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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福什附近,在找到巴拉尼大街,看到它那些简陋的房子和小货摊之前,他有点转向了。出于谨慎,他把车子停靠在离四十二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后审视了一下其貌不扬的房子。蒙古乔侦探所并非滚在钱堆里,非常有钱。他按响了门铃。一次、两次。到第三次时,女看门人拉了一下绳子,他走了进去。但是,始终多疑的他把一枚五法郎硬币插到锁舌和锁根头之间,这样做可以让他带着响声关上门,而且还能使门轻易地被推开。他很注意保证后方安全。他划燃一根火柴,确定了房子的玻璃窗的位置,在昏暗中摸索着楼梯口。
“蒙古乔!”他语气十分坚定地喊着。
一阵鼾声告诉他,女看门人又进入了梦乡。她仅仅醒了一下?现在道路畅通了。他平静地走过去,走上了楼梯。在二楼,他又划着了一根火柴。他立即就发现了铜牌子,挂在门的中央。
蒙古乔侦探所
他试着死者的钥匙。最长的那一个正好合适。随后,他必须格外小心。如果蒙古乔醒过来,害怕了,那这次冒险就会变糟了。真是发了疯,连招呼都不打就走进了人家的房子。“可是战斗已经打响,”瑟尼纳想着,“我还不知道我是否走进了一位朋友的家呢。”
他倾听着。一座挂钟在某处滴答走着,使得这宁静更加沉重,更加可以感知。突然,瑟尼纳吓了一跳。某个东西在蹭他的腿。他强忍着没喊出声来,匆匆地划燃一根火柴,看见一只黑猫,正仰起头来用那双熠熠放光的白眼睛看着他。
“嘘!”瑟尼纳说,“难道我发出呼噜声啦,我?”
雄猫弓起了后背,十分焦躁不安地咪咪着,表示它想要些东西。真的!它要把瑟尼纳拖到厨房里去。它饿了。它肯定很长时间以来独自呆在家中:第二个蒙古乔也不在家。
瑟尼纳尽管已有戒备,仍然十分细心地依次看了客厅、饭厅、两间卧室和书房。猫在他的腿间跑来跑去。瑟尼纳用最后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它好像是被蒙古乔们用来封信的,因为蜡烛台上流满了暗红色的蜡脂。书房的窗帘是拉上的。没有一个人,从外面,能想象侦探家中会有来访者。
“让开,雄猫。我总会踩着你的。”
瑟尼纳把蜡烛举过头,在房子里慢慢转悠着。从哪儿开始呢?从图书室?从文件夹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一个姓名?一个地址?一种关系?……他发现了一套卡片,就在电话机旁边。可能是在手的业务卡片。还是赶紧看一看吧。他坐了下来,猫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旁,用它的头轻轻地擦这位蓦然而至的人的脸。
“是的,是的,你很漂亮。”瑟尼纳嗫嚅着说道,“可是你妨碍了我的工作。你知道什么时候了吗?……三点二十五分。你早就应该睡觉了……其实,我也是的。”
他用灵巧的手指取出卡片,然后又把它们放回原处。其中大部分是空白的。或者是上面的名字已经被红笔划掉了。是业务归类。越来越温柔的猫,此时跑到了卡片盒上。
“噫,不,雄猫。够啦!”
他托起猫的肚子,把它托起来。它勾住了一本日历,把它弄落到地板上。
“畜牲!你想把全房子的人都弄醒吗!”
他捡起日历本,把它放回写字台上。在当天的那一页,有急匆匆地写下的两行潦草的字:
零点三十分。一定要来圣雅姆大街与我会合。
真走运!绳头又重新结上了。另一个蒙古乔……那个活着的……叫他的兄弟去救援。现在肯定太晚了。但是怎么会忽略了这个招唤呢?
猫一下子又跳回到桌子上,瑟尼纳用双手把它的头夹住了。
“好好听着,小猫。我们说死者是卡斯同。那么就是埃米尔写的这个啦……埃米尔确信卡斯同会回来的。你是怎么推断的,嗯?……我和你的意思完全一致……埃米尔并不怀疑他的兄弟正在冒着极大危险。他会制造出某些意想不到的事来……啊!我很担心,这些可怜的蒙古乔会被比他们强大得多的人袭击……在这关键时刻我应该介入……圣雅姆大街,看吧……你认识这个?……而我,我却只认识一个,它位于讷伊……埃米尔说:赶紧与我会合。这是什么意思?是雄猫的语言?……要到那儿去,十万火急!”
猫发出一阵烦人的咪咪叫声。
“当然,你只想着你的肚子,肮脏的个人主义者。好啦,过来吧……咱们快一点。”
他走进厨房,在碗橱里搜索着,最后找到了一罐猪肉糜,他给它切了薄薄的一片,然后放到地上,就在堆满了脏碗的炉灶旁。
“原谅我不能给你更多一些。因为我不能留下任何我来过的痕迹。那么,你明白了?”
他看着以厌恶的神态嗅着猪肉糜的猫。
“再见,老朋友,谢谢啦。你不会怀疑你差不多是一个孤儿了吧……我去试着把你的另一半父亲带回来。”
他抚弄着猫的双耳间,然后走出了公寓房。女看门人仍在打着呼噜。瑟尼纳让门无声地关好,朝汽车走过去。蒙古乔没有指明位于圣雅姆大街的房子的号码,这就说明他兄弟确切地知道在什么地方与他会合。这个房子在他们的调查中应该扮演着极重要的角色。
“这一次我要发狂了。”瑟尼纳想,“快,驾车去讷伊!”
二、架在脖子上的刀
瑟尼纳把汽车停在圣雅姆大街入口处的一间有“地滚球”游戏的小饭店“栗树饭店”的门前。寒意已经越来越重了。瑟尼纳猛搓着双手,蹲下去,站起来,为了增加点热量重复多次。他不怕被别人看见:街道很短,绝对没有人,而且在半死不活的煤气灯的照射下显得昏昏暗暗。蒙古乔应该在这里,在某个地方,而且很可能正处在危险之中。这一点是肯定的!瑟尼纳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官系统,某些征兆在告诉他,他已经接近目标了。
“我来了。”他低声说,“这很好。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但是我来了。”
他沿着第一个小花园走过去,一面用手摸着栅栏门,感觉到门都是紧闭着的,一面仔细观察着黑漆漆的院内过道,窥视着微弱的光。哪怕是很小的光,都可以向他表明:就在此地。可现在,黑暗笼罩着,一切都是关着的。他很快地观察了一下马路的右侧。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来到马路左侧。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这样盲目地走着,用手去触摸锁,倚着碰锁,去扭动把手,真是太蠢了。但突然间,他的手摸空了。他胜利了。他站在一扇半掩的栅栏门前。蒙古乔应该在这里。
在过道的尽头,立着一栋二层楼的别墅。“轻一点,罗平。千万别出差错!……用脚尖走路……手里要握紧枪,这样更有把握。”他拿出在维吉奈时从他的看守那里要来的武器,冒险走进了花园。他很会不出声地走路,而且像幽灵一样地轻巧地悄悄走到了台阶前。这里也一样。房门半掩着。不过他的高兴马上就被焦虑所取代,他面对着房门另一边的黑暗犹豫了。他空有无穷的智慧,不尽的精力,他不能不回忆起他的对手们的野蛮的决心。他又看到了不幸的蒙古乔,他是被他们当面打死的。
可是对行动的挚爱战胜了他。他像一名潜水员潜入黑暗的水中一样,走进了黑暗。他双手向前,用脚尖探着路,慢慢地往前走。讷伊的别墅一般都是装潢得豪华高雅的。他每一步都可能出偏差,或者踢到一张地毯上,或者撞到一只柜子、一个矮脚小圆桌或是低矮的家具上。
没有一点响声……是否蒙古乔已经走了?……如果落进了陷阱,那么遭劫持的就只会是他啦。
猛然间,一声喊叫传了过来,它是那么粗犷,那么突然,又那么凄惨,使得很能控制自己神经的瑟尼纳也惊得发抖。
“不,不。”一个声音在哀求着……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阵低沉的呻吟,就像是从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来的。某个人正在受刑,就在眼前,在靠左边。瑟尼纳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斜倚在墙上。真的!蒙古乔已经退出战斗,现在……他马上找门,手已经抓在了门把手上,他又听了听。一切又都归于沉寂,而这种沉寂比那喊叫声更令人心惊胆战。
呻吟又开始了,很弱,但拖得很长,只是一种嗡嗡声,就好像人们闭嘴唱歌时所发出的声音。瑟尼纳跪下来,一点点地把门推开。最终,他把头伸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盏放在钢琴上的半圆形的灯照着,显得昏昏暗暗。他虽然不能扫视整个房间,但是眼前的一幕已经令他惊呆了。在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一个人躺在地板上。这是一个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老年妇女,脸的下部被从后面系起的口罩遮住了。她在黑裙子的外面,穿了一条白围裙。这位肯定是女佣了。她的身子在不停地抖动着。她看着这可怕的一幕,也只能这么低声不停地呻吟着。瑟尼纳不让她觉察出来,悄悄地溜到她的身后。现在他看到了,结果差一点叫出声来。
在房间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女人,也是被捆绑着,一个男人正在拿刀威胁着她。暗淡的灯光只能映出他们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有匕首刃发出的凶光在闪动着,一个粗鲁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赌你会说的,我的小妞。否则?……好啦!你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了?你什么也不打算告诉我?……一次?二次?……这很好。你会愿意说的。我给你这个地方来一刀,就在耳朵下面。”
蹲着的男人站起身来,朝钢琴走过去,去取那盏昏暗的灯。瑟尼纳缩成一团,一只拳头堵在嘴上,为的是不发出惊叹来。这浓密的眉毛、厚重的胡髭……就是他从车里拖出去的那个死人的相貌。蒙古乔!……第二个蒙古乔!他抓着灯,把它放在被虏者的身旁。可怕的一幕。被捆着的女人,就是在杜伊勒利沿河大街上遇见的美丽的金发女郎。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王子的头脑里碰撞着。他建立起来的假设的工具脚手架一下子塌落了。蒙古乔是听命于那个凶恶的杀人女魔的!既然如此,那他兄弟又为什么被杀了呢?是因为缺乏纪律性?还是反抗?……可是现在,难道这个表面看上去像是坚定的维护秩序的人正在变成一个刽子手吗?尽管被所有这些无条理的思想搅得昏头转向,但瑟尼纳仍然能保持镇定。他认真地关注着蒙古乔的所有举动。他抓住年轻姑娘的头发,把一根指头放到她的脖子上。
“你感到了这里的动脉在跳动,是不是,我的小美人?……那么好吧,如果你坚持不开口,我只须再用刀按下去,生命就与你告别了!”
他审视着他的俘虏,手里举着刀子。瑟尼纳从女佣的身体上方举起了握着武器的手,女佣始终在呻吟着,她已经被这可怕的场景震住了。
“天杀的!”瑟尼纳在想,“我明白了。蒙古乔是为一个顾客干的,即坐收渔利的某个第三者。”
他瞄准了握刀的手。他保证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射中。但是他松开了扣着扳机的指头,因为他几乎可以断定年轻姑娘会开口说话的,而且她要说的东西将是他最感兴趣的。
“我给你一分钟。”蒙古乔继续说,“不会多一秒钟。”
他从背心上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只大怀表,一条腿跪在地上,开始计数:
“五十秒……四十秒……”
瑟尼纳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蠢东西!她总不至于让别人割脖子吧!她所掌握的秘密真的那么了不起吗?
“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