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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乃是铲除野心家的关键时机,老夫身为赵氏大宗正,适逢其会,如此好戏。怎能错过。”
傅腾点头,声音一变,郑重道:“圣旨。平王殿下可带来了?”
赵永泰抬起袖子,采柔郡主从他袖筒里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着的卷轴。
一看到这卷轴,傅腾胸中顿时底气万千。
赵永泰面朝大庆宫方向,冷笑道:“跳梁小丑,也敢妄图谋朝篡位。走!随老夫去扭转乾坤!”
赵永泰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苍老的身体却挺得笔直,眼睛也锐利如同老鹰一般。
在他的号召之下,傅腾豪情高涨,大手一挥,喝道:“保护平王,目标大庆宫。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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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宫,长春殿。
赵晟躺在床上,眼睛虽然睁着。眼神却一片浑浊,微微张开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太医令道:“皇上的身子本已虚亏到了极限,此次因进了大燥热之物,气血逆转。急火攻心,臣等无能。拼尽全力,仍是无力回天。”
赵容止第一个追问道:“皇上到底会怎么样?”
太医令面色灰败,艰难道:“皇上,皇上熬不过今夜了……”
隔着一道内室门槛,屋内屋外的人都将太医令的话听得清楚,一时间,所有人不管本来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这一刻,神情都是一样地不敢置信,脸色都是一样地灰败。
“父皇……”
赵容止第一个哭着将额头磕在地上。
赵容毅和赵梓真也一起跪倒在地,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牙关紧咬,无语凝噎。
外面的大臣们早已匍匐在地,痛哭失声。
坚强如秦国公,也止不住嚎啕:“皇上!皇上!”
丁贵妃用帕子按着脸颊,眼泪不住地滚下来。
屋内屋外一时都是哭声,长春殿外面的人听到这声音,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一片哀声。
哭了短暂的一阵子,丁贵妃先止住了泪水,红着眼睛道:“奴才无知,给皇上误食凶物,皇上虚不受补,连连吐血,终至无可挽回之境地。于朝野内外、天下臣民,都是滔天大祸。本宫若非身受皇上重托,也早已先皇上一步而去了……”
她再次泪水汹涌,伏在赵晟身上痛哭不止。
赵容止泪眼朦胧地抬头,道:“父皇行将殡天,儿臣痛不欲生,贵妃娘娘乃是后宫之主,一切大事还等待贵妃娘娘做主,娘娘千万节哀。”
赵容毅红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牙关紧闭,按捺着胸中翻涌的情绪。
外室秦国公怒吼道:“皇上误食凶物,是哪个奴才如此大胆,竟敢犯下弑君的滔天大罪!”
丁贵妃在内室道:“是宫女顾常乐、岫岩和小铃铛,本宫已命内宫司正房将她们关押起来!”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道,“这些奴才犯下弑君大罪,非千刀万剐不能赎其罪孽!”
原本的计划,是要将顾常乐定为弑君谋逆的大罪,并拖赵容毅下水,但是因为岫岩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导致行动仓促,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靳王赵彬和丁贵妃商议,先只以失误来论罪。
如果按照原计划,以“谋逆”之罪来诬陷顾常乐和赵容毅,事情性质严重,赵容毅一党必定不肯轻易相信,反而会激起他们敌忾之心,这样一来事情便极容易闹大,反而不利于控制局面。
因为计划开始得仓促,丁贵妃和赵彬都没有充分布置好人手,不敢保证能够如原计划那样将一切掌控起来,所以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先只说是顾常乐、岫岩几个宫女给皇帝误食了大燥热之物,导致皇帝生命垂危,这样一来避重就轻,大家关注的便会是皇帝的身后事,而不会过分地纠结于顾常乐三个宫女的动机。
即便没有如原计划那样给赵容毅定下谋逆之罪,但只要先一步坐实赵容止的新君之位,掌控大局,赵容毅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到时候想怎么处置都行。
事实也果然如同丁贵妃和赵彬预料的那样,只说顾常乐、岫岩等人是失误,朝臣们便只是同很愤怒,要求明正典刑,但最关心的却仍然是皇帝的后事。
朝臣之中,三省六部高官均在。
户部尚书道:“皇上行将殡天,自是举国之哀痛,但眼下有一件大事,若是不下定论,只怕朝纲动乱,后果无可预料。”他跪在外室,对丁贵妃遥遥拱手道,“敢问贵妃,皇上可有留下遗诏?”
丁贵妃这才抹着泪,道:“皇上方才吐血昏厥,虽有太医院全力医治,醒来后却再也不能言语。好在皇上圣明,自知身体每况愈下,为国家计,早早便写下了传位诏书,以定后事。他虽不能言语,却也极力向本宫告知诏书藏身之处,本宫取得诏书,不敢擅自观看,这才请三位皇子、各位王公大臣一起见证。”
她抬了抬手,罗三娘便盆过来一个卷轴,黑红色的绸缎,象牙的轴柄,外表看的确是皇帝诏书。
丁贵妃道:“在座的都是国之重臣,本宫一介女子,不敢擅专,请宗室最年长者靳王前来宣旨。”
靳王赵彬早就在外室等候多时了,此时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要起身。
“且慢!”
秦国公先大喝一声阻止了赵彬,然后又高声道:“贵妃所持诏书,果然是传位诏书?”
丁贵妃道:“自然是传位诏书!莫非秦国公不相信吗?”
秦国公道:“事关重大,臣不得不慎重。”他对着床上遥遥拱手,朗声道,“请问皇上,丁贵妃所持诏书,可是皇上亲笔所写,确出自天子之意?”
赵晟未死,也醒着,可是他已经中风,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丁贵妃怒道:“秦国公!皇上已经口不能言,你如此质问,皇上如何能答!如果你不相信这诏书是皇上所写,等下展开之后,尽管请各位王公大臣来查验便是!只是到时候确认诏书真实性,秦国公又将如何自处!”
她声色俱厉,掷地有声。
秦国公道:“老臣并非怀疑诏书真实性,只是按照大庸律例,若是皇帝殡天,留下传位诏书,理当由大宗正宣读。靳王虽是在场人中最年长的宗亲,却也没有权利越俎代庖。敢问贵妃娘娘,大宗正何在!”
丁贵妃嘴唇一抿,眼底划过一丝厉色。
传位诏书的确是要由大宗正来宣读,若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大宗正赵永泰的确是会在场的。诏书才是确定赵容止地位的杀手锏,谁来宣读都一样。但是今日计划仓促开始,丁贵妃等人来不及传赵永泰进宫,又怕夜长梦多生出变故,所以想尽快宣读诏书,先掌握了大局再说。
但没想到,秦国公这块硬骨头竟是如此精明难缠,竟然抓住了这一点来做文章。
“大宗正乃是平王赵永泰,如今远在宫禁之外,平王年长体弱,若是等他入宫,不知要费多少时间……”
丁贵妃话未说完,秦国公便大声道:“只不过多等一些时间罢了,礼不可废,请贵妃立刻派人出宫去请平王。臣等就在这里等候。事关国本,老臣相信,所有王公大臣都能等得,三位皇子也能等得!”
他语气凝重,暗含警告,一双鹰目在赵容止、赵容毅、赵梓真身上扫视。
长春殿中,千钧形势,一触即发。
125、矫诏
大雨已停。
雷鸣电闪均已消失。
夜空如洗,如同一块乌黑纯净的墨。
大庆宫外,御林军右统领丁友思率领着御林军侍卫将大庆宫包围得如铁桶一般。
傅腾保护着平王赵永泰已经抵达大庆宫宫门,却遭到了丁友思的阻拦。
采柔郡主已经不在队伍之中,在进发大庆宫的路上,她便已经离去,转向前往内宫。今日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跟父亲赵永泰一起进宫,并非只是怕赵永泰身体弱前来照看而已,她去后宫,自然是因为后宫有需要她去见的人。
“丁友思,皇上病危,平王乃是大宗正,进去探望名正言顺,你因何阻拦!”
傅腾对丁友思厉声相喝。
丁友思满脸木然,如门神一样竖立在大门之外,手按剑柄,冷冰冰道:“皇上病危,太后昏厥,宫中一应事务均由丁贵妃主理。本官奉贵妃之命,把守大庆宫,未经贵妃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傅腾正要开口,赵永泰伸手拦住他,抬起头,看着丁友思。
他年迈却矍铄,一双鹰眼锐利十足,恍如撕开夜幕的闪电。
丁友思也是身经百战的铁血将领,但在赵永泰的目光之下,心中竟也忍不住有一丝动摇。
“丁贵妃乃是内宫妃嫔,何来权限敢掌管整个皇宫。丁友思,你乃是御林军统领,受皇权节制,什么时候连一个妃子都能指挥你了!”
赵永泰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拔高,但说出来的话却一阵见血。
丁友思本来就是归附于丁贵妃的党徒,也知道今日大庆宫里要做什么事。所谓叛逆之党,难免都有心虚,被赵永泰这样一说。他当然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辩驳。
“事急从权,今日宫中大变,皇上太后皆不能主事,贵妃乃是宫中位份最高之人,本官暂受贵妃节制,亦是正理!”
丁友思是武将,口才并非擅长。
赵永泰道:“宫中大变?什么叫大变?皇帝驾崩,朝纲更迭,这才叫大变!本王乃是大宗正,若非本王见证。谁敢说有大变!”
他不再给丁友思狡辩的机会,大喝一声:“傅腾!皇上给你的命令,难道是让你动嘴皮子的吗!”
傅腾精神一震。将一只手高高举起,大喝道:“全体御林军听令!”
宫门之下八盏气死风灯照得明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看到傅腾高高举起的手中握着一枚令牌,金为底座白玉为面,令牌上大大的四个字“如君亲临”。
这是皇帝的令牌,整个大庸只有这一面。这个令牌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调动御林军。
如君亲临,凡御林军,见到这枚令牌,不管是什么职务什么级别受谁统领,在这一刻都必须全部听从令牌的调遣。
今夜傅腾居然握有这枚令牌。显然是受了皇帝钦命,获得了统率全体御林军的无上权力。
丁友思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傅腾居然会有这枚令牌。这令牌素来是皇帝亲自保管的。轻易不会动用,居然赐给了傅腾,那岂不是说,皇帝早就知道,有今日之大事?
在丁友思心神动摇的时候。傅腾却已经厉声高喝:“尔等领御林军之职,见此令牌。还不听从号令!”
“丁友思与奸人勾结,妄图谋逆,尔等受其蒙蔽,再不悔悟,难道是背负叛乱之死罪吗!”
令牌在手,又有这样的疾言厉色,原本跟随丁友思的御林军们哪里还不明白形势。就算他们不知道谁才是谋逆者,但御林军的军规,军人的第一守则便是服从。
当下,除丁友思的三五心腹,所有人都轰然下跪,高呼:“听凭傅统领号令!”
丁友思又惊又怒,呛啷一身抽出长剑,大喝道:“傅腾,你要造反吗!”
傅腾冷笑:“造反的是你丁友思!左右,还不与我拿下这乱臣贼子!”
御林军们轰然应答,一拥而上,丁友思身边只有三五亲信,哪里抵挡得住,不过片刻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