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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杰抢先出门,舒祥林、张显凡紧随其后,来到店后马槽,果见一汉子正在牵马,幸好那马欺生不服,否则已经被牵走,熊杰认出是昨晚那位丢马的汉子,遂大声断喝:“你好大胆子,青天白日竟敢偷马!”
那汉子见熊杰一干人来势凶猛,好汉不吃眼前亏,弃了马拔腿就跑,熊杰也不追赶,重新拴好马,交代黄元富好生看管。三人又回到房里,张显凡说:“刚才那偷马贼我认识,他是萧子玉家的庄户,名叫萧金平。”
舒祥林立即反应过来,吩咐道:“你想办法把这个萧金平哄来,我们可以保证你的秘密不会外泄。”
张显凡喜出望外:“真的吗?那我们一言为定!”
熊杰认真点头:“一言为定。”
张显凡道:“二位等着,我去去就来。”
张显凡走后,熊杰有点不放心道:“他真能把萧金平叫来吗?我怀疑他这是黄鹤一去。”
舒祥林道:“我相信他有本事把萧金平骗来,大凡不务正业的人偏偏就有这种能耐。”
舒祥林的话没有错,张显凡离开不到一个时辰,萧金平果然就耷拉着脑袋跟着他回到了玉带桥客栈,熊杰赞许地拍了拍张显凡的肩:“不错,你怎么让他回来的?”
“兵不厌诈。”张显凡十分得意,然后对萧金平说,“其实我也没骗你,如果你不回来惹毛了这二位好汉,枫木岭的人真会杀了你全家!”
熊杰见萧金平吓得发抖,就安慰道:“不用怕,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不仅不杀你全家,还会把马还给你。”
萧金平这才放松了,见熊杰的态度很和蔼,就说:“马是东家的,丢了它把我的家产都变卖了也赔不起,我一天一夜不敢回去,如果好汉把马还给我,只要是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们听。”
熊杰在萧金平肩上拍了一掌:“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却说萧子玉为了要朱子湘说出夏妃的墓址,竟以枪杀谭小苦相胁。朱子湘万万没料到一个堂堂警察局长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遂道:“你我之间的事,局座何故要连累无辜?”
萧子玉毫不掩饰地说:“我发现这是你唯一的软肋,你有品行、有良心,绝不会看着一个苦命的孤儿因为你白白送死,朱师傅,你说是不是?”
朱子湘怒视着萧子玉:“如果我不愿屈服怎么办?”
“没关系,我大不了丢一笔横财,而你却要一辈子背负良心债。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俩到底谁狠?”萧子玉目露凶光,开始推子弹上膛。
“慢……”朱子湘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是……你……狠……我服输……”
萧子玉仰天大笑,笑够后拍着朱子湘的肩胛说:“我就说过你是位有品行的人,绝不会忍心你的徒弟年纪轻轻就去死,走,为了我们的合作愉快先痛饮几杯!”
朱子湘摇头:“喝酒就免了,现在我只提一个要求——事成后不要打我家其他祖坟的主意。”
萧子玉说:“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规矩我懂。”
外面有人敲门,随之传来老管家萧忠焦急的叫声:“二少爷,二少爷在吗?”
萧子玉把门打开,萧忠见屋里很多人,欲言又止,萧子玉道:“都是自己人,没啥不好讲的。”
萧忠这才提着长衫下摆跨进来,语气急促地说:“这两天坊间闹得很凶,都在说金头和唐伯虎《四季行乐图》的事。”
萧子玉大吃一惊:“这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萧忠道:“是一个叫张显凡的闲汉说的,他躲在止戈亭茅坑里偷听了蒋一浪的故事。”
萧子玉皱眉:“这不可能,事前我们检查过茅坑和伙房。”
萧忠说:“要不就是听钱老倌或店伙计说的。”
萧子玉道:“更不可能,我封过他们的口,他们没有这个胆子!萧金平呢,快把他叫来!”
刚才说话很急的萧忠这下子不肯说了,在萧子玉一再催问下才吞吞吐吐地说:“他,他昨晚一宿未归……”
萧子玉脸上的肌肉搐动着:“他为何一宿未归?”
萧忠见瞒不过了,道:“听说他把马弄丢了,不敢回来面对你……他的胆子素来就小。”
“找不到马就一辈子不回来了吗?”萧子玉转对蒋一浪,“蒋先生你自便,我和朱师傅有点事。”
蒋一浪说:“局座,你们忙去吧。”
萧子玉、朱子湘离开书房,萧忠也紧随其后,萧子玉一路说:“老管家你是我的长辈,很多事情你都可以做主,这个萧金平太不像话了,我派他去外面打探民间的风声,他竟然把马丢了!你说他一夜未归,走漏消息的事是怎么传回来的呢?”
萧忠跨了几大步追上萧子玉:“这事已经家喻户晓了,只要出了大门。每一处男女老幼都在议论——消息不是萧金平传回来的,是我听回来的。”
萧子玉问道:“他们都在议论我吗?他们如何议论我了?”
萧忠说:“他们说二少爷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说你封锁消息是‘此地无银’的行为,是‘欲盖弥彰’的结果……说你做梦都想要唐伯虎的《四季行乐图》和朱企丰的金脑壳。”
萧子玉冷笑道:“他们知道得还真不少!老管家,你去安排人把萧金平找回来,我在书房等你们的消息。”
萧子玉与萧忠在天井分手后,他和朱子湘还来不及进会客室,就有下人来报告:“二老爷,萧金平回来了,马找到了。”
萧子玉细听,果然有马蹄声传来,他回过头,却见萧金平牵着一匹枣红马从大门进入正向他走来,马后面还跟着萧忠。朱子湘一眼就认出这个萧金平原来就是用麻袋把他扛来的那条大汉,此时他一点也没有了那天的威风生猛,像霜打焉似的。他走到萧子玉跟前垂手低头不敢吭声,一副等着挨骂的架势。
萧子玉却不看萧金平,只是注意那匹马:“这马不是我家那匹,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金平半晌不吭声,赶上来的萧忠代为回答说:“是这么回事,昨天他照你的吩咐四处留意坊间的议论,傍晚时分他路过止戈亭发现大厅里挤了很多人在听故事。他把马拴在廊柱上就走进去,没听上几句就听到马在闹,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大汉在偷马。他跑上去制止,谁想那偷马贼不是等闲之辈,跨上马一扬鞭就走了。金平他急得哭起来,大厅听故事的人又走出来围着他看把戏,一边七嘴八舌议论着,金平总算听明白了,原来那黑大汉是枫木岭的强盗头子熊杰,他刚从牢里逃出来。因急着赶回去才抢了他的马骑。金平他丢了马不好回来向你交差,昨晚就在外面过了一宿。”
萧子玉听到此处打断萧忠的话说:“老管家以后不要惯坏了他们,该严的时候一定要严。萧金平你的马丢了,现在又牵了别人的回来,这马是哪里来的?”
萧金平涨红着脸,鼓起勇气说:“这马不是偷的,是那个熊杰赔给我的。”
萧子玉用怀疑的口吻道:“熊杰他有这么好吗?”
萧金平这下找到了“感觉”,说话也流畅起来:“是这么回事,丢了马后我不敢回来见你,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在止戈亭大厅耗着。没想到今天正午时分发现坐在我旁边的一个食客十分眼熟,很像偷马的那个熊杰,只是他把胡子剃了,他见我看他,就心虚地走了,这更加印证了我的怀疑。我没有直接跟踪他,我知道他还有一个同伙,当主讲台的张显凡下来后,这个同伙走过去与他耳语了几句就一起离开止戈亭。这一回我赶紧跟上,一路跟到玉带桥客栈,我就知道他们住在那里。熊杰的同伙陪着张显凡上楼后,我就向店家黄元富打听两位客人的马在哪里。黄元富说拴在后面的马槽,我跑过去一瞧,发现没有我家的那一匹,我不去多想,就要牵马,那黄元富不准,还告诉了熊杰。熊杰走下楼,认出了我,他的态度十分横蛮,非要打我不可。”
萧子玉点头:“这是他的性格,后来他打了你吗?”
萧金平说:“我挨了两拳,我忍住痛向他诉说我的难处,熊杰一听说那匹马是二老爷的,立马就对我客气起来,连向我赔不是,还要我在你面前多多替他美言。”
萧子玉生气道:“一派胡言!熊杰的性格我了解,他不会向任何人低三下四!”
萧金平一急额头上就冒出汗来:“我没有胡说,这是真的,熊杰亲口说你够兄弟,帮了他的大忙。”
萧子玉这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像是他说的话,不过这事万万不可外传,传出去人家还以为熊杰真是我网开一面放走的。”
萧金平松了口气,总算把这谎撒圆了。不过后面的话却是真的:“熊杰说如果老爷想要回原来的马,改天他会牵过来。”
萧子玉挥挥手,作厌恶状:“这种人千年不想见万年不想逢,这事情到此为止,今后不可再提到他。”
萧子玉把脸转向萧忠,“老管家你把小少爷叫到我书房来。”
萧子玉领着朱子湘、萧金平进入客室坐了一阵,萧忠就带着萧鹏过来了,萧鹏扫视一遍,就道:“爹,来这么多人今天就要动手?”
萧子玉说:“朱企丰墓暂时放一边,那冢墓规模太大,现在动手条件尚未成熟,朱师傅又新提供了一冢,今天先过去看看。”
萧鹏喜道:“又有一冢?太好了,我家发大财了!”
萧子玉望着朱子湘:“这事就拜托你了,今天先去看看,实地研究怎么动手,我说话绝对算数,除了遵守承诺,事成后一定重谢!”
朱子湘说:“那就动身吧,还有一段较远的路,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现场。萧局长,我的徒弟也要一起去——那地方他比我们熟。”
萧子玉点头:“没问题,老管家再辛苦你把谭小苦叫来。”
“蒋一浪怎么处理?他现在对我们来说——”萧忠看着朱子湘没敢往下说。
萧子玉道:“蒋一浪对我们来说确实是没什么作用了,但过河拆桥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干,那样的话以后谁还敢和我们交往?”
朱子湘明白萧子玉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内心冷笑不止,觉得这种拙劣的表演不忍卒睹——刚刚还掏枪滥杀无辜,如今一下子又变得讲道义起来。在朱子湘看来,萧子玉的这番表现恰像一个刚刚露出狰狞面目的鬼,马上又在识破他的人面前披上人皮,然后自欺欺人地表白——我是人,我真的是人,我不骗你。
萧忠见萧金平也在会客室,就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工具哪!”
萧金平问道:“都要些什么工具?”
萧忠道:“去掘坟你说要什么工具?!真是个不开窍的木脑壳!”
萧金平才走几步又回到会客室:“工具我可以去准备,但我不能跟二老爷一起去。”
萧忠道:“你是主劳动力,你不去还有谁去!”
萧金平说:“院子里主劳动力那么多,哪里就缺我一个,今天我反正不想去!”
萧忠生气道:“你——你这是怎么了,竟然不听话,不去也得说出个理由来!”
萧金平搔着脑袋想理由,半晌才说:“昨晚我一宿未睡,走路眼皮打架……”
萧子玉见了就说:“他不想去就算了。金平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萧子玉于是把萧金平叫到一旁耳语一番。
工具很快准备好了,朱子湘吩咐把锄头、铁铲、簸箕藏在麻袋里,上面盖上大量的纸钱、香蜡和猪头三牲。出发了,路人看着这阵势,就知道这班人是上某寺庙烧香拜佛的。
朱子湘、谭小苦导前,萧子玉、萧鹏、萧忠及数位庄客挑着担子押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