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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可以问你住在什么地方,先生。〃我说。
“汉普郡,可爱的乡村地区。铜山毛榉,它离温切斯特才五英里。真是最可爱不过的乡村,我亲爱的小姐,并且还有一座最可爱的古老的乡村房子。”
“那么我的职务呢,先生?我很想了解一下是什么工作。”
“一个小孩子——一个刚刚六岁的可爱的小淘气。哟,你要是能够看见他用拖鞋打死蟑螂!啪哒!啪哒!啪哒!你眼睛还来不及眨一眨,三个已经报销了!〃他靠在椅背上笑得又把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孩子这样的玩乐兴趣有点使我吃惊,但是他爸爸的笑声使我认为也许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那么,我唯一的工作,〃我说,‘是照管一个孩子?”
“不,不,不是唯一的,不是唯一的,我亲爱的年轻小姐,”他大声地说,‘你的任务应该是,我肯定你聪明的头脑会意识到,听候我妻子的任何命令,假如这些命令是一位小姐理应遵从的话。你看,一点困难没有,是吗?”
“我很乐意使自己成为对你们有用的人。”
“那太好了,现在说说服装,比如说,我们喜欢时尚,你知道,有时尚癖,但是心眼不坏。倘若我们给你件服装要你穿的话,你不会反对我们的小小怪癖,是吗?”
“不,〃我说,对他的话感到相当吃惊。
“叫你坐在这里,或者坐在那里,这将不致于使你不高兴吧?”
“啊!不会的。”
“或者在你到我们那里之前,让你把头发剪短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头发,福尔摩斯先生,正如你能见到的,长得相当密,并且有着栗子般的特殊色泽,颇为艺术,我做梦也想不到要这样随随便便地把它牺牲掉。
“我恐怕这是很不可能的,〃我说。他的小眼睛一直热切地注视着我,当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一道阴影掠过了他的脸。
“我恐怕这一点是相当必要的,〃他说,‘这是我妻子的小小癖好,夫人们的癖好,你明白,小姐,夫人们的爱好是必须考虑的,那么,你是不打算剪掉你的头发了?
“是的,先生,我实在不能够。〃我坚决地回答说。
“啊,很好,那么这件事就算了。很可惜,因为其它方面你实在都很合适。既然那样,斯托珀小姐,我最好再多看几位你这里其他的年轻姑娘。”
“那位女经理正坐在那里忙着阅读文件,一句话也不曾和我们两人说过。可是现在她显得十分不耐烦地瞧着我,使我不禁怀疑她是否因为我的拒绝而失掉一笔可观的佣金。
“你愿意不愿意将你的名字仍然留在登记簿上?〃她问我。
“如果你乐意的话,斯托珀小姐。”
“唉!其实,登记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既然你用这种方式拒绝了人家提供的最优越的机会,〃她尖刻地说,‘你很难指望我们尽力再为你另外找一个这样的机会,再会,亨特小姐。〃她打了一下台上的叫人铃,一个仆人进来把我带了出去。
“唔,福尔摩斯先生,我回到寓所,打开食橱,见里面已经没有隔宿之粮了,桌子上又放着两三张索款单,这时我开始自问是不是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毕竟,如果这些人有奇怪的癖好而又希望别人顺从他们这种最异乎寻常的要求,那么,他们至少是准备为他们的怪癖付出代价的。在英国家庭女教师能够得到一年一百镑的薪水是罕见的,再说,我的头发对我有什么用?好多人把头发剪短以后都显得更精神了,也许我也应把头发剪短。第二天,我想我大概是错了,再过一天我肯定自己是错了。在我几乎要克服我的傲气、重新前往介绍所询问那个位置是否依然空着的时候,我接到那位先生写来的亲笔信。我把它带来了,我这就念给你听。
温切斯特附近,铜山毛榉
亲爱的亨特小姐:
承蒙斯托珀小姐的好意将你的地址告诉了我,所以我从这里写信问你是否重新考虑过你的决定。我的妻子急切盼望你能来临,因为我对你的描述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我们情愿每季度给你三十英镑,也就是一年一百二十英镑,用以补偿因为我们的癖好可能给你带来的小小不便。毕竟这些要求对你并非过于苛刻。我的妻子偏爱特别深的铁蓝色,并希望你在早晨于室内穿着这种颜色的服装,然而你并不需要自己花钱购置,因为我们有一件原为我们亲爱的女儿艾丽丝(现在美国费城)所有的衣服,据我看这件衣服对你是很合身的。其次,至于坐在这里或那里,或者按照指定的方式来消遣,这将不致于使你感到有何不便。关于你的头发,这无疑是令人可惜的,特别是在和你短暂的会见时我就不禁为它的如此美丽而大为赞赏。但是我恐怕必须坚持这一点,唯一希望增加的薪水也许足以补偿你的损失。至于照管孩子方面的职责,那是很轻松的。望你务必前来,我将乘马车到温切斯特来接你。请通知我你乘坐的火车班次。
你的忠实的 杰夫罗·鲁卡斯尔”
“这是我刚接到的信,福尔摩斯先生,我已决定接受这个位置,然而,我认为在采取这最后一步以前最好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你,请你代为考虑。”
“唔,亨特小姐,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这么办吧。”福尔摩斯微笑着说。
“但是你并不劝我拒绝它?”
“我承认我不愿意看到我自己的一个姐妹去申请这个职位。”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先生?”
“嗳,我没有材料,说不上来,也许你已经有你自己的想法。”
“哦,我好象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鲁卡斯尔看来是个很和蔼、脾气很好的人,他的妻子会不会是个疯子?因而他想对此保守秘密,以免她被送入精神病院。所以他要采取各种办法来满足她的癖好以防止她的神经病发作?”
“这是一种说得过去的解释,实际上,事情可能就是这样,这是一种言之成理的解释。但是无论如何,对于一位年轻的小姐来说,它并不是一户好的人家。”
“可是,钱给得不少!福尔摩斯先生,钱给得不少啊!”
“嗯,是的,当然那薪水是高的……太高了。这正是我担心的原因,为什么他们要给你一百二十英镑一年,他们很可以出四十英镑挑选一个,这后面必定有些很特殊的原因。”
“我想我把情况告诉了你,如果以后我请你帮忙的话,你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且,我觉得如果有你做我的后盾,我就会胆壮一些。”
“啊,你可以带着这种想法前去,我向你保证,你的小难题有可能成为我几个月最饶有兴趣的事。这里有一些特征,显然是很奇怪的,如果你自己感到疑虑或遇见了危险……”
“危险?你预见到有什么危险?”
福尔摩斯严肃地摇摇他的头,“如果我们能够确定它,那就不成其为危险了。”他说,“但是不论什么时候,白天或是夜晚,打个电报我就马上来帮助你。”
“这就够了,”她活泼地从座椅上站起来,面部的忧容一扫而光。“我现在就可以安心到汉普郡去了,我会马上写信回复鲁卡斯尔先生的,今天晚上就把我可怜的头发剪掉,明天早晨就动身到温切斯特去。”她对福尔摩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就向我们俩道晚安告别,急忙走了出去。
“至少,”当我们听到她以敏捷、坚定的步伐走下楼梯时我说,“她好象是一位很会照顾自己的年轻姑娘。”
“她正需要这样,”福尔摩斯严肃地说,“如果我们许多天后还听不到她的消息的话,我就是大错特错了。”
过了不久,我朋友的预言果然应验了。两个星期过去了,在这期间我时常发现我的心思一直朝着她那个方向转,疑虑着这个孤单的女孩子误入了什么样的不可思议的人间歧途。不平常的薪水、奇怪的条件、轻松的职务,这一切都说明有点异乎寻常,尽管我无法确定这件事是一时的癖好还是一项阴谋,这个人是个慈善家还是个恶棍。至于福尔摩斯,我看到他时常一坐就是半个小时,紧蹙着眉头,独自在那里出神,可是我一提到这件事时,他就把大手一挥表示算了。“材料!材料!材料!”他不耐烦地嚷着,“没有粘土,我做不出砖头!”可是最后他又经常咕哝着说,他决不会让自己的姐妹接受这样的职位。
一封电报终于在一天深夜送到我们手里。这时我正打算上床睡觉,而福尔摩斯正要安顿下来搞他着了迷的经常通宵达旦进行的化学研究——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晚上离开他时,他总是弯着腰在试管或曲颈瓶上搞化验,次日早上我下楼吃早餐时发现他还在那里——他打开那黄色信封看了一下电报内容,就把它扔给我。
“马上查一下开往布雷德肖的火车时刻,”他说,接着就转身又去搞他的化学研究。
这个召唤既简短又紧急:(这封电报说)明天中午请到温切斯特黑天鹅旅馆。一定要来!我已经智穷计尽了。
亨特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福尔摩斯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下问道。
“我愿意去。”
“那么就查一下火车时刻表。”
“九点半有一班车,”我查看着我要找的布雷德肖,“十一点半到达温切斯特。”
“这倒正合适,那么,我也许最好还是将我的丙酮分析推迟一下,因为明天早上我们的精神体力都要处于最佳状态才行。”
第二天十一点钟,我们已经顺利地在前往英国旧都的途中了,福尔摩斯一路上只是埋头翻阅晨报,但在我们过了汉普郡边界以后,他扔下报纸,开始欣赏起风景来了。这是春天的一个理想的日子,蔚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朵朵飘浮的白云,由西往东悠悠地飘去。阳光灿烂耀眼,然而早春天气仍然凛冽清新,令人心旷神怡,力气倍增。远至环绕着奥尔德肖特的重叠出岗,展开了一片乡村景色,从青翠的新绿中到处隐约地现出红色和灰色的农舍小屋顶。
“多么清新美丽的景色啊!”来自烟雾腾腾的贝克街的我,耳目为之一新而不禁充满热情地大声赞叹气来。
但是福尔摩斯严肃地摇摇头。
“你知道吗,华生,”他说,“我观察每一件事情都一定要和自己探讨的特殊问题联系起来,这就是我的性格应该受到诅咒的一个方面。你目睹这些星星点点散布于树丛间的房屋,它们的秀丽景色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我看到它们时,心里涌现的唯一想法是觉得这些房子互相隔离,会使那里可能发生的犯罪行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我的天啊!”我叫了起来,“谁会想到把犯罪和这些可爱的古老乡村房屋联系起来呢?”
“它们经常使我充满某种恐怖之感,我的这个信条,华生,是根据我的经验来的,那就是说,伦敦最卑贱、最恶劣的小巷也不会比这令人愉悦的美丽的乡村里发生更加可怕的犯罪行为。”
“你把我吓坏了!”
“但这道理是显而易见的,在城市里,公众舆论的压力可以做出法律所不能做到的事。没有一条小巷会坏到连一个被虐待挨打的孩童的哀叫声、或一个醉汉的殴打的噼啪声都不会引起邻居们的同情和愤怒的。而且,整个司法机构近在咫尺,一提出控诉就可以使它采取行动,犯罪和被告席只有一步之遥。但是看看这些孤零零的房子,每幢都造在自己的田地里,里面居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