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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接他们,意味着旅行到终点了,她也能见到费这么大力气派人捉她的正主儿了。
可是,她并不想见他呢。
或者说,她不想这样去见他。
等她在内屋出恭出来后,青年照例要将她双手绑上。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去正要动手,杜鹃却抬起双臂拢有些松垮的头发,挽了后重新用簪子簪。他微怔,不知该就这样弯腰等着呢,还是直起腰等她挽好再说。
就在这一刹那间,杜鹃手中簪子一扬,一股灰白粉末扑向他面庞。
青年反应特灵敏,立即闭住呼吸往后倒翻。
然杜鹃早料到他似的,出手的同时,屁股底下一磨转,一双长腿迅速朝上绕过去,半空中张开,那脚镣就套住了他的脖子;右脚再一个回旋,脚镣又多缠绕了一圈,将脖颈缠紧缠死了。
青年若挣扎,必定要被勒死。
除非下重手斩断杜鹃的双腿。
可不知为什么,他没下手。
而杜鹃得手后,再一摁手镯。一枚飞针射向他面颊。
青年一声闷哼,终于瘫倒在地。
鉴于杜鹃的特殊身份,他要了必须的东西就把人打发了,所以此刻院里根本没人。
杜鹃把脚从他脖子上拿下来,问:“钥匙呢?”
青年不吭声。但看她的目光却满是佩服。
杜鹃扬眉,笑问:“你不说?”
他依然不语,似乎笃定这样她就无法走脱。
杜鹃一把抓过他,在他身上又捏又摸找钥匙。一时没找到,她便三两下将他剥得只剩一条内裤,掐边掐缝地搜寻。
青年脸色十分难看。
杜鹃将所有衣裳和包裹都抖搂了一遍。也没找到钥匙,不禁盯着光着上身的青年出神,想他会把钥匙藏哪呢?随着脑中思索,她的目光也由上至下在他身上游移。
青年见她目光落到他腰部以下,竟发抖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柔弱无助”的弱女子。
杜鹃见他神色不对。也疑惑,问道:“你不会无耻到把钥匙藏那儿吧?”
青年拼命摇头,十分慌乱。
杜鹃心急脱身,也不管了,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摸。
青年彻底崩溃了,咬牙把眼一闭,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忽然又一激灵,羞愧地想:自己昂藏七尺男儿。怎么倒怕起一个女子来了?做出如此忸怩之态,实在丢人!就算搜身又有什么?被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美人搜身,他不是应该荣幸和觉得占便宜吗?
然想起刚才杜鹃毫无顾忌地扒拉他。对他身体漠视和毫不羞涩的模样,他忽然就明白了——在郡主眼里,他根本不是个“男人”,只是她的猎物。
想通后,他面色更难看了。
他睁开眼睛,要看看她如何对自己那里下手。却见杜鹃根本没有搜他那里。正捡起他一只靴子,将眼睛凑近靴口看。又伸手进去掏摸,他心脏再次狠狠抖动。
杜鹃这次找得更细心。干脆用他的小刀将靴子割开,拆得七零八落,鞋底是鞋底,鞋帮是鞋帮,然后从鞋底的夹层中找出了钥匙。
打开脚镣后,许是心情好,她笑得格外灿烂。
将那串脚镣提到他跟前,体贴地给他戴上、锁好,却将钥匙揣进自己口袋里——也不嫌臭——笑道:“你给我戴了一路脚镣,我怎么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还有软麻药,你也得尝尝……”
说着话,用那刚掏鞋子的纤细手指捏住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将原本给她吃的药塞进他嘴里,再灌了一口水,眼看他不由自主地吞了,才站起身子。
哦,她还不忘把解药也顺手揣进自己怀里。还有他的包裹,里面的散碎银子和银票等都没收了,背在肩上。
青年看着她的举动,脸色灰败不堪。
正以为她就要这样走了,她却将之前他用来绑她手的绳子往房梁上一扔,挂下来,再一把提起他的脚镣,将二者系紧。跟着猛扯绳子,他就倒吊了起来。
她收了笑容,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主子是谁?”
青年却微笑了,因为他终于可以反击了。
他吃力道:“郡主别费心了。郡主没杀过人吧?是不是嫌脏?不要紧,在下可以自己解决。”
杜鹃皱眉,想起那个还没问就自尽的龙禁卫。
她看着青年,就算倒吊着,也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想了一会,忽然也笑了,用商量的口气道:“你别死了。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问了。反正‘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就不说,他自己也会暴露的。这就是天意,说明他没那个当皇帝的命!要不然也不会在京城边上让我逃脱了;或许是我爹在冥冥中照顾我也不一定,他可是太子!就算死了,那也曾经是太子!”
这话成功地让青年变了脸色。
杜鹃心里很满意。
她又道:“一报还一报,你那天在山上打了人家一掌,我现在也要打你一拳。本来杀了你最干净,看你一路还算照顾本郡主,这才给了我脱身的机会;而且刚才你有机会打断我的腿,可你没下手,我感你手下留情,只打你一拳,生死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运气对准他的胸膛猛击一拳。
就听“咔嚓”一声,青年的身体跟荡秋千一样高高飞起,口中鲜血狂喷,撒出一蓬殷红雨花。
第436章 进京
杜鹃等他来回荡了几下,才扶住他身子。
青年已经昏过去,她没管他,却翻出匕首,在地上划了一行醒目的大字:“侄女敬告某位叔伯:就算你蹦上天,也别想登基!看到没?你没那个命!这就是天意!!!”
写完起身,青年已经睁开迷蒙双眼,怔怔地看着她。
杜鹃走近他,道:“其实你人还没坏到家。你爹娘生你一场不容易,临别我再赠你几句话,能不能悟透就看你的造化了。”
青年不知她又要怎样羞辱自己。
杜鹃正色道:“不管你是为谁效命,但古语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主子派你掳一个无依无靠、不幸遗落在山野的孤苦皇家孙女,还是他的晚辈,就冲这卑劣手段,他都不可能是明主。你为这样的人卖命,说轻了是葬送自己的良心和前程,说重了是遗祸苍生和天下百姓。你为他阴暗事干多了,将来就算他不卸磨杀驴拿你顶罪,到了地下你祖宗也不会饶你的。你造的这孽因,后果会由你的子孙来承受。”
青年听了这大义凛然的话,连疼也忘了,呆呆地看着她。
他很想跳下来告诉她:郡主,你真不谙世事!
哪个“明主”上位手段光明了?
哪个皇子手上干净了?
他主子好歹还交代别伤害她性命,比旁人好多了。
可惜他心里的呐喊杜鹃听不见,早走没影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屋里出来走了,趾高气昂!
青年胸口剧痛,眼前发黑。却恨不能扯她回来告诉她。
他忘了,他不该操心这事的,他该操心待会怎么面对来接应的人,以及他的主子;还有,他这样子怎么见人哪!
杜鹃脱困后。奔进暮色苍茫的山野。
自由奔驰的感觉真好!
跑着跑着,前面隐隐又见村庄;更远处,是京城巍峨高耸的城墙,在暮色中就像蜿蜒的巨龙,城楼黑乎乎的耸峙,如翘起的龙头。
接下来。她去哪儿呢?
回凤尾山回雁谷?
不,人家都免费把她送到京城边上来了,她要不进去逛逛,对得起这些天的颠簸吗?对得起人家一番苦心吗?这么苦心“请”她来,当然要大闹一场再落幕!
还有。回程一定不顺利,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往京城一钻,人海茫茫,让他们找去!
再说,她还要去看林春呢。
还有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事关回雁谷的未来。
或者说,事关她的未来。
如今不光凤尾山上种了许多茶叶。连回雁谷周边山上她也让村民们种茶了,拓展了成千亩,将来会有上万亩、几万亩。山里路难行。差不多的东西都难得运送出去,就算运出去了,也难赚钱;但茶叶轻便又昂贵,正是赚钱的品种,所以她准备将来就以种茶为主要经济来源,辅以珍贵药材和皮毛等物。
她的茶叶品质好。要走高端路线。
所以,她该去京城搞个市场调查。
关于她皇爷爷说的贡茶的事。她也想出新的应对招数:就是由她亲手采摘和炒制的凤尾山的茶叶供给皇宫,其他山上由村民采摘、炒制的茶叶另外单独卖。这样也不算违背圣旨。
她这样处心积虑算计,可不是利欲熏心,而是自从她认祖归宗后,越发觉得日子艰难了,再没有从前的逍遥了,不得不算计。
都是因为那要命的身份和地位!
光太监宫女嬷嬷就有四五十,她不得给人家发月银?
还有龙禁卫,他们的军饷从朝廷拨,可长期在她这当差,不得常打赏联络感情?这次的事就是个教训。
更有一桩大的,那就是人情往来!
自从花嬷嬷提醒她八月十五是皇上万寿,要她准备寿礼送入京城后,她就开始觉得银子亲切了。
她问花嬷嬷,通常要给京城那些人送礼。
花嬷嬷便尽心尽力地教导靖安郡主人情礼节:皇上万寿、皇后千秋以及一年三节的节礼,还有勇亲王、顺亲王等一批叔伯王爷生日和府中婚丧嫁娶各样事……
杜鹃听了瞪大眼睛——
这认祖归宗认得实在太亏了!!!
她情愿还做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省多少事!
总之一句话:她爹娘不在了,故太子,也就是威烈亲王这一支只剩下她一个孤女,她要把这个门户给撑起来。就算她不在京城,那些族亲的人情往来她也躲不开,否则就是不知礼、不孝!
她很想问花嬷嬷,她可不可以六亲不认?
然就算她率性,也不能真这么问。
所以她很诚恳地向花嬷嬷请教:“嬷嬷说得没错,可我爹娘都不在了,皇上就赐了这飞鸟难越、猿猴愁攀的几座山头给我,我穷得只剩下回雁谷了。在这山里我吃喝不愁;要说走京城富贵亲戚,怎么走得起?回雁湖里鱼倒多,若不是山路难行,我也能常常捞些送去给亲戚们尝尝,也算个心意。可我有这个心,也送不出去呢。”
花嬷嬷听了张口结舌。
她只知倾力教导该教的,这养家糊口的事儿……
看着靖安郡主明亮的眼睛,她觉得有些难以张口了。
没爹娘的娃儿实在太可怜了!
杜鹃见她蠕动嘴唇,抢先又道:“嬷嬷想说皇上的赏赐么?那我也不能就靠皇上赏赐过日子。再说照嬷嬷刚才算的,那些赏赐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我总不能去当铺当皇上的赏赐吧?”
花嬷嬷沉默了,也觉得此事严峻。
她想了想,道:“一般权贵人家都有田产庄子做收入进项。郡主这回雁谷也不是没进项的。就说那些田地和茶树,还有湖,都是郡主的。郡主让百姓在此居住。应当收租子。若是一点租子不收,天长日久,他们只当这地本来就是他们的,不但不感激,到儿孙辈要收回的时候。只怕还要心生怨愤。”
这个杜鹃也想到了,忙点头,说收租的事她记下了。
但她又掰着指头算了一回,觉得开销还是太大了。
她每算一笔,都要演示给花嬷嬷和风花雪月四女听。
五人听了忧心不已,点灯熬夜帮靖安郡主计算家务和收支往来账。为了缩减开支和增加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