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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雅娘急了,一把握住叶旋舞的手腕:“你看天都黑了,寻山的事明日再说好不好?雅娘我朋友遍天下,改天我定让人帮你把那石滚山找到,今晚,你就在我这‘月儿阁’先住下吧,里面有很多姐姐,可以陪你玩哦?”
月儿阁?
果然,廊前大红灯笼映处,扇形的匾额之上,有三个清新飘逸的大字:月儿阁!
叶旋舞跟着雅娘,走进灯火的更深处。
身后,稍远处,那个卖纸鸢布衣老人发出声长长的叹息:“唉……去哪里不好?”本书由
第二章花厅起风云
月儿阁内。
门侧,孔雀蓝木梯依弯曲就,伸向二楼。
雅娘并未带着叶旋舞上楼,而是继续前行,少倾,一座巨大的假山映入眼帘,但见山中石阶级级环绕、藤蔓点点苍翠;一群不知倦怠的萤火虫穿行在幽涧的白花里,明明灭灭,闪闪烁烁;细看那花,却是几株野兰;假山一侧,匹练般的飞瀑急泻而下,水声隆隆。
穿过假山中的松石小桥,水声渐灭,十多扇镶花木门掩映在飘忽的纱帐之后,门内莺莺燕燕之声不时传来,偶尔夹着丝丝缕缕的琴音,却最终却被女子的浪笑吞没。
叶旋舞眉心微拢……
雅娘推开了左侧的木门,将叶旋舞让了进去。
这是一间睡房,绿帘橙幔、绣毯锦凳……
“舞舞,先随便吃点什么吧。”
雅娘从壁橱里拿出一盘点心,都是些龙须酥、桂花糕什么的,叶旋舞随手拈了块吃着,远不如祖母的炕油洋芋美味,聊可充饥而已。不多时,一个眉目清秀的童儿躬身门外,唤道:“雅娘,饭已经备好了!”
雅娘遂带了叶旋舞去花厅用餐。
花厅内一排放了四张餐桌,上席处空着,其它三桌旁早已围坐着二十多个或丰肌弱姿、或媚态万千的美少女,喜笑争饮着一道清淡汤品,见雅娘带着个清丽小女孩前来都诧异地噤了声,狠狠地盯着叶旋舞打量,表情各异。
叶旋舞在上席处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众美女一阵窃窃私语:她什么来路,敢坐上席?
敌意的目光,利箭样从四面八方射向叶旋舞……
雅娘不以为忤的笑着,亲自为叶旋舞布菜,什么鲜香鹿腿啦,藕粉丸子啦,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塞,最后,还跑到邻桌为其舀了一碗汤。
花厅里很静,落针可闻,几十双眼睛斜斜地看向那碗汤。
见大家都不做声,叶旋舞亦低首把弄着汤勺,少少地呡了口汤,甜甜腻腻的有些许苦味,想必是加了其它药材之故,甚是难喝。正想着尝尝就算了,剩下的就搁在碗中吧,却见下首第二张桌上站起个柳眉凤眼的女子来,酸溜溜地问道:“雅娘,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是也接了客,要您给她留枸杞乌鸡汤?”
“紫藤,胡说些什么?你给我把眼睛再睁大些,叶旋舞还是个小女孩,便是你,我也供了你那么多年才让你出台!”
“那些年我吃了什么来着,天天捡别人的剩饭残羹!”名唤紫藤的女子气咻咻地反驳。
她这一闹,同桌的另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子也站了起来,附声道:“对,还得看别人的脸色,稍不顺意,人家就故意吐几口唾沫在剩饭里,哪象她,一来就吃上等餐!”
雅娘将眼一翻,咚地敲了下桌子:“水芋,你也想插一脚争个公平?我告诉你,你还不够份量,你的客人来一个走一个,每次都要求换台,却是什么道理!”
听雅娘如此一说,水芋心不顺、气不服地坐回了凳子,鼓着桃腮。
“雅娘,难不成以后这小丫头片子都要和我们分羹汤?若是瘦垮了身子,雅娘可别怨我们怠慢了客人。”
“哦……呵呵……”雅娘打着哈哈:“想不到平日婉约顺人的茑萝也对我有意见,看样子真是我偏心了,既然这样,以后叶旋舞就不和你们分食枸杞乌鸡汤了……”
众人皆喜,嘲弄的看着叶旋舞,敌意略轻。
“不过,”雅娘话峰一转,“以后我这张桌子就给叶旋舞留着,她自食一席,舞舞,以后你每日都只能坐这里哦。”
叶旋舞呐呐道:“这……这……”
她根本不想喝那劳什子的汤,所以也犯不着惹得旁人一肚子怨气,于是以商讨之姿问道:“我可以不坐这里吗?”
闻听此言,雅娘怫然不悦,想不到这孩子恁地不识好歹,于是语温陡降,讪讪问道:“为什么呢?”
“我不想惹漂亮姐姐们生气,我想与她们同桌。”
“哼!我们这桌是不要的!”
说话的是下首第一张桌上长发如瀑的女孩。
“兰,身为一级花更要懂得做人之道,若是你们也这般排挤新人,那好,我便从中挑出个劣质的将其降为无名花,有谁不服的就站起来!”
桌上顿时鸦雀无声,虽然都不知道降为无名花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有一点却可以想到:每月的收入连买胭脂水粉的钱不够不说,只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试想,谁愿意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
一级花?无名花?
叶旋舞听得一头雾水,就算是再次被众位美女姐姐取笑也得将其弄个明白,于是她轻轻的扯了扯雅娘的衣襟,“什么是一级花?”
雅娘玩味地看了叶旋舞一眼,笑得庸俗至极:“呵呵,想不到舞舞这么好学,让你知道也好,其实花的级别就是姑娘身价的级别。”
原来,月儿阁是一处高档的青楼,阁里的姑娘,按其优劣分为三级,分别以花命名,一级为一个字,以此类推,三级为三个字,所以,不难理解,前面露过面的紫藤、水芋、茑萝等都是二级花,而兰的那一桌都是一级花。
实际上,月儿阁里迄今为止还没有无名花,用雅娘的话说:如果有谁那么差劲,那又何必养在阁里浪费水、米,不如早些将其打发出去干脆,刚刚对兰说那番话也无非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杀鸡给猴看!只是……好似效果不大哦,你听——
“兰,如果叶旋舞要坐你们那桌说不定是你们的福气哩!”
“哦,半枝莲姐姐的话可让梅儿我想不明白了。”
“梅就是梅,谁让你自行加了个儿字,等你哪天技艺提高了,雅娘自会将你提为二级,你急什么呢?”雅娘寒声责备。
梅调皮的望着半枝莲伸了伸舌头,更正道:“是……半枝莲姐姐的话我不是太明白。”
半枝莲也回了梅一个鬼脸:“你想啊,叶旋舞一来就能位列上席,定是有其过人之处,他日你还能不跟着沾沾光?”
“是哦,是哦,”水芋跟着起哄:“你们一级花可真是沾大光了,只是,雅娘,可否让旋舞妹妹将其绝活随便撒几手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学习学习,好早日升至三级。”
雅娘想:也好,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就不信百般美妙的人儿拿不出几手绝活!遂朗声对叶旋舞说:“舞舞,就甩几手出来让大伙儿瞧瞧!”
叶旋舞面红耳赤:“甩什么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雅娘急了:“你会的,舞蹈啦,逗乐子啦,或者其它乐器也都行。”
“我……我什么都不会。”
“不会连小曲也不会吧?”
“我……我……小曲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叶旋舞越发慌神,竟连话也说不连贯了,惶然看着雅娘,生怕辜负了她一片抬爱之心,惭声道:“不过,旋舞懂得唱儿歌的。”
“儿歌!哈哈哈!儿歌!”
“嘿嘿嘿,原来旋舞的拿手戏是儿歌!”
下首三桌人似乎已忘了是吃饭时间,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花枝乱颤。
这下雅娘差点气得头顶冒青烟,她没想到力捧的新人还没搬上台面就被自己人堵得穷途末路,不由脸色连变,硬帮帮地抛出一句话:“那你就唱首儿歌给大家听听!”
叶旋舞煞有其事地清清喉咙,以快板形势念起了幼时常听的前段:
阳光照照,白云飘飘
怕热的孩子又哭又闹
花儿笑笑,扇子摇摇
怕热的孩子终于睡了
念完这段,叶旋舞不由想起了祖母,又连带着想起了小金蛇,忧伤之情,全都渗进了后面的歌里:
还等花儿笑
廊前那个蝶儿飞绕
星星眨眼睛
月儿高挂那个树梢
谷堆上抓只雀儿
问它为何没去银河搭桥
唔嗯嗯
哦嗯嗯
快去银河搭桥
搭桥
……
稚嫩的嗓音揉着淡淡的思念,到最后已带着浓浓的鼻音,叶旋舞把一首以别具一格的调子唱进了在坐的每个人心里。
月儿阁里都是些被生活所迫而背井离乡的孩子,虽然都比叶旋舞大,可想家、想亲人的心情并不比叶旋舞浅半分,此一首歌把她们带回了父母身边,歌声早停,而那余音,却仍是不绝如缕。
“花儿们,”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雅娘:“你们现在明白舞舞凭什么资格喝那汤了吧?”
花厅内又一阵喁喁低语,瞧那表情,有的不屑,有的赞赏,也有的缄默,有的点头,还有的干脆举箸夹菜,埋头喝汤。
“雅娘,旋舞以后不想再喝那汤。”
“啊?那汤好补的,材料也很贵,你看她们,一个个饿牢里放出的样子。”
“可是,雅娘,您就放过我吧,那汤不好喝。”
“那好吧,”雅娘不再坚持,“以后你想喝什么汤说声,我让下人帮你做就是。”
“谢谢雅娘!”
…………
说着话,众人已用餐完毕,一场争汤风波似已告停,殊不料,三级花中也有甚多人关心着叶旋舞,你看她们一阵交头接耳,最后力举名为夜来香的女子发言:“雅娘,不如趁机给舞舞一个花名,我们帮您费心讨论了一番,您看叫‘艾’可好?”
艾?为什么叫艾?
雅娘不解,叶旋舞更不解:“我不要花名,我有名字。”
“这艾,叫起来怪怪的,”雅娘竟没尖酸批驳,看来她对三级花较为客气,“我已经为舞舞想好了花名。”
“叫什么?”异口同声。
“一品。”
一品?莫名其妙的两个字,那么,是二级!
本来平静的花厅又砟开了锅:“怎么她一来就是二级,太不公平了!”
“是吗?”雅娘不以为意,问得极是轻蔑。
倒是三极花中半枝莲沉得住气,侧头想想,疑声道:“好象并无此花哦。”
叶旋舞听了大喜,她真不想与她们争,一个个仇人似的。
“好,我以后就叫一品,虽然是两个字,可是并无此花,就说明我是无极花,各位姐姐,笑笑了,舞舞不惹姐姐们生气。”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众人相继散去。雅娘最后起身,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其实,她给叶旋舞的花名后面还有一个红字没说出来。
一品红!
第三章兰落帝王魟
吃完饭,叶旋舞早早地上了床,半夜里多次被丝竹管弦之声惊醒,有时还夹着女子的欢歌笑语,门前似还有人来来往往的走动……几次三番的折腾,叶旋舞直至天亮才沉沉睡去,静如一只埋在土里的地瓜,等到她睡到自然醒,已是日上三竿时。
梳洗方毕,便听到昨夜的童儿在门外轻声叫唤:“一品姐姐,你醒了吗?再不醒午饭时间又过了,得等到晚上才有饭吃了。”
叶旋舞摸着瘪瘪的肚子慌忙拉开了门,随着童儿又到了花厅,厅内一个人都没有,桌上杯盘狼藉、惨不忍睹,尽是些残汤败羹,偶见一、两碟剩菜,里面要么放着头发;要么插着牙签……
唉……那些美女姐姐到底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身侧的童儿欲言又止,一脸同情。
叶旋舞没吃那样的饭菜,独自在假山的飞瀑处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