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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十多首曲子之后,最左端穿着篷篷裙,执着象牙埙的女孩已经跟不上节拍,很多次出了差错,加之心急,头上已经冒出密密的汗珠,再跟着拖了片刻,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案几旁,裙摆上卷,露出紫色的底裤和鼓胀的白花花的肚皮。
喜堂里鸦誉无声……
“妈的!”鱼泡一拳擂在案几上,震倒了红烛,“竟然拿一个孕妇来充数,今日别想要大爷再出丁点银两!”
“别,各位爷,这个……这个,含笑虽然是个孕妇,可她的才艺几位数年前就见识过的,更何况这三年来她都练得很拼命,看在大家都这么用功的份上,就请各位爷不要心疼几个银两了,用下去了还得请三位开恩给了,否则,”雅娘带着哭腔:“呜,呜,我已经投下这么多,血本无归,只怕三位爷来年没了去处……”
这雅娘,不去关心昏倒在地的孕妇,却关心着她的银两,真怀疑她自己还是不是女人!
后座上的人都愤愤不平起来,而雅娘却没事人般,继续苦缠着三根摇钱树:“只要爷喜欢听,雅娘我还有后备人选的,那可是一块好料,只是雅娘我存了私心,舍不得这么早抬出来。“
“是烂草还是麻襄,你给我早点弄出来瞧瞧,否则大爷我可要走了。”
“我这就让她出来,”雅娘腥红的嘴一张,鬼叫魂般地嚎道:“一品,一品!”
她所说的后备人选,竟然是一品?!
第十章八乐坊之首
雅娘嚎了十多声都无人应声,问过七乐坊,也问过三朵待嫁花,都不知道一品去了哪里,她又一个纱屏一个纱屏的找将过去,最后仍然是无功而回,这时她的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再这般下去,难保厅前那三个丑八怪不会砸场子,收不回已花下去的钱,她只好从此过上喝北风吃泥巴的日子。
“一品!一品——”雅娘揩了揩汗:“几位大爷稍安勿躁,咱家这丫头,爱使性子,常言道‘千呼万呼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她正是这样的主,平日连我都让她三分,呵呵,呵呵,呵呵……”
“他妈的,是下是拿爷们开涮!”独眼龙粗声打断雅娘如母鸡下蛋的笑,“我们走——”
“别!”雅娘只差跪下了,“我这丫头虽然任性,但总算识大体,不信,我再唤一声保证她会出来,”雅娘吞口水,凝丹气,装模作样地拖延时间,希望一品能突然冒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着,慢得出奇,喜堂里好静,落针可闻,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雅娘,看她能弄出什么明堂。
雅娘心一横,死就死吧!
只见她将脖子一伸,干咳一声:“呃,一……”
“雅娘——”
“品”字还没出声,下首处已经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回应,脆如杜鹃啼谷。
众人回望,便见靠角落的环背交椅里俏生生地站起个白衣少女,那个美呵,纵然是身侧的才子佳人亦觉无词可绘,但见她:云鬓半掩肤胜雪,淡扫娥眉眼含春,瑶鼻玲珑静若水,樱唇带露初熟透……
“一品,一品,想煞雅娘了,你快点上来替下含笑。”
一品将身一扭,红唇一撅:“雅娘,含笑姐姐还躺在地下哩,时间长了要出大事的,到时一尸两命,只怕会将这喜堂变成灵堂。”
雅娘气极败坏,只好恨声唤着门厅外两名家丁:“黑、红双喜,赶快将含笑抱下去,找个好郎中来看看,有任何差池,唯你们两人是问。”
黑、红双喜忙将地上的孕妇抱走了。
鱼泡死盯着一品,擦了把口水:“好嫩的雏儿,大爷我喜欢,只是你这衣裳……又不是过冬,遮得这般严做什么?再说这颜色,怎么白得象奔丧一样?”
“是么?小女子这身衫儿虽然也算质地精良,可是比起公子您身上的那件,却好似黑碳比着白雪啊。”
鱼泡看了看紧裹着罗汉肚的白衣和腰际(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腰在哪里)的黑带,若说一品的白衣是奔丧,那他自己不也是在奔丧吗?这样一来就等同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雅娘忙出来打圆场:“咱家一品这身雪衣正是为了映衬大爷您啊。”
身后的瘦枯柴和独眼龙都随声附和:“正是,般配得很啊!”
“好了,一品,含笑姐姐会没事的,你快上来啊。”
听那语气,象极了邀功请赏,她哪里知道经此一事,以前那个貌似善良、和蔼可亲的雅娘在一品心目中已经大打折扣。
就听一品轻哼一声,提着个红绫包,心不甘情不愿往案几走去。
她这一番磨蹭,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另具一番风采:迷迷醉醉似雾里桃花;袅袅婷婷若堤岸杨柳;三步一停,五步一驻,又似那闲云被风刮住了脚步……
“我不会吹埙。”一品将红绫包往案上一搁,双手环胸,不卑不亢地说,好似她不会吹埙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说的是实话,这个雅娘清楚。
“一品妹妹,”说话的是八乐坊之首夜来香,“要不咱俩换,你弹古琴,我吹埙。”
说着话,戴着指环的无名指在第六、七弦处不着痕迹的轻轻一拉,将粟色的琴递给了一品,她那一声“一品妹妹”虽然让当事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一品内心深处却仍然感到一股暖意,她抚了抚琴弦,感激的朝夜来香点点头。
此番的《暗消魂》同样是八种乐器齐奏,其中有一段过门为七星伴月,即第一坊弹琴,其他七坊伴舞,之前,弹琴的人是夜来香,今日因与第八坊互换了,这弹琴的事自然落在一品头上。
没了其它的乐音,琴音更加清丽曼妙,一品轻晃着肩,玉指时急时徐……
众人正如痴如醉间,清丽的琴音突然颤了一下,尔后嘎然而止,第六、七弦“嘣”的一声同时挣断。
一品怔住了!
雅娘也怔住了!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仅有夜来香噙着不易察觉的笑,只见她轻盈的旋了个舞步,随风而起的千褶裙傲慢地拂着一品低垂的手,“天啊,一下就挣断了两根弦,你到底会不会弹?我好意将八乐坊之首让给你,你却如此砸月儿阁的牌!”
经她这一撩拨,本来寂静无声的厅堂内就如滚油锅里进了水,炸个不停。
瘦枯柴眼眶深陷,却硬要使劲地翻着白眼:“今日真是碰到了鬼,搞什么乌七八糟的八乐坊扫爷们的兴!叫什么一品的,长得花般美妙却是个绣花枕头,不如来段脱衣秀简单多了,爷们也不会少出了半两银子!”
“好!”鱼泡与瘦枯柴拍着巴掌,“这个最实在。”
“秀一个,秀一个!”下首的部分无耻之徒跟着起哄,就连夜来香也棒打落水狗般地挥着罗袖。
一品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紫,只觉得受尽委屈,儿时的倔强蓦地就被激了出来。
“有什么了不起?没有琴,我照样让大家尽兴!现在我就为大家补唱一首《哄孩儿》,哪位姐姐能帮我伴奏?”一品恭身拱手:“即使是口哨也行。”
另六坊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询问地看向夜来香,接触到她警告的目光,都齐齐退了一步,大家都知道,在月儿阁里得罪了花魁会是什么后果。
夜来香娇狂地笑着,抖乱一树花枝:“你那水平,谁会自讨没趣!”
“我!”
答话的是环背交椅中的一个瘦弱书生,脸色苍白,一脸病容,只见他毫无血色的方唇一抿,说出的话细声细气,但也足以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不就是两根弦的事?!一品,我弹你唱!”
多么熟悉的病态,多么熟悉的声音,这人,一品似曾见过……
第十一章拍档病书生
病书生说着话,已缓步上前,接过断弦琴,用纤弱的指触了触剩下的弦,然后又以掌拍了拍琴身,一双乌溜溜的眼使劲的瞧过凤沼又去瞧龙池……
众人开始是莫名其妙,续而被他的举动弄得哈哈大笑,喜堂的气氛顿时又被调动了起来。
病书生鼓捣完毕,将断弦琴平置于地,然后轻轻的从一品头上取下两支玉簪,分执两手,席地而坐,倾身以簪弹拨着弦。
他这种举动让人想起另一种弹拨弦鸣乐器——五弦琴。
“病书生,”有人提醒,“这是断弦琴,不是五弦琴,五弦琴结构都不一样,你怎能如此这般弹?”
书生没做理会,病恹恹的脸转向一品,“我们可以开始了。”
一品亦淡笑着坐了下去。
只见:金丝绒绿地毯衬着她的翻卷领白绫衣、桃花面配上云鬓双环髻,远望近看,都如一朵天山雪莲,人,更比花娇,那一番美貌自是难描,唯见樱唇轻启处,不经意滑出的声音如晨露般清新。
被晨露浸着的花儿草儿、枝儿叶儿,都舒展了,然后又沉醉了,常年留恋于淫词艳曲的绔跨子弟,以及伤春悲秋、怀才不遇的风流骚客,都似经过了一次圣洁的洗礼。
琴音柔和、低婉;歌声质朴,圆润。
水红纱屏前,雅娘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一首儿歌,为什么在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效果?她暗暗庆幸,当年以自己的方式留下那个小小叶旋舞是对的。
曲末,琴终……
众人还没从甜甜的童谣中清醒过来,病书生已经起身,将断弦琴往夜来香面前一递:“你还要么?”
如此一声病怏怏的问话让夜来香受宠若惊,心底,一种莫名的情愫如烟花般绽放,她忽然好懊恼:为什么挣断琴弦的不是她?为什么自己要给一品和病书生创造合奏的机会?童飞雪已经那般向着她、宠着她了,如今这神秘的书生又让她捷足先登,失败!失败!
病书生侧目一笑:“不过,大名顶顶的三级花夜来香弹惯了七弦,这五弦于你应该形同垃圾,不要也罢!原本我是从一品手中拿的,现在该还给她才对。”
断弦琴瞬间又被病书生收了回去,真悬,连走路都好似要人搀扶的他竟有这么快的速度!
夜来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是一品!没有她,这还带着他手温的琴就到了自己手上!
“一品,你还要我陪吗?”
琴已经被一品托着,而病书生却舍不得放开,他的话里有着浓浓的期待……
“谢谢公子,这一首歌,一品只是弥补无心的断弦之错,希望在坐的各位能谅解我,特别是夜来香姐姐,我知道你疼惜你的琴,可是一品真的不是故意的(奇*书*网^_^整*理*提*供),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你和他那般亲密地一唱一弹,我会原谅你我就不是夜来香!
“一品,你不知道那弦是怎么断的,我却知道,我想,夜来香会原谅你的!”病书生转向夜来香,“你说是吗?”
“……是!”明明心里回答的是不是,可说出来的话却省略了一个字,她不想得罪病书生,她要让病书生对她有好感,“一品已经做得很好了。”
“嘿嘿,如果她不原谅你爷们都原谅你!”独眼龙探手入怀,摸出张对折得齐齐整整的银票递给一品:“这是五十两,足够再给她买一把顶级的好琴了。”
鱼泡一拳擂过去:“你他妈的疯了?”
独眼龙被打得呲牙咧嘴,将手腕甩了甩,“我……我怎么了?”
“他妈的,敢抢在老子前面,又给得这么少!”
鱼泡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随后也从怀里摸出张银票压在那张五十两的上面:“大叔我这五百两是赏给一品的。”
五百两啊!众皆哗然!五百两全部赏给一人,这是月儿阁里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你也得出点血才好!”鱼泡转向瘦枯柴:“刚刚听歌时你那个癫狂样!”
“好说,好说,”瘦枯柴也在衣襟内掏出一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