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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纪垣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血,马上喷涌而出时悲凉的发现,他一时大意居然把文具袋丢在了家里,空手入考场,简直是自寻死路。想到这儿,周纪垣又急忙把那口未来得及吐出的血咽了回去,开始了四处求借文具之旅。
周纪垣这两天早已折腾的人神共愤,好容易见他有求于人,大家都打起了马虎眼,谁也不肯慷慨解囊。
眼看着考试铃声已响,他还两手空空,一脸颓丧的坐在座位上等着命运宣判。
苏依叹口气,想着周纪垣虽然可恶,却也不是大恶之人,更何况以怨抱怨是小人,那是周纪垣才干的出的事,念及此,苏依把自己的考试用品分了一半转身递给他,橡皮她只有一块,干脆掰成了两半。
周纪垣看着桌子上凭空多出来的纸和笔,以及掰的并不整齐的橡皮,愣了片刻。
苏依把东西给他后,周纪垣闷声道:“明天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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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依发挥的很好,年级第一的头衔时隔两年终于再次回到了她这里,李清看着苏依的成绩单一阵叹息,似乎对于这么好的学生即将离开很是扼腕。而就在几天前,苏依在李清眼里还不如人人喊打的过街鼠。所谓的前倨后恭,世态炎凉,也不过如此。
周纪垣说到做到,虽然没有把原物还给苏依,却照原样给她买了新的,苏依回到教室时,课桌上摆着的是全新的文具。
按照规定,考了年级第一的苏依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了,只是她马上要离开,回不回去,这次,是真的没有意义了。
一向疑心极大,自尊心极强,语言能力又极毒的周纪垣,自然而然的把苏依这次拒绝回归原位的行为再次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招人喜欢,这种性子,让人讨厌到极点!”周纪垣站在苏依旁边凉凉的讥讽着。
苏依点点头,或许吧,这么多年的学生生涯证明,她可能真的不是个讨喜的女孩儿。
周纪垣呆了几秒,苏依头一次没有反抗,也没有漠视,而是用行动点头称是。尽管惊讶,却也没有多想,继续道:“你以为谁还巴不得你回去?听说你要回去了,你附近的人包括我在内这两天就连做梦都是噩梦。”
“我不回去,你们可以安枕无忧了。”苏依回道。
“如此正好,只希望你不要反悔,最好三年都呆在这里!”周纪垣斥道。
“嗯,好。”
见苏依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周纪垣哼一声,怒冲冲的离开了。苏依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周纪垣的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没了苏依让他看着心烦,想来他周大少爷终于拨开浓雾见日出,阴霾可以一扫而空了。
班会上,李清把这次的考试成绩做了汇报和总结,围绕着纪律、学习、高考等问题三令五申,最后,话题转到了苏依头上,对于苏依,现如今的李清,自然是大加褒扬,说她知耻而后勇,博得头筹,傲视群雄。
整场班会,苏依坐在座位上意兴阑珊,昏昏欲睡,听见李清唤她的名字时,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
李清用无限惋惜的声音说:“可惜,苏依同学就要走了,明天她要去原户籍地读完剩下的高中……。”
水杯突然破裂的嘈杂打断了李清的讲话,那一道粉身碎骨的声音清脆又沉闷,因着这一声,班上小小的混乱了一阵。
苏依站着,自然看得清楚,是周纪垣打破了水杯,他埋着头,紧握着右手,不辨表情。苏依惊叹,想不到,他竟然激动的要摔杯庆贺,周纪垣,未免也太睚眦必报了。
李清清咳几声,让大家安静,招招手示意苏依走上讲台,讲几句告别和勉励的话给其他同学。
苏依走上讲台,她一如过往,淡淡的性子,与世无争的样子,沉静的仿佛一潭清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苏依站在讲台上,俯瞰着这些与她相处了将近两年的同学,他们也曾嬉戏打闹,带给她恣意快乐,也曾残忍的嘲讽欺辱,让她孤立无援,然而这所有的一切,终将成为过往云烟,以她的离开作结。
随后她吃惊的发现,很多人,她居然连名字也叫不出,果然,她并不是个称职的好同学,不过,她希望念在这半年多来她沉默的逆来顺受也给他们带来了无穷多的乐趣,让他们懂得了什么叫同学齐心,其利断金。让他们品尝到了欺负人产生的强大成就感,这一切,姑且,就当作她的赔礼吧,用来弥补她喊不出同学名字之过。
“我要走了。”
苏依嘴角一抹浅笑,短短几个字,说的平静柔和,班上很多同学都注视着她,只有周纪垣没有,自始至终,周纪垣都低着头,并不看她一眼。她想,她这一走,不知道周纪垣会不会寂寞,毕竟少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反抗的活玩具,枯燥的高三生活应该也会相应无趣一些吧。可她也很想给他们一些忠告,欺负她毕竟是副业,他们可是肩负着高考大任的大好少年,再不可在她身上蹉跎岁月,虚度时光了。欺负她虽然好玩,也不可玩物丧志。
末了,苏依又补了一句:“你们,好好学习吧。”
李清知道苏依寡言,却没料到她还是个如此无趣之人,他是想让她发表一番潸然泪下的离别感言的,最好能鼓舞点士气,振奋人心。可苏依统共就说了两句话,一共不超十个字,然后,便缄口不言,任他如何暗示,苏依都一副局外人蔫蔫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他也只好作罢,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晚上放学,苏依要拿的东西比较多,渐渐落在了后面,走出教室时才发现,回廊里已是人影寥寥。
苏依猛提一口气,抓起那个装了她三年来所有书本的书包,预料中的沉重没有来,苏依侧头,周纪垣径自拿过了她的书包。
苏依看了他一眼,心想难不成还真有耐不住寂寞的人,趁着她还没走,再嚣张一次?只是看着周纪垣那落寞的脸,低沉的眉眼,哪还有半点昔日飞扬跋扈的影子。
苏依道一声“谢谢”,周纪垣没吭声,苏依笑笑,朝楼下走去。
周纪垣紧随其后,面上没有波澜,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不是个滋味。果然,苏依没有骗他,她是真的不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了,正如她说的那样,永远都不会回去了。
三年来,他想过很多好的坏的与苏依的相处之道,他知道苏依性子沉静,甚至可以用寡情或是执拗来形容,寡情是对他,执拗则是对展廷。她轻易不与人动怒,自然也不会轻易记住某个人,她的眼里向来只有展廷,别人的存在,只是匆匆一瞥的过眼云烟,哪怕是影子,她也懒得垂怜。
不过,她应该也记住他了吧,因为他,不惜用了和展廷相反的方法,哪怕是用恨意堆砌而成。
被一个人恨着也比被一个人忽视强,他曾经这么认为,可是,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这竟是他与苏依最后相处的时光,他何必,又何苦费尽心机让她恨着。他努力半晌,他煞费心思,像个不知疲倦不知羞耻的猴子一般在苏依面前戏耍了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作嫁衣裳,有他这个最低劣最不堪的存在,展廷在苏依心里筑得那道城墙怕是已经坚不可摧。
终于脱离魔窟,终于摆脱了他,苏依应该很高兴。想到这儿周纪垣又有些沮丧,更多的却是有心无力的疲惫感,他了解苏依,她从不记仇,这便意味着他辛苦堆积的恨意也会烟消云散,化为泡影。
“其实,其实那次的校服,我并不知道他们掺了东西。”周纪垣第一次觉得语言何其苍白,解释得有气无力。
“嗯,都过去了。”苏依回道。
周纪垣想到了她会这么说,这更让他觉得挫败:“苏依,你和展廷被人举报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你,应该怀疑过我吧。”
苏依愣了片刻,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好似看到了曙光,周纪垣追问着。
“你有你的骄傲。”
周纪垣顿在了原地,骄傲,呵,他的确有他的骄傲,周纪垣的名字,从一出生便和骄傲挂钩,可是他的这份骄傲在苏依面前却总是溃不成军,总是一败涂地,他不惜甚至愿意恬不知耻的巴着她,缠着她,只盼她偶然间的回眸一顾。
他和简月都曾是顶骄傲的人,却在遇见苏依和展廷之后都变了,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而简月,早已把骄傲放下,不惜背后伤人,哪怕被人唾骂被自己鄙视,也是在所不惜。他明明知道那封举报信是简月交的;却没有阻止,尽管没有参与,应该也算是半个帮凶吧。
“你,没什么再对我说的了吗?”眼看着站牌将近,周纪垣低声对苏依说着,心里的绝望被无限放大,灰败的眸子里一派死寂,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哀愁。
苏依听到周纪垣这么问,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展露笑颜,轻柔的月光洒下来,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明黄,纯色的眸子里点缀着星光,眉眼里全是温柔的快乐。
周纪垣竟看得痴了,这样笑着的苏依,他从没见过,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想到这儿,周纪垣只觉得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狠狠践踏着他的身体,那种带着疯狂的毁灭,要将他扼死的痛悔和绝望,让他几乎沉沦,明明已经是血肉模糊,却犹自觉得不够,只希望这份痛苦可以再激烈一些,再蚀心一些。
“周纪垣,我可能真的讨厌过你,但是呢,因为我从小也没得到过什么,偶尔被人给一点,便如获至宝,今天晚上你帮了我,我很感激,过去你也带给过我快乐,将功补过,那么,就算我们两清吧。”
“什么,什么叫从小也没得到过什么关心?”苏依的话,尽管听得不甚明白,却还是让周纪垣觉得心酸,苏依家境不好,他早就知道,他曾经无休止的以此为把柄羞辱她,她不反抗,不代表不伤心,看似坚强的女孩儿都善于伪装,强自镇定的外表里是一颗敏感自卑的心,而他,毫不留情的将苏依的自卑敏感昭告天下,乐此不疲,以期博得关注,到头来才发现,那竟是一场双亡的博弈,他不是什么胜利者,在自以为是的谋划里将自己算入了万劫不复的颓势中。
“每个人都有些不如意的。”苏依难得的,与他说了很多话。
“对不起。”周纪垣低下了头,十八年来都不曾触碰的字眼,如今好不容易说出来,却并没有预料中的轻松,压在心里的大石反而更加沉重。
“没关系。”苏依笑着说道,她等的公交来了,周纪垣看着她信步朝车上走去,着了魔般,紧紧拽住了苏依的手,小心翼翼又语无伦次的问着:“苏依,你会忘了我吗?”明明渴望着,却又恐惧着答案,只是眼巴巴的瞅着她,像是看着喜欢而不得的珠宝似的,不确定,却又难掩痴狂。
苏依笑了,她说:“其实周纪垣,我曾经想过,除了展廷,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