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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书生把童飞雪往前一推,闲闲地问道:“什么时辰,吃饭的时辰么?我真的有些饿了。”
所有的手都着捂向肚,这饥饿,传染得蛮快的!
待二人上了船,曲裳望着池水深处,凛声道:“起航!”
就听哗地一声水响,藕船不向前进,反向池底沉去。
前景渐渐开阔,一条宽约数十丈的青石大道直通向高高的城墙,路上水光潋滟,被阳光折射着,璀璨豪华。
几人下了藕船,步上大道,路面,平整如镜,却并无水渍。
曲裳与曲映并排,引着众人走向城墙下最高的券门,券门边有四位持枪的鼓眼小兵把守,见了二人忙收枪曲膝:“参见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映公主千岁千岁千岁!”
“免礼,平身!”二人一挥手,招呼后面的人拾级而上金砖铺就的阶梯。
妈呀,这两个娃娃,竟是公主身份!童飞雪与病书生互扮着鬼脸;童儿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而叶旋舞也被弄得摸头不知脑——她的儿时好友,怎么会是公主?
“前面,是雪蛙国皇宫。”曲映回头,迷底揭开。
绕过几十根通天柱支撑的前殿,又穿过富丽堂皇的中殿,宫内太监一路传号:公主驾到——
殿内很静,人也特少,但所遇之人莫不是竟相跪迎。接着来了两个宫女,将曲裳等人引进了侧殿:“皇上与皇后都在悦心殿观舞,已经提起公主殿下多时。”
众人跟着公主进了悦心殿,果见,龙台上御椅中,一边端坐的是仪态万千、风化绝代的俏女子;另一边却是蟒袍加身、不怒而威的俊男人。御台下,莺歌燕舞、丝竹正酣;大殿内,群臣皆醉,如痴如怔。
就见曲裳与曲映将膝一弯:“儿臣参见父皇,儿臣参见母后!”
御台上俊男人大手一挥,龙颜大悦:“皇儿免礼!适才正与你们的母后唠叼着,两位公主再不回来,就赶不上你父皇六十寿诞喽!”
什么什么?这俊男人有六十岁?叶旋舞等人大是惊异:顶多,也就是三十挂边吧?
“父皇母后恕罪!”曲裳曲映缠着撒娇。
“哦?裳儿、映儿,何罪之有啊?”皇后脆声笑问。
“怎么没有啊?”皇上存心抬杠:“这皇帝老子寿诞,两个丫头不闻不问、礼也不送,是何道理?”
曲裳曲映对望,相顾而笑:“臣女奉太子哥哥之命外出,正是为了父皇的寿礼啊,这不,大礼奉上!”说着话,纤长秀指一扯叶旋舞的衣襟,叶旋舞在众目瞪瞪下无所遁形,暗道:“曲映妹妹,你发什么傻,我哪算什么礼啊?”又想想,莫不是要我行礼啊,逐曲身一拜:“叶旋舞参见蛙国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皇后凤目含笑,将身前倾,正要细问个中情由,适逢偏殿走出个凤表龙姿、俊眉秀目的男子,不觉笑意更盛“行儿——”
男子回了声“母后”,直奔到曲裳曲映身侧:“贪玩的公主妹妹,为兄已经是望穿了几道秋水,我分配下去的任务呢,可有完成?”
“皇兄,这不是么?”
可怜的叶旋舞,又被推转了个方向。
一瞬间,互望、凝眸、同时掩口,疑声发问——
“曲公子?”
“一品红!”
哼!哼哼!瞧那四目相对的胶状,分明是情深意长的眼光,身后,两个人,如吃了八百年的陈年老醋。
“那年,你说来年二月去月儿阁接我……”叶旋舞目光一掠,高傲地看向它处。
“哦,咱家一品红想我去接她啊!”曲行的话阴腔怪调,极尽挖苦之能事。
“啐,谁稀罕?我可以不等你,你却不可以不去,最讨厌男人不讲信用!”
死丫头!
竟然说他不讲信用,以为他曲行那么好诬蔑啊?
“要不要本……公子带你去看看,那月儿阁早成一片废墟,想为你招魂都招不来,却去哪里找你?”
龙台上,蛙皇蛙后相视窃笑:这对娃儿,说不定是对前世冤家,且任他们胡闹去!
“解释!那时你说接我有什么企图?”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曲行咬牙皱鼻:“只是听说你的琴技特别好,想让你为父皇弹上一曲,只是想不到,一晃五年不见你踪迹,哼,我父皇一下子就老了五岁,我要你负责!”
这个责她叶旋舞就真负不起……
话说,蛙皇正吃蛙后喂的蜜饯,闻听此言“卟——”地一声急吐而出,这宝贝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他狡言弑父!
“你胡说什么?!”曲映粉指一举,捏向太子哥哥的手背:“父皇哪里会老!”
“哎哟,亲亲公主妹妹饶命,瞧为兄这嘴,又说错话了,咱父皇长命百岁,不,是长命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还差不多!曲映松了手,敢为难她的朋友,哼,亲哥哥也不行!
揉着发红的手背,对这个妹妹,曲行是一惯的宠溺,可对着叶旋舞却没那么好脾气,如突遇冷空气般陡降八度:“一品红,还不将你那曲《雨游荷塘》弹来,为皇上祝寿,这可是我们兄妹三人准备的大礼!”
“你也太寒碜了吧……”
眼见二人话中夹枪带棒,皇上皇后一打眼色:“行儿,你怎么老欺负映公主?这可不是做哥哥的表率!”
嘴张成标准的“O”型,“冤啊,母后,行儿宠映公主都来不极,欺负一说,实在是空穴来风啊!”
皇后慧黠一笑:“这叶旋舞乃映儿的好友,你欺负她不就是欺负映儿么?”
谬论!绝对的谬论!
“这赏琴一事,稍后再谈,想必群臣也都饿了,吕公公,传令摆宴!”嘿,连皇上的心也偏了!
一旁的吕公公躬身领命而去。
耶!叶旋舞伸出两指,在曲行面前得意的晃出“V”字,直气得那张俊颜发黑、发紫、发胀……(叶旋舞的想象也太夸张了吧)
突然,一串苍老的吆喝声响彻大殿——
“献壶啊,醇酒溢香的紫砂壶啊!”
“献酒啊,十数年的金蛇美酒啊!”
“延年抗衰、祛病消灾啊!”
第五章小金蛇认主
此一阵吆喝,成功地振荡了所有人的耳膜,反响最大的,当数叶旋舞和童儿。两人,都是说不出的紧张和兴奋,期待地注视着悦心殿的大门。
沉稳的步履声,夹着一阵小碎步之音。
头戴一顶宽沿旧草帽、身着一件土布短褂的佝偻老人晃身而入,身后,娇喘嘘嘘地跟着个二十出头的杏眼桃腮女孩,女孩堪堪抓住老人的土布衣,哀哀地叫着:“你还我,你还我……”
这可是皇宫大院!虽说表面松懈,可暗地里却是戒备森严。
曲行首先想到的是父皇和母后的安危,纵身一跃,紧紧护着龙椅中的二人,环顾四周,竟然无一个大内侍卫前来护驾。
“侍卫何在?都吃草去了么?!”
“哈哈哈,不要紧张,他们,只是醉了啊!”老人揭去草帽,露出千沟万豁的脸,手中环抱的紫砂壶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连花瓣的纹理和叶片的脉络都是那般细腻可见。
童飞雪、病书生与童儿猛地蹿前,将老者成品字围住,叶旋舞亦往空处直钻,曲映拽着叶旋舞的手,而皇上和皇后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不知道堂堂雪蛙大国,天子脚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悦心殿外,竟然无一清醒!
“老匹夫!”病书生猿臂一伸:“不归崖上那一脚,终是要还的!你纳命来!”
童飞雪亦削着双肩:“相不到咱们这般有缘,君子报仇,五年不晚!”
又是一阵朗朗长笑,老眼眨着迷糊:“还什么脚?报什么仇?你们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亦或是丢了魂还是落了魄?这不都好好的吗?”
“崖下不死,算我们命大,你作的恶却不能因此抹煞!”童儿扯着老者的肩不依不饶。
“去去去,老夫今日是为献酒而来,少给我胡诌乱扯,”老者左右晃着膀子:“绝世陈年金蛇酒,祛风养颜抗衰老、怡情治病消灾,谁要?谁要?”
“我的酒,老伯,你快些还我……”
一直默不作声的杏眼桃腮女孩见老者要献酒,凄婉之情又现,“我的壶,我的酒,老伯,老伯……”
“我的壶!”叶旋舞亦急声道:“壶底,有暗红的圈足,中心处有块拇指大的黑斑,不信,你把壶翻过来瞧!”
老者频频摇首:“有圈足有黑斑的紫砂壶多得很嘞。真是奇了怪了,这壶酒,每日我枕着眠,哪会是你们的。”
女孩都快哭了,若不是那场酣长的午睡,她便不会丢了小金蛇,之后,她一直苦苦苦地寻找,茶不思,饭不想。
“我的壶!它跟了我十年,我认得!”
“我的壶,它跟了我……”
叶旋舞小嘴一扁,难过至极:小金蛇跟她的时间太短,她竟比不过这女孩,可是……她的小金蛇啊,正是她亲手将其封在了酒里面!那种内疚、那种思念、那种伤痛……
“一品红……”童飞雪与病书生同时难过,看着叶旋舞的表情,虽然不明白那紫砂壶于她怎么那般重要,可那种伤感与失落,却恨不能代她受过,内心里,有种将那酒壶强抢过来的冲动。
可他们是男人,是伟丈夫,要依理依据,他们,没办法证明酒壶是叶旋舞的,他们现在能做的仅是出声安慰:“一品红,你别担心,有我们在,是你的别人终归抢不去。”
一品红?一品红!竟然是一品红!!
紫砂壶内的蛇三王子,正美滋滋、喜洋洋地享受着被人宝贝和争抢的虚荣,暗自扬着蛇尾呼吁:抢啊,抢啊,唯恐天下不乱啊!
然而,两声“一品红”却叫得他心里擂鼓:那两个争抢酒壶的女孩,一个,当然是花间醉舞的嗜睡小迷糊;另一个嘛,用鳞片想也知道是疯丫头。
可是……可是……人家却叫她一品红!呜呜呜……
心情,跌落谷低,再也没了兴致,静静地呆着,外界的争夺与己无关!
心淡,耳听得又一声泣诉:“没有人知道,这五年里,我找得好辛苦!”
另一个声音:“而我,却惦了他十五年!也找了他十五年!”
算算,都是十五年,这下岂不是扯平了?叶旋舞这边的人暗喜,都希望她能赢得那看来实在一般的紫砂壶。
“我不管,他就是我的,”桃腮女孩感情开始失控,粉臂突伸,将那壶连同老者的双手一起死死的搂在怀里:“他就是我的,我清楚!”
“你不讲礼么?”
叶旋舞也来了脾气,气咻咻地掰着她的手指,一时间,两个女孩抱成一团,可怜小金蛇在里间被摇得七荤八素、有口难言。
“我说你们都别争了,”皇后紧随着皇上走向二人,“不就是一个壶吗?这皇宫中多的是,行儿,你去挑几件来。”
“儿臣遵命!”
曲行正要下去,却听得老者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壶啊!依老夫看,两个娃儿都莫争,谁能唤出壶中物,就是谁的。”
众人面面相觑,壶中,不就是酒吗?蛇酒,也大不了一条死蛇,还能唤出什么来?
疑惑间,两个当事人却郑重地点了下头,立在老者两侧。
老者将壶轻轻地放在地上,对着壶口和蔼地说道:“小家伙,自己认主,错了却怪不得老夫。”
蛇三王子向木塞底部睨着白眼,认主?天下乌鸦都是一个鸟样,我谁都不认,就算天打十八个炸雷我也不出来!
“谁先来?”老者向后退了一步。
桃腮女孩早已是急不可待,蹲下身,十分动情地唤着:“小金蛇,你出来,出来陪我。”
壶,依然是壶!
“你出来,咱们一起去晒月光,一起去采燕儿草。”
“小金蛇,你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