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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琴的身子激烈的发抖起来,她可怜兮兮地望了望秦建之,那秦建之却一脸躲闪和无奈,于是雅琴也抽泣出声,搀扶着任氏,双双走出大厅,状如丧家之犬,连我都觉得很不忍心。
处置了任氏,秦公祺看上去一派身心疲惫,他黯然地对众人说道:“明天一早,老夫便会向天子告假,前往墓庐守孝,尔等须各尽其责,不要给秦氏蒙羞。”
他的疲惫不堪也许不是因为家务事太折磨人,而是因为他将要离开心爱的舞台一段时间,像是失去权利的离退休人员,陷入深深的失落之中,因为巨大的落差而导致的缺乏生机。
很多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的人,从工作岗位退下来以后,身体突然大不如前,正是因为不习惯,不习惯空闲,不习惯失去。
十几岁就开始戎马倥偬,投身政治的他,会甘心沉寂吗?
我望向秦桓之,发现他也正用深邃的目光凝望着我。
然后我看见他从席位上坚定地站了出来,朝秦公祺躬身道:“父亲乃是国之重臣,掌佐天子,助理万机,如今四海尚未扫平,人心涣散,正需要父亲您这样的中流砥柱力挽狂澜,此时此刻怎能离开朝堂呢?如果父亲不嫌弃儿子笨手笨脚,请允许儿子替代父亲到墓庐中守孝,以表达儿子对祖母的抚养之恩。”
他言辞诚恳,又郑重其事磕头恳求,巍公斟酌再三,终于同意了,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他的严肃的面孔上露出些许欣慰之意。
就这样,秦桓之从副丞相的职位上暂退下来,搬到洛京城外一百余里的南阳镇,秦氏的祖坟就在那里,坟茔不不远处有现成的墓庐,是专门给守孝的人居住的。
秦氏是名门望族,祖坟坐落之处自然算得上是风水宝地,所以墓庐也算得上是休闲读书的绝妙之处,我们从双清苑带来满满一车书简,每天到坟前挂青上香之后,便回到庐中读书写字,写写画画,日子倒也惬意。
居丧期间是严禁同房的,我们到这里好几个月,那秦桓之果然碰都没有碰过我一下,我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读书读坏了脑子,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既然能在我“死掉”的几年里都能守身如玉,这区区的几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啊?
想到我在江东和吴侯成亲的时候,他夜夜独守空房,一定很痛苦吧?想到这个,我的心都要化成水了,他可真是一个千年奇葩啊,居然让我给碰到了。
:“芳卿为何面露愧色?莫非有心事瞒着为夫不成?”秦桓之放下手中书卷,洞若观火地问道。
我自然不敢将自己真正想的都说出来,怕吓到他,万一他以为我提前进入狼虎之年就糟了,男人一旦有压力,会另辟蹊径的,我才没那么傻!
:“默存,如果不是因为我突然回来,祖母她老人家就不会走得那么快,父亲也不会面对丁忧的压力,你就用不着到这里来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做大事的。。。。。。”
我像祥林嫂一样,用神一样的逻辑表达满怀的忏悔之情。
秦桓之一本正经的道:“芳卿,若不是你的过失,我是不用到这里来的,虽然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过失?我吗?”我吃惊不已,我有什么过失?我回来后一直很小心的好不好!不与人结仇结怨,而且都不介意只做他的小老婆。
:“你对祖母说的那番话,锋芒太过,导致父亲对我们兄弟三人起了猜疑之心。”秦桓之慢慢的道:“为人主者,最苦恼属下办事不力,同时又最忌讳属下能事事参透,而你的剪枝移植一说,似有含沙射影的嫌疑,父亲心中很是不快,所以才会对任氏的行事大发雷霆,严厉惩戒。”
我的园艺理论居然让巍公心神不安?任氏是被我间接连累的?
:“手足相残,向来是簪缨世袭之家的大忌,你说的修枝剪叶可不正是手足相残的写照?”
我不禁惊骇万分:“那该如何是好?父亲他不会因此疏离你吧?”
秦桓之安然一笑,道:“父亲时刻想着为天子效力,说明他老人家还头脑清晰,身子健朗,难道这不正是为人子女者,一心所求的吗?如果只需你我在这里读书写字就能让父亲心情舒展,永保百年,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所以芳卿啊,你做了一件大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纷 乱
就在我和秦桓之在墓庐守丧的期间,益州和东吴的友好联盟名存实亡,益州一拖再拖,不归还江陵郡,让吴侯忍无可忍,但他先礼后兵,派出我的义兄阿明简装前往,友好协商,但是景王并没有送阿明这个人情,他不但理直气壮地拒绝了归还江陵郡,还明示暗示吴侯的做法不够哥们义气,但他对阿明还是很客气的,不但没有为难他,临走前还送了几大车贵重是蜀锦给阿明,作为感谢他当年迎接赫章公主的奖赏。
阿明一回到秣陵,就被愤怒的吴侯罢免了官职,还被勒令限期内搬出将军府邸。
十一月中旬,周田将军调兵遣将,打着连联盟军的旗号,绕道北上,欲助益州军一臂之力,攻打襄阳郡,两支军队夹攻了数日,终不能得手,益州军几乎全军覆没,孤身作战的周田将军远不是久经沙场的平原侯的对手,年底之前不得不灰溜溜地返回濡须口岸。
景王大怒,认定益州军溃败的原因是吴侯故意造成的,是卑鄙的报复行为,他让我的父亲尚书令亲自前往山越国,煽动当地的丛林军大肆侵犯东吴边境的各郡县,同时策反南越国各部落脱离吴侯的统治。
尚书令依照景王的指令,到山越国境内,拥护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孔雀王当上部落的君长,擅长法术的千重月则被推上国师的宝座,自此以后,山越国巫蛊之风盛行,大有取缔当地崇拜日月的原始宗教的趋势,为我的父亲尚书令更是成为神仙中的神仙,在民间的神话程度远远超过传播佛教多年的西海禅师,许多佛教信徒纷纷倒戈,投入千重月的门下。
南越国的叛乱让吴侯又惊又怒,他对叛乱进行了血腥的镇压,杀起人来不分青红皂白,那些我认识的卖艺艺人们无一幸免,据说美霞被杀害的时候,还差一个月就要分娩了,夺命的长矛穿透了她的大肚子,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在血泊里,她明明已经死了多时,可她肚里的孩子,居然很诡异的哭出声来,差点把杀害她的刽子手吓破了胆。
至于其他艺人,死得更惨,比如那个魔术师,先被剁了双手,接着被挖去双目,最后被投入火海中活活烧死,那些曾经曼妙起舞的歌舞演员们先是被割掉舌头,然后被惨无人道地腰斩。
之所以对艺人们施以如此酷刑,是因为她们的妖邪之术,能摄魂夺魄,吸取真元,非处以极刑不能消除后患。
过了没多久,我又接到消息说,阿明在前往秣陵请罪的途中,不幸遭猛虎袭击,坠下山崖,伤势严重,奄奄一息,已经被送到柴桑郡医治,情况不容乐观,危在旦夕。
我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柴桑郡,义兄待我不薄,一直以来,不论我和吴侯之间如何,他从不干预,只要我过得快乐就好,就像我这次灭掉章长史又借道蟠蛇岛潜逃,他依然没有责怪我一句,他因为江陵郡的事情丢了官职,名誉扫地,为了向吴侯请罪而导致性命攸关,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坐视不管。
:“若是你着实放心不下,不妨亲自去看一看,我会对父亲说明,你义兄曾有恩于你,此次见面,也许是最后一面,所以,该去。”
秦桓之的口中冒出徐徐的白色热气,手中轻执一支竹竿,坐在池塘边垂钓,只是钩中无饵,他在模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身披毛茸茸的貂裘,贵重的衣饰和休闲的垂钓很不般配,我对他年纪轻轻就开始涉足老年人娱乐活动的做法颇有微词,而且他已经枯坐五天了,也没钓着一条小猫鱼,我在无语问苍天的同时,不得不安慰自己说:没事的,要知道打高尔夫球原先也是老年人的休闲活动,可在某个时期不也成为社会精英们的“高贵”运动之一吗?看开点,反正默存童鞋已经是官N代,掉不了价的。
:“合适吗?我如今可是在居丧期间。”我呵了一口热气,搓搓冰冷的手掌,还在对他钓鱼的事情一万个看不惯,所以连同他的建议也觉得很不顺耳,他是在开玩笑吧?
:“是不大合适。可是规矩是人定的,再说活着的总比死去的更重要。”秦桓之突然收杆,靠!他居然还真钓上一条金色的鲤鱼,这鲤鱼够傻的啊,难怪跳不了龙门。
“此鱼旳色彩甚是鲜艳!或许不该成为盘中之餐。”秦桓之略略看了鲤鱼一眼,将鱼钩轻轻抽走,随即长臂一挥,潇潇洒洒地将辛辛苦苦枯等了五天才得来的劳动成果抛入水中。
他回过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只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内,必须回来。”
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的时间,来回是够了,我现在到江东,肯定得乔装打扮掩人耳目的,自然不能多逗留。我爽快而肯定的道:“好!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内,一定回来。”
秦桓之放下鱼竿,不急不缓的道:“芳卿,你的属下不甚得力,还是让槐冲兄妹保护你吧。”
槐冲兄妹就是我见过的那两位紫衣龙士,他们擅长刺探消息,身手了得,神出鬼没,但是对各级领导很不尊重,而且那位仁兄灰常油嘴滑舌。
:“默存,难道你担心我不回来?”我怏怏不乐地问道。
:“非也!并非不相信你,而是这对兄妹实在太聒噪。”秦桓之微微摇头,坏笑道:“有他们在你身边闹腾不休,你会回来得快一些。”
他的话音未落,两条紫色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可不正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褪去伪装的他眉目算得上清秀两个字,但是不正经看人的样子很欠扁。而他的妹妹似乎年岁越长,大小眼越发地明显,她本来是面无表情的人,现在见了我偏要挤出一丝近乎掐媚的笑容,笑容虚假得可怕,比过了整容保鲜期的棒子女星的笑容还要生硬,见到这对活宝如此活香生色地站在面前,我觉得无比闹心,气愤地望着秦桓之,悲愤地无声质问:我粗茶淡饭地陪了你几个月,你就是这样投桃报李的?
:“鄙兄妹的姿色虽然不及秋月公子养眼,可是夫人莫要忘了,紫衣龙士都是能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角色,芳仪夫人带我们上路,可比服侍二公子舒坦多了。”那个叫槐冲的紫衣人望着我,嬉皮笑脸地说道,他的目光中看不出对我有丝毫的敬重,他的妹妹则是木然地望着远方,对于我们的说话似乎漠不关心。
这种人才如何做得了跟班和生活助理?如果恐怕一路上吵不死我闷也要闷死我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大娘和茂林能同去该有多好,至少我不用发愁找旅店和找饭店。
:“芳仪夫人千万别指望鄙人和舍妹像林大娘一样细心周到,属下和林大娘的分工不同,林大娘那种活计属下是断不会去做的。”槐冲丝毫不顾及衣食父母的面子和心情,对即将接手的工作拒不妥协服从。
:“若是再废话连篇就割了你的舌头。”秦桓之冷冷地打断了槐冲的话,“若是尔等敢惹夫人生气,自己提着人头回来见我。”
秦桓之的狠话终于让槐冲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