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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呢,虽然说着这样强势的话语,带着那样安静的表情,她眼中瞬间划过的一点炫光却让我突然感觉到了这个家伙的脆弱一面,水银灯,就如她的名字一样,银白色的坚强华丽之下,却是水一样的脆弱,这个被制作者不负责任地抛弃在挤满灰尘的架子上,受尽了苦难却最终得到一个“废物”称号的女孩用她的执念和意志为自己编织了坚固的外壳,但现在外壳已经被融化了一个大洞,里面露出的,是水银样纯白脆弱的内心。
有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但愿你别真的变回那个让人心疼的笨蛋人偶,我期待着你用那92。3cm的身高为我捧上茶杯的时刻哦。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四周的空气仿佛也要送别一般,突然刮起了一阵急促的风,当再次张开双眼的时候,水银灯已经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了。
这样离开吗?还真是符合你那让人永远抓不住的心……
“阿俊,”浅浅突然跑过来捅了捅我的胳膊,“刚才水银灯让风给刮下去了!”
我:“……”
虽然我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你就不能让我在湿人的领域里多徘徊一会儿吗?!还有,我刚才就说过吧,不能站在太高的地方,不能站在太靠边的地方,要不容易掉下去的,姐姐诚不欺我。
在这天地萧瑟气氛忧伤众人悲凉背景音放两段小提琴能直接扔电影节搬小金人回来的桥段里,正在跟男一号话别的女一号竟然是因为风大给刮下去的,整个情景就立刻从悲剧片跳跃到了生活喜剧,于是还不是十分适应这种无节操剧本变化的水银灯整整三个小时里都呈现出了微微的呆滞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米的高度摔到了这个小人偶的脑袋:话说她也够倒霉的,几米的高度刚好不够她反应过来张开翅膀,石头要再高一点说不定水银灯就能表演一个锐角爬升了。
果然,直到离开前的最后一个长镜头里,这个倒霉无极限的小家伙也要为我们贡献一个欢乐的回忆吗?话说这丫头是不是跟库丘林有血缘关系啊?
那个枪兵前两天钓鱼的时候还差点弄丢自己的魔枪来着。
过程在此省略,总之,水银灯最后还是离开了。
一张签满了帝国高层大名的,能让次元枢纽守备官直接腿软的超强车票,一辆仅仅承载一名乘客的特快专列,带着一个小小的人偶和她那如山一样的行李(都是我们给准备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水银灯婉拒了所有人的送行,坚持一个人离开,于是,就这样,家里少了个闹闹腾腾的小不点。
“真无聊啊……”
第一个感叹起来的当然是浅浅,这个最受不了分别的丫头每次和其他人告别都要消沉好久,哪怕拥有穿越位面的能力也是如此,在她看来,离开就是离开,不存在交通便利不便利的问题,水银灯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世界,这就足够这个傻妞伤感了。
她只是缺根筋,却不是没心没肺。
“阿俊,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水银灯啊?要不咱们去那边定居吧?”
好吧,或许是有点没心没肺。
“我说,平常送走伊利亚,送走罗拉,送走凯恩,送走萨尔……送走那么多人都没见你反应这么大,怎么这次才十分钟不见就要去找那个人偶了?”
虽然也感觉有点空荡荡的,但我还是对浅浅的反应非常不解。
“不一样啊,因为已经把水银灯当成家人看待了呢,”浅浅一句话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伊利亚他们只是朋友,离开也很正常,可是水银灯是家人……”
家人……原来如此,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水银灯当成家人看待了,所以哪怕明确地知道随时有见到对方的能力,心里也会如此牵挂。
没想到,这样当局者迷的情况却是被浅浅这个粗神经第一个点破了,我应该说缺根筋的人果然很容易跳出迷局,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透一切吗?浅浅你的天赋太凶残了!
夜已经很深,城市中的灯光依然闪耀,遥远的街灯让房间中仍然保持了微弱的光照,加上是夜月光分外明亮,躺在床上的我有点睡不着觉。
……借口罢了。
床头上的灯罩里传出的是某女神微弱而有节奏的小呼噜声,如若不是强化过后的听力根本无法分辨,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句意义不明的嘀咕,想必是叮当睡梦中在和谁说话,我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口方向,在那里,曾经有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小女孩,站在月光的背景中用紫红色的双眸凝视这边,仿佛遗世独立的黑色蔷薇。
视线下移,窗户下面的地板上,黑色的巨大皮箱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被月光披上了一层曼妙的轻纱。
……
箱子!!水银灯你把包装盒忘了!
……那个笨蛋人偶,拉走了我们准备的半吨纪念品,却忘掉了自己的箱子……这一刻,我在充满湿意的蓝调感伤中直接就凌乱了。
等等……不是忘掉的,不可能忘掉——水银灯曾经提起过,蔷薇少女的箱子和她们之间存在灵魂共鸣一样的关联,那就是为了让拥有炼金灵魂的蔷薇少女可以恢复灵魂消耗而制作的容器,几乎是她们的另一幅“身体”,这样重要的东西,水银灯怎么可能忘掉?
“啪嗒”一声,我突然按亮了床头上的台灯,静待三秒之后,一个尖尖细细而又有点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哇啊啊!天怎么突然亮了?!太阳的运行又出现问题了吗?叮当明明昨天才检查了整个宇宙的恒星参数的说……”
早就该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只是因为某人的宠物属性而让自己完全遗忘了其智慧生物的设定而已:叮当是我们中最多愁善感的一个(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这小东西曾经因为要和我们分开,回神界述职而在我手中大哭不已,但今天送别水银灯的时候,她却完全像个缺心眼一样疯玩了一整天!
而且不止一次用困惑的视线看着有些玩的不尽兴的我们……
“啊?阿俊啊,”迷迷糊糊从灯罩里掉出来的小不点抬头困惑地看着我,半晌才清醒过来,然后蹦蹦跳跳地爬到我肩膀上,“要带叮当出去玩咩?”
我都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长的。
“小东西,”我严肃地把小不点抓在手里,“水银灯离开前跟你说什么来着?”
“水银灯啊,”叮当微微回忆了一下,“她跟我要了世界树的两小片嫩芽,说是回来的时候用她那个世界的棒棒糖跟我交换!”
“好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小东西点点头,乖乖地爬回灯罩,立刻又蹦了出来:“那阿俊你为神马吵醒叮当?!”
“因为你这个晕晕乎乎的家伙真需要清醒一下!”我一个小小的脑瓜崩将叮当弹的一个晃荡,这个傻乎乎的家伙,竟然从头至尾都跟我们处于不同的位面(这个形容词毫无违和!),水银灯都能把她忽悠的找不到北了!
世界树的嫩芽?一根棒棒糖?叮当你个败家丫头真能算账。
我这时候已经猜到水银灯要那东西干什么了,世界树的嫩芽,是世界树本身最“无用”的部分,刚长出的它们几乎没来得及积累任何能量,莉莉娜那家伙天天用那玩意涮锅也没见长个子就是个铁证,但即使是在我们眼中用处不大的嫩芽,对普通人而言却也是筑基丹一样的玩意。
起死回生有点难度,包治百病绝不含糊,七碗水熬成一碗水掺和点冰糖趁热送服让霍金一拳干翻施瓦辛格跟玩似的,当然,治疗心脏病也很容易。
而且,最后的最后,世界树嫩芽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作为这个宇宙最本源力量的一部分,在时空管理局建立之后它被我们当成了一种特殊车票,只要是在影子城登记在案的穿越者都可以激活它以备不时之需,它们能启动管理局的自动伺服传送,每一个审查官身上都有几枚这种“内部券”,那么,水银灯要两片嫩芽的目的也就不用怀疑了。
返程车票,而且是不经我手的返程票……
这个世纪性发现我当然没有独享,下一秒,全家都知道水银灯的小小恶作剧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在我那原本还算宽敞的卧室里一下子挤满了帝国高层,一群让那个人偶忽悠成功的世界第一第二第三们摩拳擦掌,就等着吓唬那家伙一跳了。
“水银灯那个死丫头!竟然连伟大的先知都敢忽悠!”林雪是我们中积极性最高的一个,这个很好理解,作为先知竟然让一个洋娃娃给忽悠成功,这简直就是对她职业操守的侮辱,就好像同样打架打输了,一个废宅让泰森打翻就连郁闷都郁闷不起来,但要是泰森让废宅一脚踹飞——你别说泰森了,派出所暖气片上拷着的都受不了这个气。
更何况头天晚上被水银灯忽悠成功的林雪大人那个唉声叹气的样现在已经成了毫无疑问的黑历史,林大小姐认为不报此仇她就无颜面对林家列祖列宗了,而我则一直的反思一个问题:
当初那么高傲圣洁遗世独立的水银灯究竟是怎么让我们给染成这样黑黢黢的?那丫头现在是彻底学坏了。
“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我拍了拍林雪的肩膀,“那丫头也真是幸运,这么多漏洞她还差点成功——林丫头,你确认她一会从这儿跳进来?”
林雪冲我一呲牙:“放心吧,我整整半宿没睡觉。”
我说你这么大工夫就为了折腾一个洋娃娃你亏心不?
“诶别闹,来了来了!”
我正准备给林雪一个手刀,对方突然低声嚷嚷起来,立刻,众人互相交换了一堆眼神。
“群体隐形力场启动,空间破片翘曲开始!”
珊多拉话音落下,眨眼间,原本稍显拥挤的房间变得空无一人。
半分钟后,在我们猥琐隐身党屏息静气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窗外,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认没人发现才轻轻地推开了窗户,跟小偷一样跳到地上。
我们围一圈都快憋岔气了。
“分散,分散,别碰着她!按计划行动!”
我赶紧用精神连接跟其他人分派着任务,然后偷偷摸摸地蹭到水银灯背后,呼地吹了口气。
小家伙激灵一下子就窜起来了,亏我躲得快,要不也得断牙。
“奇怪,没人?”
水银灯诧异地环视四周,一种虽然空无一人却处处被人窥探着的感觉肯定让人毛骨悚然,但这个胆大的人偶却只是有点疑惑。
夜幕已经渐渐退去,东方的地平线上稍稍明亮起来,出现模糊的鱼肚白,房间中笼罩在恰到好处的昏暗光芒中,我赶紧对浅浅比划个手势:“暂停!”
宅院附近的时间就此停止。
人偶少女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颇为遗憾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床铺:“嘁,还以为能吓那个笨蛋人类一跳呢,大早起干什么去了?”
嘟嘟囔囔地说着,水银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我们也小心翼翼地跟着出去——这时候我真是嫉妒安薇娜,她直接就穿墙出去进入工作岗位了。
“也没人……都还没睡醒?”水银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嗒嗒地走着,“虽然时间是早了点,但这时候那个叫安薇娜的大乌鸦应该已经开始洗地了。”
我立刻恶狠狠地看着某无辜女仆,感情每天早上四点半满屋子阴风阵阵是你干的?
在一路的困惑中,水银灯慢慢下到了客厅,当然,这里也是一片寂静。
只有客厅一面墙上的电视机仍然开着,上面冒着一片错乱的雪花点。
水银灯不明所以地看着似乎开了一晚的电视机,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