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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鱼朝齐老四背上踹了一脚,压根不信他的话,“娘的,一张狗嘴还能吐得出象牙?就是取了你这条狗命,我都嫌不够痛快。自问当初我对你不错,你居然帮姓于的陷害我杀人。这些年我做梦都梦着你,想你得了多大的好处才能比得上我待你的强。原来你就想活得跟只老鼠一样,破瓦烂砖里钻来钻去,恬不知耻欠人酒钱。我猜你赌债也欠了不少。几十两?几百两?不过你也不怕,于中帮你擦屁股。这点特别照顾都没有,你岂不是亏死?”
齐老四哎哟打滚,疼得呲牙冒汗,却不敢怨,“三爷饶命。我当初财迷心窍,笨得要死,不知于中竟要陷害你杀人。我要知道,死都不会干。于中不是个东西,当上帮主后,几乎把忠于老帮主的人马赶尽杀绝了。还有,蒙在鼓里当了他帮凶的人,同我这样,跟着三位爷的,个个死得不明不白。要不是我自废右手并主动要求离开总舵,为他干些搏命的买卖,估摸也完了。这些年我没过过好日子,钱财时有时无,穷的时候跟乞丐没两样。有两钱又怕自己没命享,干脆花花干净。”
“除去喝酒,都花在这些房子上了吧?”墨紫冷眼看臭鱼教训齐老四,虽然暴力粗鲁,但她一句不劝,因为能明白被信任之人出卖的感受。那种愤怒,很难忘却。
“姑奶奶欸,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没错,这些房子下面有密道,只要于中派人来杀我,我就能从不同出口跑出去。银子不多,也不好请人做,所以全靠我自己。谁想到让你们看穿了,竟堵得结实。”白忙活,白辛苦。
臭鱼嘿嘿一笑,“那是。你这点雕虫小技在我们墨哥面前只有出丑的份,不过对付于中那种蠢物,也许能逃得一命。”
“齐老四,我看你似乎后悔助纣为虐,对郁三爷也有愧疚。既然如此,答应帮我跑这趟买卖,如何?”墨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这人的本质,已看得清楚。
“我要是船大,二话不说,你们的船跟着我就行。可我不过是个要听别人号令的小喽罗,而且三日后就要出发,我也不能无故说不去却上你们的船。船大狠角,疑心又重,势必怀疑我。你们不懂,干这行的人,有个风吹草动,宁可赔钱都不会冒险。”乔老四以为墨紫外行。
“你作不了主,就带我去见作得了主的那个。”墨紫说不动怕死鬼,仍有法子,“我还不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当她不懂,那她就放肆吧。
“不行不行,随便带生人去见他,他非杀了我不可。此人平日里挺够义气,可对坏了规矩的手下极严厉,我亲眼瞧着他把一个跟他还不错的弟兄的脑袋砍下来,眼都不眨。”乔老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让我打道回府?我们这趟可是押上了全部身家,不能不成的。”墨紫说得好不为难,“不知你还认识别的贩子么?”
“通往玉陵的私货路线如今全都在鲸帮控制之下。我不能带,别人就更不会带了。再说,哪有这种事,带客人一条船过去的?”乔老四怎么想都不可能。
“墨哥,别跟他废话。一个小喽罗能帮上什么忙,直接让我宰了得了。”臭鱼回头向他家两位老大借家伙。
“行啊。我瞧他最爱惜自己的命,怪不得会背叛你们兄弟。杀了罢,也算报一小仇。”墨紫一笑,臭鱼这话说得真是时候,她想要胁,怕对方因为她是女人而不当真。
乔老四还不及再装倔,脖子冰凉,低头一看,吓得头发丝直竖,寒光闪闪的分水刺尖对准他的喉头,感觉一痛,好像扎破皮肤。
他立刻没种得哇哇大叫,“别杀我,我带你们去见船大。三位爷,留我齐老四一条命,今后一定有用的。”
臭鱼看看墨紫,见她点头,才将分水刺收回来,但恶狠狠给齐老四脑袋上一拍,“你老小子要敢耍花样,老子管你有用没用,把你大卸八块喂鱼。现在就给我们带路。快点”
齐老四哪还敢说个不字,爬起来灰溜溜就走。
墨紫看他那么大的块头,一脸络腮凶狠相,却因为怕死而一点气概都没有,她却不能嘲笑他。生命是可贵的,他为了保命而放弃正义道德忠诚和尊严,那是他的选择。
六人随齐老四来到一处码头,在一条中等大小的货船前停下。
货船看着很旧,但保养很好,全枫木的板造,拍上去声响如沉铁,十分牢固。双桅大小方帆,尖艄弯龙骨,舷高身窄。
墨紫看完,就确定多半是这船跑私货了。
靠着船舷,两个壮汉在闲扯。注意到有人停在船前,目光便警惕扫过来,最后落在齐老四脸上。虽然看到自己人,但他们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且不主动开口。
“阿祝,老大在不在?”齐老四让臭鱼暗地戳疼了,僵笑着脸。
“这些什么人?”叫阿祝的汉子不答反问。
“客人。”齐老四忙说道,“他们想跟老大亲自谈。”
“齐老四,你也不是嫩板了,连规矩都不知道吗?老大哪是说见就见的,你得先跟老大说好。”阿祝不耐,挥挥手赶人,“老大不在,约好了再来吧。”
这分明就是撒谎了。
齐老四进退两难,最后慑于臭鱼在他腰上加重的力道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阿祝,咱不是就快出发了吗?客人也心急。这样,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帮我问问老大,他要是说不见,那就算了。不过,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阿祝听了,嘴里抱怨麻烦,却还是给齐老四一点面子,转身走了。不一会儿,他露了脸,和另一人嘀咕一句,放舢板,然后面色不虞地走下来数人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37章 二探鼠窝(二)
第337章 二探鼠窝(二)
“女人不能上船。”阿祝伸手挡住墨紫。
臭鱼丁狗同时嗤笑一声。
“笑什么?女人招晦气,上不得船是我们船大的规矩。”阿祝瞪过去。
“她不上船,你们老大跟谁谈买卖去?”臭鱼悠哉哉说道。
阿祝看看墨紫,又看看其他人,歪嘴嘲笑,“瞧着都是堂堂爷们,居然让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真他娘丢人。”
臭鱼回骂,“丢你母亲的人,与我们有何干系?”
阿祝可不是好脾气,指着臭鱼的鼻子,“小王八羔子,你敢骂俺老娘,找死啊?”
私货贩子不但不怕得罪客人,更不怕达官显贵。用他们的话来说,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皇帝都得靠边站。
“许你骂别人的娘,就不许别人骂你母亲?你母亲是谁啊?王母娘娘?”臭鱼从来不是好惹的,三兄弟中数他的脾气最犟,“我就是找死又怎么样?你也得有本事要老子的命。
阿祝一拳揍了上来,毫无预兆。
墨紫趁机闪身过去,站到舢板上向下望,“臭鱼,咱们是客,断手断脚便罢了,命要给人留着。”
江湖事,江湖手段解决。谦让无用,谁的拳头厉害谁就有理。
阿祝的拳头还没沾到臭鱼的衣服,就听嘭嘭四声,臭鱼已经给他肚子四拳,外加飞身一脚胸口踹,他即刻倒地呻吟。
阿祝的同伴见了,也上来开打。
赞进想出手,臭鱼却直呼打得不过瘾,叫谁都别插手,让他耍个痛快。身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玩儿似得躲开对方攻击,对准那人的眼珠子闪电般一戳。那人嗷叫捂眼。他又连打对方穴位,让那人浑身颤麻,最后被他意犹未尽踢进水里。
阿祝爬起,贼心不死想偷袭。
臭鱼却早就察觉,反迎向他,抓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拽,硬生生把那条胳膊卸脱了臼。
一个在水里扑腾,一个在岸上打滚,热闹不得了,引不少人隔岸观火。
舢板轻颤,墨紫回头,看到一个黑壮青年男子在板的那头面无表情盯着她,然后走了下来,在她面前停步。
“是你要跟我谈买卖?”黑汉眸子阴沉。
“是。”两边打架,她是胜主,所以笑意浮满面,“请问船大贵姓,如何称呼?”
黑汉没有答她。
他出了手,呼呼的风,全劈向她的细颈。
咝——
风止。
一把小剑封住他的咽喉,另有两把一左一右架在他的脖子上。
墨紫手持小剑,微笑着往前一步。赞进丁狗也随之往前一步。三人有如一体。
黑汉诧异对方的动作竟然快得让他看不清,但他到底是船老大,眼不眨,表情冷硬。
“贵姓?”墨紫略施压,能见他颈部皮肤铺上剑锋,而剑刃已让赞进磨得削薄,“我还不太熟悉如何控制力道。要让我再问一遍的话,可能不小心就把你喉管割断了。”
“伍成。”黑汉嗓音因压力有些沙哑。
“伍老大。”墨紫看到船上冲下来十多个拿刀拿棍的人,他们因为伍成被架脖子而犹豫着忽进忽退,“我是诚心而来,不用刀剑相向。”
伍成心里骂,到底谁用剑挨着他,而且还是三把?
“虽然看起来是你兄弟吃了亏,可挑起事端的却也是他们。技不如人,再迁怒无辜,是不是不太好?”墨紫得理不饶人,手中的剑比伍成的脸色冷。
“你想怎样?”伍成吞一口唾沫,喉结滚过刀刃,令他紧张。那女人说不熟悉控制力道,手却稳得好似老手。
“谈买卖啊。”墨紫朝伍成的手下们抬抬下巴,“叫你的人都冷静点,把刀棍收好。只要你们表现友善,我们自然也不会这么对待你。最好快一点,你的兄弟弄出动静太大,招来官兵就不好了。”
伍成喊一声,“收家伙,只是误会。”
那些帮子一开始不听,不过伍成喊第二次时有急腔,这才不甘不愿收了兵器。
伍成见墨紫仍不收手,挑眉起横,“姑娘莫非想说话不算数?”
“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么一闹,伍老大你是否还有心听我说买卖而已。万一怀恨在心,待我上了船再翻脸,那我们六人也不知能不能活着下船?”她轻声笑,却无半点惧意。
“既然是误会,我也不小气。和气生财,怎会随便取人性命?你放心,伍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便是买卖不成,也绝不再同你算账。”刀剑无眼,对方是女子,难保情绪突起波动。他家婆娘就这样,好好的会突然发颠。
墨紫示意赞进丁狗收起剑,她却不动,“伍老大别怕,我是女子也说话算数。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决定不管你有心无心,这船我还上定了。你这船子人一齐上,不过是让我这些人热热身而已。所以,要打架,我无任欢迎。”
伍成不小心哼了一声,习惯性的蛮横。他认为对方也没那么厉害,无非是三对一,他慢了一步。
“你不信?”墨紫声音很是兴高采烈起来,“我让你瞧瞧。”
转头对丁狗说,“你去把桅杆顶上的旗子给我摘下来。”
丁狗凑在墨紫耳边,“你当我杂耍的猴子啊?”
墨紫一挑眉,面露精明,“多加你一百两。”
丁狗身形一晃,像阵轻烟飘了出去,在众人头上掠过,一蹬船舷,直接飞上桅杆,抓几下便至顶心,摘到旗子。提气回身,反拉桅杆尖,借弹力直落在伍成面前,连喘都没有,将旗子往舢板上一扔,就此多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