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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烟飞又带着渝儿从我眼前经过,见我伫立在桂花树前望着渝儿微微发愣,闾烟飞拉着渝儿的手,对我友善地微笑道:“芳仪夫人真是勤快。”
我朝她微微弯腰,福了福:“二少夫人。”又朝渝儿颔首:“大少公子。”在曾孙子辈中,他是年龄最大的男丁。
她身旁的渝儿冷漠地瞟了我一眼,抬头轻轻热热地对闾烟飞说道:“母亲,我们进去吧。曾祖母和宁夫人在等着我们呢。”
说完厌烦地望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打扰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母慈子孝,尽管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但是还是被渝儿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疏离刺痛了四肢百髓。
我忙低头修剪多余的花枝,在剪去垂丝海棠的枯枝时,一不小心夹伤了手指,硬生生的被蹭下一块皮来。
我呼痛的声音引起了走廊上来往穿梭的丫鬟的注意,好像是秦老夫人跟前得力的丫鬟荷香吧,她带我到内院中清洗伤口,并进行简单的包扎,告诉我千万别沾到水。
我以为这只是件小事,所以回到双清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但是没想到秦老夫人却命人将我唤过去问话。
去的时候正是中午,太阳比较毒,路上很闷热,偶尔有一两只知了在鸣叫,更增添了炎夏将至的烦躁。
秦老夫人昔日的硬朗和生气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损耗得差不多,她以及整个房间里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垂头丧气的枯槁之色,俨然孤寂的寒冬,找不出一分令人振奋的活力。
哦,不对,还有一分活力,残存在秦老夫人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如同沙漠中的一泓泉水。
:“这儿没别人,你坐过来吧。”秦老夫人的声音很虚弱,荷香将她扶起半坐,然后低头退出房外。
:“多谢老夫人。”我慢慢坐在榻前。
秦老夫人聚精会神地直视了我半晌,叹息道:“缘分这个东西很难说得清楚,论样貌和才学,皇甫氏哪一点不如你,可默存,偏偏只喜欢你一个。”
我惊愕地张了张口,被秦老夫人阻止了:“我看得出来,自打你回来后,默存的气色和身子都好了许多,而且也爱讲话了,这是你的功劳。”她前一秒似乎还很欣慰,但是下一秒,又变得很可怕:“即便如此,你还得老老实实。”
我忙从凳子上滑落,跪在榻前:“老夫人明鉴,妾身不曾僭越。”
秦老夫人森冷的道:“老身知道你不曾僭越,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谁敢保证你不会对皇甫氏和渝儿下手?还有其他人?”
我凝视着她:“妾身虽见识粗鄙,但是也知道身为秦家妇,言行举止无一不以秦氏的荣耀利益为重,绝不敢擅作主张。”
秦老夫人死死盯住我:“你真会说漂亮话,难道只要是为了荣耀和利益,就能置规矩和良心而不顾了么?”
这话问得还真是滑稽,我几乎要笑出声,难道现在秦氏的所作所为一直都遵从规矩和良心的吗?她还真是双重标准,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不符合规矩又违背良心的事情,那也是为了“秦氏”的荣耀,有什么不可以?
:“妾身连日来修葺园中的花草,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了使园中的景观更加好看,也为了能年复一年,花开不败,有很多花枝是今天得剪除的,明天得废弃的,有的时候,还不得不腾出其中的几棵,移栽其他地方,看似对移栽的花草不甚公平,其实这也是为了让移栽他处的花草有机会活得更好。”
秦老夫人在我明喻暗喻的时候,始终没有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待我心情复杂地说完,她以手轻轻敲击着榻前的案几:“你的心果然和默存一样,既多情又狠绝,难怪他和你说得来。如果当年有一个人也像你一样能想明白,就好了,如今也用不着老身替她作打算,连松口气去死,都还不能。”
她说得很是隐晦,而且十分惋惜。
我猜她说的是宁氏吧?这个可怜的母亲,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桓之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吗?如果是这样,她对闾烟飞的感情,可谓是无条件而没有原因的爱护了。
说我不羡慕那是假的,要知道宁氏不但是我的婆婆,更是我的嫡亲姨妈,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
当年将我从伏波堂要过来,不过是为了将我送给吴允节做暖床的丫鬟,还几次三番点拨沈艳兰来搅合我和秦桓之的好事,让我以为沈艳兰和秦桓之有一腿,如果有一天,她知道秦桓之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我是她亲妹妹的女儿,她会不会后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居 丧
酷暑到来之际,秦老夫人油尽灯枯,溘然长逝,临终前她不但提前结束了我的苦役,还变相地提高了我的月钱待遇,几乎与闾烟飞的不相上下,只是加薪不一定都是好事,至少对于我来说,大幅度的加薪让我无法继续低调做人,园中甚至有传言说,是我用妖术蛊惑了秦老夫人。
如果我掌管内宅事务,一定把员工薪酬当成机密,禁止任何人泄露个人机密,违令者,逐出院子。
秦老夫人的丧事是由宁夫人一手操办的,她把事情办得很漂亮,不单止灵堂上的诸多琐事安排布置得有条不紊,毫无差池,令下人们心服口服,在接待前来吊唁的诰命女眷方面,也是大方得体,细心周到,无一遗漏,赢得一片赞扬之声,就因巍公府内事务繁多而分身乏术的吴氏也忍不住多次在众人面前夸赞宁氏的高效率,好手腕。
出殡那天,承天寺的僧人们开方破狱,传灯照灵,在灵柩前默诵接引经咒,时辰一到,只见举哀人挥手示意,顿时钹击锣鸣,哀乐绵长深沉,灵堂上哭声一片,哭得最伤心的似乎就是宁氏了,还没出门,她已经鬓发松散,步履踉跄,洁白的孝服被汗水和泪水打湿了一大片,全无之前发号施令时的周正端庄模样,就像失去了至亲之人,悲不自胜。
我被如此哀痛的场面深深感染,更感叹生死之无常,轮回之痛苦,于是也默默地流下泪来,泪眼朦胧中,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情景,女眷们穿戴的银饰在炎夏的烈日阳光下发出圣洁庄严的光芒,但是我很奇怪地发现,身边任胜煌的珍珠耳垂,与众不同,珠圆玉润,颜色是纯正的浅粉色,而形状像极了情人的眼泪。
难怪有人将美人的眼泪形容为断了线的珍珠呢,原来天然的珍珠可以长得如此美丽动人的。
送葬归来,原先灵堂上摆放的各种物事都已经撤去,宽阔的大厅中席位赫赫,像是要开家庭大会的样子。果然,我的泪痕还没擦干呢,已经听到有人在安排位置,按照长幼尊卑的排序,男子坐在左侧,女眷坐在右侧,正中上首一人,正是秦氏目前最权高位重者:巍公秦公祺。
身为妾室,我只能坐在后面一排,那平原侯夫人伊春德回头瞥了我一眼,面含微笑,然后回过头去,目视前方,背影优雅笔直,我毫无意外地看到殷妈妈站在身后的窗前,和诸多婢女们站在一起。
一记轻轻的击案声之后,大厅上立即鸦雀无声,同样是在这里,几个小时前,这里还笼罩在一片哀伤悲痛之中,而现在的气氛却有点凝重压抑,我思忖了半天,才发气氛压抑的根源,是因为秦公祺的脸色很森寒,和之前见到的凝静大相径庭。
他在生气什么?嫌丧事办得不够体面?不能够啊,连秦贵妃都来了,还带来了天子的挽词和圣谕,难道他不满足于此?不满皇帝没有亲自前来,只是追封了秦老夫人为澹国夫人?
他不至于如此嚣张和明目张胆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名老政客了。
对面的秦桓之看上去也不轻松,他有意无意地朝我望来,似是给我无声的鼓励,又似是想暗示我一些什么,我怔怔地望着前面闾烟飞的发髻,百思不得其解。
秦公祺朝两侧扫了一眼,目光在右侧稍稍停留:“ 老夫人驾鹤仙逝,园中的事务却得照样打理妥当,从今日起,园中的所有事务均由宁氏做主,尔等不得擅作主张。”
宁夫人走出席位,大方自然地朝秦公祺福了福,后者象征性地将一串钥匙亲手递给她,算是完成交接仪式。
我趁机悄悄地观察吴氏和兰歆夫人的反应,发现两人的脸上均挂着完美的微笑,让人找不到一点泄露心事的蛛丝马迹
看样子她们早就知道了,当然也可能她们都不在乎做沁园的女主人。
接下来的议程也很轻松,不过是宣布一些更改称呼的事项,比如以后我们要称呼宁夫人为宁老夫人,二少夫人为二夫人,三少夫人为三夫人,至于伊春德,呵呵,人家有诰命在身的,称呼平原侯夫人就可以了。
大会的第一个流程结束,身后的婢女和仆妇全部被挥退出大厅之外,大厅上又恢复了可怕的寂静,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悬到半空,总觉得有股风雨欲来之势。
果然,秦公祺低低地哼了一声,厉声道:“任氏全无孝心妇德,骄纵无礼,言行无状,着实担当不起相夫教子的重任,按照秦氏家规,本应休书一封,送回娘家,但是先妣生前最推崇礼佛行善,所以从今天起,任氏到伏波堂诵经拜佛三年,在悔过自新之前,不得走出佛堂一步,没有宁氏的首肯,任何人不得私自前往探视。”
他的宣判来得那样突然,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魏公本人之外,厅中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当事人任胜煌石化了老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走大大厅中间,跪倒在地上,尖声质问道:“父亲,媳妇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要受到这等重罚?媳妇虽然才识字不多,不能亲自教导小公子,可也绝不是失德失礼之人啊,父亲莫不是听到什么人乱嚼舌头根子,要置媳妇于死地?”
我也觉得奇怪,这任胜煌虽然大小姐脾气,目中无人了一点,和宁氏的关系也不算好,是也不至于被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大帽子,差点被扫地出门吧?难道宁夫人对她已经忍无可忍?
秦建之正想起身求情,秦公祺用挥手制止了他;“自从先妣患病,园中所有人均无心妆容,静心照料,唯独任氏你,整日衣饰光鲜亮泽,从不踏进月波斋一步,即便在大丧期间,也不忘好斗求胜,别出心裁。你说有人要陷害你,老夫倒要问问,是谁让你佩戴这贵重的东海明珠的呢?难道你没有看见其他人佩戴的都是简单的银饰么?”
原来银饰居然是居丧期间的标准配饰,为毛没有人告诉我?幸亏我经常穿男装,恢复女装之后也不习惯戴耳环,否则……。
我望着前面一排俪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公祺的指责让任胜煌辨无可辨,她求助般将脸转向秦建之,无奈她的丈夫一脸涩晦地垂下双目,并没有吭声为她求一句情。
任胜煌呜呜地哭起来,含糊不清的抱怨道:“好狠心的三公子,人人都说三公子是心肠最软的,竟是我听错了!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嫁的不是良人啊。”
宁氏似乎心中不忍,她走上前去可能想安慰任氏几句,不料任胜煌根本不领她的情,她看都不看宁氏一眼,只朝上首的巍公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由着身边的雅琴将她扶起,两人刚刚起身站直,巍公又面无表情的道:“让你的陪嫁丫鬟也陪着你去吧,为人主的行为不端,做下人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雅琴的身子激烈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