这湖里有大鱼的。
当下,林大猛和秋生夏生撑一张木筏,林春和杜鹃撑一张,慢慢撑向湖水中央去打鱼。
这日是腊月二十三,湖面一片漆黑,即便有火把照耀,水面也呈现昏朦朦雾气弥漫的场景,十分迷茫。大家不自觉说话声音低了下来。仿佛怕惊动了湖上的鸟儿和水底的鱼儿,又或者因为声音大了,在寂静的夜中显得突兀和刺耳。
待离岸边远了些。两张木筏拉开距离,秋生和林春扯开那张渔网,丢进湖中。待它沉了下去,又拖着它走了一段,才一起合力往上扯。
越往上,沉力越大。
待到渔网近了水面,那鱼就蹦了起来,水花四溅。
众人都叫起来,又笑不停。
秋生对林春喝道:“你放手!”
说完和夏生将渔网往他们木筏上猛拽。
林大猛也上来帮忙。将渔网拽了上去。
杜鹃举着火把的,就看见对面筏子上白花花的鱼肚翻覆。急忙催林春,“往那边靠。快!过去瞧瞧!哎哟,好大的鱼!”一阵脆笑随着水波荡漾开来,击碎了山谷的宁静。
林春就把竹篙一点,撑着木筏靠过去。
两张木筏靠近并拢,他们就看清了。
这随便一网下去,就拖上来足有十几条大鱼。
多数是大头鱼和青鱼,还有几条鲤鱼,杜鹃钓的那种细鳞鱼则没有,据林大猛说,每一条至少都有十几斤往上。
“那不奇怪!大伯你想,它们在这待了多少年了?”
夏生望着脚边蹦跶不停的鱼笑得合不拢嘴。
杜鹃道:“怎么没有晚上烧的那种鱼呢?”
那鱼煮汤味道特别鲜。
林春沉声道:“那鱼个头小些,要用细密一些的网捞。刚才咱们也只是随便捞的。水里的鱼是分层的,要是再往深水里下网,肯定还有别的鱼。”说着用竹篙往水下探了探,说道:“这水深的很。两丈还不能到底呢。”
夏生就问道:“这鱼装哪?”
林大猛笑道:“装哪?都放回去!放哪都不如放湖里安稳,想吃再来捞。弄回去死了怎办!”
这一刻,他也显现年轻时的热闹劲头,笑容满面。
秋生听了,忙把鱼网朝湖面拖过去,然后一扯一抖,所有的鱼儿就都放回水里去。
夏生看着水面无限惋惜。
他也知道弄回去不如养湖里好,但是看着多多的存货,心里莫名喜欢和踏实。把山上水里的东西往家里划拉,这是山村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众人见他那模样都笑了。
又闹了一会,林大猛说累了,要上岸去歇息。
秋生兄弟几个还要玩,就先送他上去了。
这里,他兄弟和杜鹃又乘着木筏去各处撒网,捞上来看有哪些鱼种类,评论估量一番,然后又都放回去。
玩笑间杜鹃问道:“姐夫,你想不想跟我姐搬来?”
夏生的声音在夜晚的湖面特别清晰:“我当然要来!”
杜鹃又问:“那你家里的屋子怎办?”
夏生道:“屋子么?都留给冬生!他是老幺,咱都不跟他争了,全留给他。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好的屋子,便宜他小子了!”
杜鹃等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惊起好些鸟儿。
第369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夜深了,秋生和夏生先撑着木筏离开。
林春期盼地望着杜鹃,“再玩一会好不好?”
杜鹃看着少年渴慕的眼神,微微点头。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湖面,撑一叶木筏静静漂在烟波浩淼的水上,最是适合情人相会相守的。她和他有着非常的牵扯,她很愿意和他相守在这样的时刻;为了将来,她也应该陪他。
可是,眼下他们还不算情人。
对着她,林春就有情话也说不出来;
对着他,杜鹃不可能说出来情话的。
于是,他们依然谈论这山谷的种种美好和神奇之处,对未来进行规划和安排,房子怎么盖,场地怎么弄等。
杜鹃道:“别太奢侈费力。”
林春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杜鹃将目光投向水面,看着丝丝缕缕的轻烟荡漾流动,耳内听得近处岸边一两声轻微的鸟雀低吟,神色十分着迷。
好一会,她收回目光,望着他轻声吟诵:“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林春恍然。
他也轻声道:“知道了。连皇家的江山都更迭变换,何况我们。这儿是我们先发现的,那是我们的福气;住多久,要看子孙的福气。布置舒适就好了,太过出色了反遭人觊觎。保留不住。”
杜鹃道:“就是这样。先住下。要是还没来就忙着大造房屋,白费了许多时光和心力不说,人也累,还是慢慢经营比较合适。”
林春想了想,道:“那就朴素些。还是盖木屋吧。”
杜鹃点头,道:“这儿山石少,不像泉水村。”
林春道:“可以烧砖。让二哥回去学烧窑,还有碾米榨油那些,都要学。真搬来好些事呢。”
……
杜鹃说着说着就有些心不在焉,又想起了李墩。
实在没法不想。实在是眼前情景很容易勾起她心底往事——往事是掐不灭的——她和他当时找到泉水村时,那份期盼和幸福比眼前更甚!
茫然想着,一时火把燃尽,就要灭了。
林春赶忙从身后又拿出一只松油火把,就着残余火焰点燃。湖面重新又亮起一大团光芒,照着木筏上两尊朦胧人影,远看去好像一幅水墨画。
杜鹃惊醒,低声笑道:“你都准备好了,不打算睡了?”
静夜中,少年的嗓音低沉轻柔,有些不好意思:“杜鹃,你累不累?我好想跟你说说话。你要不想说。就不出声也好。你听,山上有声音,水里也有声音。这样静的晚上。人心也跟着静了,能听见白天听不到的东西:山林和流水也在聊天呢,说得很轻……”
在这样的环境和夜晚,他的感触超常敏锐。
他描绘出一幅看不见、只凭心灵才能感受的意境。
杜鹃被他丰富的想象力感染,静静听去,耳边果然有各种音响:风过树梢的低吟。不知哪里传来的叮咚流水声,岸边水草中仿佛有鸟儿长长短短的呼吸声。更有遥远的森林深处传来孤狼的叫声……只凭声音,黑夜向她展开大山深处鲜明的图景。
她静静地听着。沉入一个梦幻般的境界。
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的时候,耳边有人轻唤“杜鹃!”
“嗯!”
她随口回答,也不管谁叫。
“我听见你心跳!”
“我也听见你心跳!”
“我听见你呼吸!“
“真的?我都没喘气。”
“嗯,我还闻见你身上好香。什么味儿?”
杜鹃正要回答,忽然木筏边“哗啦”一声水响,有鱼儿跳出水面。
“它们不睡觉?”
杜鹃禁不住笑了。
于是宁静被打破。
“回去睡吧,我困了呢。”
杜鹃道,再不答关于她身上香味问题。
她也不好意思说。
她没擦任何东西,也没带干花做的香囊,林春闻见的香味,大概是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气息,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说?
林春听她说困了,也不问了,急忙起身撑篙,木筏就荡悠悠朝岛上漂去。在他们前方和身后,雾气更浓了,木筏仿佛从云海飘来。
杜鹃忽想起一事,问他的作品在元梦斋卖的怎样。
林春就笑了,说“供不应求”,尤其是那梳妆盒,因为设置精巧、雕刻精美雅致,成为豪门官宦内宅青睐的抢手货。
“我原没空做许多,谁知就物以稀为贵起来,原来每件只卖十两银子,后来涨到二十两五十两一件,再后来有人出百两纹银。我实在没空闲做,二来也不想因为出价高就接单坏了名声,只好一概都推了。”
杜鹃笑道:“你真扬名闺阁了。可是你敢得罪她们?”
林春便说确实惹了好些麻烦,那些人都有来头的。尤其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别的工匠无法仿制,就算仿制出来也没有他做的有灵性和内涵,一眼就能看出真假,那些人就更疯狂了,稍有些名利地位的,便执意要得一件,方不落身份。
最后还是他师尊周夫子出面解释,说他学业繁忙,规定一月只对外售五件,凭她们自己抢去。
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