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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后悔愤激之下冲动了,不该抬出昝家压迫黄元。一面又痛恨他的傲骨;想要狠狠教训他,又投鼠忌器;待要将妹妹带走,然后放手施为,还是投鼠忌器。——真要那样,妹妹只怕再不会活了。
想到为妹妹撑腰却弄巧成拙。他恼羞变成怒。
然他和妹妹一样,都有过人之处:
能忍人之不能忍,行人之不能行之事!
当下,他狂怒地一挥手,将茶几上物件全部扫落。
借着这一挥的发泄,他指着方火凤道:“他将黄杜鹃遇劫的过错归咎于昝家。归咎于你,对你可有半点情义?他枉读了一肚子治国经史,也不想想,眼前的事是我等身为臣下可以违命的吗?再者,官场何等复杂。当初他身陷牢狱不就是证明。这等糊涂不知道理的无情义之人,你还为他说话?你自甘堕落,我便不再管你死活,随你为妻还是为妾、为奴为婢!”
这便是变相退让了。
方火凤依然叩头道:“求昝大人放过杜鹃。”
昝虚妄好笑极了:“放过她?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他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来,往后一靠。
略定了定心神,才又道:“本官也很想卖这个人情给黄家。可惜这事不是本官能做主的,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到现在我连黄杜鹃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呢。哦。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次不止本官来了,西南禁军还派了一位副将军来。正等着本官回禀结果呢。你们说,本官要如何放她?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好像就只有黄杜鹃的命是命,把昝家上下几百口死活都不在意。可就算本官放手,胡佛手将军能放手?”
他不能对黄元怎样,不是还有杜鹃吗!
黄元越在乎她。他越要践踏她!
他忽然盼望:最好他跪下求他,或者愤怒地发狂。这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才能洗刷刚才的耻辱。
然黄元却没有如他所愿。
他既没求他。也未发怒。
不但如此,他还对方火凤道:“别求他!”
方火凤愕然回头看他。
黄元又道:“若你是昝水烟,今日就随他走吧;若你是方火凤,我便还是那句话:定不会辜负你!”
方火凤看着他,怔怔滴下泪来——
同样的话,她如今听了怎么没有当初的安心呢!
不管怎样,她没有选择了,就算死也不能够。
她便默默地爬起来,站到他身后。
昝虚妄脸色铁青,森然盯了黄元一眼,强忍住将他撕碎的冲动,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黄元转头,定定地看着方火凤。
她也看着他,突然无限怀念正月初一晚上,他陪她看把戏的情景,是那样温馨:听说她心里难受,他没有强带她去林家,而是在椅子上架小凳子,陪着她一块站在院墙角落里,互相搀扶着倚靠在墙头,偷偷地看隔壁喧哗的人群,如同偷窥欢乐的顽童。
他并不是敷衍她,而是照顾她的胆怯和畏惧心理。
不带她去林家还有一层意思:在他心里,欢乐和幸福是遮不住的,隔着院墙也一样能感受到;甚至,只要有他陪,便是不站在墙角偷窥而只是在屋里听那欢乐的声音,也一样会觉得喜悦。
因为欢乐是阻隔不住的,除非自己给自己设心障。
就如同家贫之人吃不起肉,自会弄些野菜捞些小鱼虾,精心烹煮了也吃得十分香甜;没有华丽的衣裳,将粗布衣裙洗得干干净净,弄些简单的装饰,也一样美丽。
以往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后还会再有吗?
恰如春水东逝,一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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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针锋相对
黄元看着方火凤,轻声问:“你难过吗?”
不等她答,接着又道:“我也难过。可是我顾不上你了。眼下我心里乱糟糟的没头绪,我担心杜鹃。咱们一起捱吧。”
方火凤猛点头,忙不迭道:“我陪你捱。”
见他看自己,又急切道:“我能捱!”
她努力含着泪水,不敢露出悲伤之态。
殊不知黄元根本无心管这些,疲惫道:“你跟红灵做饭吧,大姐在照应娘,她身子有些不好;黄鹂还没回来,我很担心……”
方火凤嗓子眼一热,黯哑道:“我知道。”
说着低头,怕他看见滚落的泪。
黄元点点头,让她先出去,他要静一静。
方火凤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等她走后,黄元走进卧房,叫“小顺。”
小顺忙从床后走出来,“二哥。”
黄元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想什么。
好一会,他才凑近他耳语道:“回去跟你爹说,就说我说的,最近村里乱的很,简单收拾下,悄悄去梨树沟你外婆家住些日子。记住,晚上走,别惊动了人。还有,少带几本书。”
小顺听了惶恐,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黄元拍拍他肩膀,道:“去!别担心家里。”
小顺只好点头,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那些事,他听了也不大懂。
黄元又道:“待会你瞅人多不备的时候再走。”
小顺忙答应了,见他再无话,暂坐下看书。
黄元安顿了他之后,又去了上房。
冯氏昨晚住在上房最东屋。就是黄家姐妹闺房的隔壁。这里不挨着堂间,官兵们来来往往向昝虚妄回禀公务的时候,就惊扰不到她了。
然她就算听不见,又怎能心安!
这不,黄元一进去。她就问“黄鹂还没回来?”
她一直歪在床上,黄雀儿坐在床前做针线陪着她。
黄元忙上前,在床沿上坐下,拉着她手低声道:“小妹机灵的很。她或许找到杜鹃了,又不敢回来,怕官兵责罚。索性就跟杜鹃一块了,不回来了。这样也好。”
杜鹃一直没回来,黄鹂也不见踪影,他不忧反喜。
自家姐妹身手如何,他心里清楚的很。说句不该的话。他宁愿她们不回来。她们在山里,正如鱼得水;若是回来了,那才危险,他也容易受掣肘。
黄雀儿小声道:“娘,弟弟说的对。黄鹂老在山上跑的,又鬼精又机灵,比我能干多了,不怕的。”
冯氏想想小闺女那机灵模样。觉得心安不少。
因提起杜鹃,禁不住又滴下泪来。
黄元安慰了她一番,又低声问黄雀儿小姨怎么样了。冯明英母子三个被关在家里。除了准女眷探望,余者一概不准进去。黄雀儿便说还好,没绑着也没被欺负,就是不准出门。
黄元听后放心不少。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传来林大猛说话的声音,他急忙起身。对娘和姐姐嘱咐道:“我先出去了。你们就在屋里待着别出去,省得招人注意。”
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院子里。林大猛正跪在昝虚妄面前,说自己昨天半夜才回来。已经听爹说了官兵来意,因怕打扰,所以这时才过来拜见指挥使大人。
昝虚妄上下打量他,见是个威猛汉子,举止十分不俗。又结合所得消息,知他与任三禾一向交好,心下暗自警惕。然面上却一点不显,示意他起来回话。
这时黄元也来了,站在一旁。
昝虚妄看见他便心生怒气;又见方火凤和红灵竟然在厨房进出忙碌,气上加气;再有,昨日他命属下对村民公布杜鹃人犯身份,并悬赏缉拿,竟然没有人应和,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凡市井小民,不都是贪婪胆小的吗?
他压住怒火,不动声色地让林大猛将杜鹃被冯氏捡回家的种种情形,以及任三禾来泉水村落户的经过都详细禀明。
他这是试探他!
林大猛连个顿都没打,立即从头说了起来。
中间并无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黄杜鹃两岁就能画出鱼娘娘神像?你们都亲眼看见的?”昝虚妄眼中现出疑惑神色。
“好些人都看见的。”林大猛恭敬回道。
昝虚妄静静不语,心中却翻起滔天骇浪。
不知为何,这个古村给他很不平常的感觉。
表面看去,这里宁静美丽,简直就像世外桃源。都这个时辰了,山谷中的雾气还没散开,丝丝缕缕,在房舍和树木间飘来荡去。黄家院墙、门洞完全被各色绿藤覆盖,充满悠闲的野意,却又诗意盎然。
昨日官兵进村,村民们眼中全是惧怕和胆怯,今日黄家和林家门前却一个人毛都没有。大家照常忙碌,只是来往都绕道走,根本不从黄家门前过。
静默一会,他才沉声道:“你是村里正,配合官府缉拿人犯本是你的职责。黄杜鹃躲进深山不见踪影,本官就命你挑选村中精干猎手随同官兵进山搜捕黄杜鹃。”
林大猛霍然抬眼直视他,满脸震惊。
昝虚妄道:“怎么,你敢抗命?”
林大猛跪下,磕头道:“求大人绕过小民!”
昝虚妄问:“这是何故?”
林大猛抬头道:“大人,黄杜鹃是小人干闺女,从来就孝顺,村里人人都夸的。小人不知她什么来头,也不知她犯了什么罪,官府要抓她,小人不敢阻拦,也不敢护她;但是,若要小人亲自去抓她,那万万不能!小人怕鱼娘娘责怪,良心也不安。”
昝虚妄听他抬出鱼娘娘。眼神一凝。
这时黄元问道:“大人,杜鹃所犯何罪?”
昝虚妄严厉道:“此事乃机密!连本官也不知,又岂能告诉你们这些蝼蚁小民!”
黄元也严正回道:“正是这样!既然此事乃机密,官府发的文书也未列明其罪行,朝廷更是不惜调动禁军进山。就是谨慎不张扬的意思。这本是大人分内职责,大人怎能让泉水村的人进山捉拿?大人让林里正如何告诉泉水村人:才十五岁、从小在山中长大的黄杜鹃罪不可赦?事后大人难道要将他们都灭口?不灭口将以什么理由来堵悠悠众口?”
林大猛低眉垂眸,不敢看昝虚妄难堪的脸色。
昝虚妄眼中冷芒闪烁,轻笑道:“黄贤弟果然才思敏捷,不愧少年才俊。你这是要对抗到底了?”
黄元道:“对抗?我等蝼蚁小民,拿什么对抗官兵?”
他朝院里院外的官兵猛挥手。又指向隔壁,大声问道:“这么多禁军,全部住在百姓家中,惊扰得鸡飞狗跳。他们不是出来做公差,是来游山玩水的?我大靖军纪向来严苛。不准扰民,不知昝大人要如何解释这点?这山中田地有限,所产粮食也有限,几百官兵在这叨扰多日,等他们走了,百姓拿什么过日子?昝大人就算不顾忌我等,也要顾忌昝巡抚在荆州府的声望!”
昝虚妄再被他激怒,血液直冲头顶。
不过。这次他没有莽撞。
此事可大可小,除了黄元,林家还有个林春在荆州书院呢。他的确要顾忌昝家在荆州的声望;还有,他不能不顾忌妹妹——方火凤已经站在廊檐下听了半天,面现焦急之色,正要过来。他当然不会受黄元要挟,可是他走了,妹妹要如何在泉水村存身?他来这。不就是要为她撑腰吗!
于是他轻笑道:“黄贤弟如此性急,就为民请命了?你怎知我是扰民。而事后不会补偿?”
黄元嘲讽地问道:“昝大人真会补偿?”
方火凤走过来,断然道:“必须补偿!昝家乃大族。岂会在这等小事上授人把柄!若为人得知,朝中御史定会弹劾。”
她已是心力憔悴,脑子却愈发清醒。
昝虚妄冷声道:“这何须你说!本官从不做那等蠢事。”
当即叫过一个官兵,吩咐他将银两计算了送给庄户,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