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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看着自己手里的石头,上面裂痕累累,就像她身上的疤痕一般。花木兰觉得嘴里苦苦的,她轻描淡写的说:“她好几日都没有气息,我父亲以为她死了,要埋了她。她却又活了过来,倔强的活了过来。她每日忍受着身上那剥皮剐肉一般的剧痛,咬着牙的停了了下来,只是因为一个念头支撑着她活着:他还在坏人手里呢。她要把他找回来,她要找到那些人,替母亲报仇。”
拓跋祥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人对令妹来说确是极重要。那,现在找到那人没有?”
花木兰抬头看向远处,将手中的石头轻轻一抛。那黑色的石子便落在“咚”的一声落入了水中。花木兰拍了拍手,说:“找到了。”
拓跋祥惊喜的说:“那不是很好吗?那仇人找到了吗?”
花木兰的微微叹了口气,说:“找到了。”
拓跋祥说:“那不是更好了。为何不杀了那仇人报仇?可是他人身手太好,你和令妹都对付不了?不怕,叫我皇兄下命令,灭那仇人家三族。这种人实在是可恶。”
花木兰没有回答,只是没头没脑的轻轻说:“我妹妹曾把他视若珍宝,如今他在她心中还是如珍宝一般,只是嵌在她心上的伤口里。哪怕是想看着他,都要挖心剜肺,这该如何是好呢?”
拓跋祥停止了唠叨,说了声:“啊!?”就不敢出声了。因为他看见花木兰的脸苍白得可怕,像是那冬夜的白雪一般,身在无边的黑暗中。
予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咬紧了牙关才按捺住自己。他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抱着她说:“我也还是那个把你放在心尖的于成,只是,如今,我心里还要装着我所有的族人。”
拓跋祥含糊的说:“忘了吧。”
花木兰笑了,说:“其实我那妹妹心上还有一人。”
拓跋祥又提起了精神,瞪大了眼睛说:“啊?!还有一个!?”
花木兰转头对拓跋祥嫣然一笑,拓跋祥被她的笑迷了眼。花木兰说:“我妹妹原以为那人是块外表光亮,其实没有什么用处的黑石头。没想到,那人却出人意料的是块黑玉。啧啧,唉,还阴魂不散的整日在她梦中和脑海中出现,赶走赶不走。”
拓跋祥惊喜的说:“你说的可是我皇兄?”
花木兰咬着牙。眯着眼,恨恨的说:“只是他一直装傻,假装真是块黑石头,着实可恶!!如今,让我恨不得把他磨成石粉!!”
拓跋宏听了,在心中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果真没有那么好收场。
拓跋祥愣了,看着花木兰,小心翼翼的说:“皇兄并无恶意。你能否原谅他?”
花木兰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拓跋祥说:“今天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我又不想那么麻烦的收你做徒弟,怎么办呢?要不然……”花木兰靠近了拓跋祥一步,阴测测的笑着说:“我干脆杀了你,灭口算了。反正这里除了你我,一个人也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然后我再嫁祸给那个仇人,让你皇兄找他麻烦。那我就一举两得了。你说呢,恩……”
拓跋祥个子虽然比花木兰只矮了一点,却被花木兰的气势吓得往后直退。他白了脸,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别过来。本王不会说出去的。你,你要再过来,我可要喊人了。”
花木兰伸手捏了捏他的白嫩脸蛋,吓得拓跋祥闭上了眼一动也不敢动。花木兰摇着头叹气说:“啧啧,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唉,看样子,我得花大力气,才能把你调教好了。对了,我得去看看那两个人斗得怎么样了。”说完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拓跋祥忽然醒悟过来,睁开了眼,拔腿追了上去,狗腿的跟着花木兰说:“花将军留步,这么说,你愿意收我做徒弟了。”
花木兰没有理他。拓跋祥还是一路追着她,跟着花木兰走远了。
于成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站在原处。拓跋宏慢慢的走近他。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也得回去了。那帮人估计该吵完了。”
予成抬头看着远处,好一会才转头定定的看着拓跋宏。
拓跋宏默默的望着他,心中忽然同情起他来。其实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身不由己,都是高处不胜寒。
予成说:“我若放手,你会对她好吗?能保证不让她受委屈,保证一辈子爱她如珍宝吗?能保证给她我不能给的一切吗?”
拓跋宏依旧淡淡的说:“不论你放不放手,我都会如此。我会给她我能给的一切。”
予成点头,慢慢的后退说:“好,好。如此,也好。你便好好爱她。替我把我那份也给她。”他站定了,看着拓跋宏,似是诀别一般的轻声说:“从此……,我便放手了。”说完他便转身,步伐不稳的离开了。
拓跋宏站在那里;看着于成慢慢的走远。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蓝的像是那日花家村的湖水一般晶莹,艳丽的秋日照得他浑身温暖似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抬腿慢慢的离开河边,往营帐走去。
于成回到了帐篷附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那冷峻的表情,才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到门口,卫兵立刻掀开了营帐的帘子。他微微低头走了进去,一进去,眼角便瞟到木兰已经站在了拓跋宏空空的座椅之后。他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垂着眼睛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眼也没有看木兰。
方才花木兰进来时,一看这帐中的情形,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帐中光见那些老臣们在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主角,年轻的皇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花木兰拧着眉想了想,那两人不会是觉得斗嘴不解恨,出去打架单挑去了吧?她正担心着,便见于成进来了。于成脸上好好地,没有伤痕。花木兰松了口气。只是于成的脸冷冰冰的,与那日在路上的神色一般,冰冷的似乎他从无喜怒。花木兰皱着眉看着他,心中诧异: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想变了个人一般。
花木兰忽然意识到,方才她与拓跋祥说话时,不止他们两个在。花木兰看着于成,于成却看着别处。这时帘子一掀,拓跋宏进来了。
花木兰转眼瞪着拓跋宏,拓跋宏看了她一眼,便转开眼慢慢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花木兰站在他身后咬着舌头:“方才你们俩也在?”
拓跋宏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若有似无的说:“嗯。”
花木兰抬眼看着于成,心中满是悲哀。唉,也好,终究是要说清楚的,这样也好。她又垂眼看着面前拓跋宏,想起自己方才说自己有多在乎拓跋宏的话,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窘的很。她干咳了一声,移动了一下脚步。
拓跋宏淡淡的说:“我们站得远,听得不真切。”
花木兰说:“哦,那……那你听见什么了。”
拓跋宏说:“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不该听见的都没听见。”
花木兰瞪着他,心想:“说了等于没说。唉,还是全部都听见了。算了。”她转眼又瞪着拓跋祥。拓跋祥不知道她为何又瞪着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花木兰叹了口气,算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样?
大臣们吵吵嚷嚷的,终于定了个协议。
协议的大意如下:柔然同北魏将永世交好。为示两国诚意,柔然国的两位公主嫁于北魏北海王拓跋祥为侧妃。两国从此开放边关,两国自由通商。每年柔然将向北魏进贡上好的马匹一千匹,北魏作为回报将给柔然每年提供粮食二十万斤。柔然和北魏中不论哪一国有难,另一国定当援助……
花木兰听着大臣那苍老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念那协议,念了足有半个时辰。听的她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拓跋宏却忽然出声道:“再加一条。”
花木兰一下子就被拓跋宏清冷的声音给吓醒了。
拓跋宏说:“我与予成可汗结为兄弟,予成可汗如果愿意,可以随时来我宫中做客。予成可汗觉得可好?”
予成本来一直一脸冷漠的坐着,默默的听着大臣念着文书。他听见了拓跋宏的话,脸上也微微显出吃惊的表情。他抬起了头看着拓跋宏。
花木兰心中明白,拓跋宏这是给于成借口来北魏看她。她心中有些暖暖的、苦苦的滋味,她抬眼看着于成。
于成却没有看花木兰,只是看着拓跋宏。拓跋宏依旧淡淡回视着他。于成默默的转开了眼。拓跋宏微笑的又问了一句:“于成可汗觉得可好。”
于成这才又转回了眼看着拓跋宏道:“陛下既然有此美意,予成只能遵命了。”
拓跋宏笑笑说:“好。我们也不用做那虚礼了,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他转向大臣说:“既然于成可汗同意了,便加上了这一条吧。”
于是大臣们又重整理了协议,拿来给两个皇帝看。
两个皇帝看完,没有什么异议,便在文书上盖了玉玺。和谈之事算是圆满的了了。
黄昏时,拓跋宏带着人站在比干城郊外送别予成。
于成,拓跋宏和花木兰离大部队远远的站着。
拓跋宏对于成说:“你如今要去哪里?”
☆、第三十六章 舍不得(一)
予成知道他是在为花木兰问自己。他却依旧没有看木兰,只是拿着手里的马鞭,一边把玩一边不咸不淡的说:“不知道。”他抬头看了一眼拓跋宏有些疑惑的脸,看向远处说:“我们一贯如此,逐水草而居,行踪飘忽不定,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
花木兰知道,虽然方才拓跋宏硬要加上结拜兄弟这一条,可是若无特别重大的事情,于成和拓跋宏是不会轻易见面的。所以于成这一去,自己便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了。离别数年,短短几个月相聚,她心中终是不舍。她咬着嘴唇,看着于成。是的,自己是恨他,恨他袒护凶徒,恨他连她也要拿来做棋子。可是,她也知道他有多为难,多委屈,所以她心中还是放不下他啊。花木兰看着于成,满腹的话却不能说。
拓跋宏正要离开,留下于成与花木兰两人。可是于成似乎是不想再逗留了,他不等拓跋宏抬腿,便立刻对拓跋宏拱拱手,说:“陛下,我们也不方便多做逗留,于成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不等拓跋宏发话,便决然的转身,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离去的队伍扬起的漫天尘土。于成始终没有回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花木兰站在拓跋宏身后,看着于成决然离去的背影,红了眼眶。
拓跋宏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退到花木兰身边,在袖子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花木兰垂下了眼帘,吞下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却错过了于成唯一的一次回头。
于成咬着牙坚持着一眼也不看她,他怕自己若是看了她,又会放弃了方才在河边做的决定。放手吧,放手吧。他不停的对自己说。他像是逃跑一般的狂奔而去,在融入夕阳中的最后一霎那,却还是没有忍住,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她身边的拓跋宏。他咬牙回过头,冰冷的秋风立刻吹干了他眼角的湿润。他在心中狠狠的对自己说:没有回头路了,不能回头了,就这样吧。
拓跋宏一直等到于成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见了,才吩咐返回比干城。
拓跋祥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对拓跋宏说:“皇兄,花将军收我为徒弟了。从此真的有人教我武功了。”
拓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