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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秦先生的眼镜飞了出去,眼珠爆裂,成了彻头彻尾的乌眼青。
周纪垣不待秦先生做出反应,又一阵拳脚雨点般落下。
这秦先生被打的突然,没有防备,再加上本就是个不善拳脚之人,偏又碰上了周纪垣这样没轻没重的阳刚少年,不消片刻便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剩求饶之声。
周纪垣打了半天犹自不解气,力道更猛,心想,苏依的手,他都舍不得伤,苏依这个人,他都不敢亵渎,想不到居然被这个衣冠禽兽侮辱,他越想越气,直恨不得打得这混蛋满地爪牙!
“别打了。”
苏依突然上前,握住了周纪垣又要落下的拳头。
周纪垣抬眼看她,弯了唇角:“苏依,你解气了吗?”
苏依点头,眸子晶莹剔透,墨色渲开。
周纪垣这才放开已经被揍得找不到南北的秦先生,拍拍手,一脸嫌弃的样子。
“周少爷您尽兴了吗?”金经理忙凑上前来,哈腰问道。
“还可以。”周纪垣说的云淡风轻。
金经理脊背一阵发凉,心想,这秦先生都被您揍得爹妈不识了,您还只是一句还可以。得亏他挽回的早,这要是一时大意,真把这金汤匙少爷得罪透了,他这小门小地儿,不关门大吉才怪。
秦先生捂着红肿的脸,指着金经理愤愤道:“金经理,你,你,好样的,你……。”
“送秦先生回家。”金经理冲手下人摆手道。
末了,又补一句:“秦先生,您也别怨我,要怨就怨您出门没看黄历得罪了周少爷,得罪您,我这小店顶多少门生意,得罪了周少爷,我就得关门大吉了。”
就在这时,周纪垣手机突然响了,他大喇喇的接过:“奥,舅舅啊。”
金经理闻言,立即变了脸色,惶恐的瞅着正打着电话的周纪垣。
周纪垣白了金经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还行,没给我受委屈,气嘛,消了不少,哎呀,不用不用,多大事儿啊,您不用来了,没事儿了,真没事儿了。那什么,我先挂了啊,明天还得考试呢,啊,对了,别告诉我爸妈。”
周纪垣挂断电话,金经理长吁一口气:“谢谢周少爷了。”
周纪垣哼一声:“我媳妇以后要是还在这儿工作,还烦金经理多多照看了。”
“一定,一定。”金经理连忙承诺,生怕有半分疏忽。
周纪垣拽起苏依,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别怕,带着她从容的离开了这里。
他和苏依回到家时,已是半夜,苏依去厨房煮了两碗面,再出来时,自顾埋头吃面,并不看他。
周纪垣突然握住了苏依的手,苏依抬眸,眼睛红了一圈。
“你怎么了?”周纪垣问道。
苏依挤出一抹笑来,深吸口气:“周纪垣,谢谢你。”
周纪垣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还以为他们之间早就不需要这些了,今天他称苏依为“媳妇”,苏依没有制止,他心里不是没有窃喜,以为苏依对他,终于敞开了心扉,却不成想,只是空欢喜一场。
周纪垣面上的笑容淡去,黑曜石的眸子里蒙上一层寒冰,语气透着淡淡寒意:“你谢我做什么?我做我喜欢的事,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救我所爱之人,我为我自己做事,你为什么谢我?”
苏依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她说:“周纪垣,直到今晚我才发现,改变一个人,原来只需要一年。”
“什么意思?”周纪垣沉下目光。
“我很坚强的,从不诉苦,也不示弱,最喜欢打落牙齿和血吞,笑一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我也有不堪一击的时候,也有需要人照拂的时候,还有渴望人关爱的时候。然后我发现,只要是和你在一起,这样脆弱的时候,变得太多太多,我好像,找不到以前的我了。”
“以前的那个你,丢了也就丢了,又臭又硬,有什么好,苏依,你是女子啊,女子,就是拿来呵护,拿来宠溺的。”
周纪垣揽过苏依的肩膀,柔声安慰着。
“如果你愿意,可否再给我一些时间?”苏依低声说道。
“呵,这么久我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些时间吗?”周纪垣笑着调侃,转而,淡了眉眼间的笑意,:“可是苏依,不要再让我等太久,我怕我会,绝望,然后,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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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开始,周纪垣和苏依一起回家。
这一年以来,虽说与展廷再无交际,可当年她不远千里赶往A市,只为了送他两颗核桃,一片赤诚,却终究夭折。那是她要给展廷的“廷”字,尽管经历了那场变故,心伤已成,旧爱已抛,可这核桃,却一直没舍得扔。
时间累积,原本青涩的小核桃,早已发黑。
苏依摩挲许久,下了极大的决心,把它们埋在了老槐树下。
她再一次环住那棵记载了她与展廷回忆的老槐树,十二年,十二道年轮,前尘往事,皆是烟云,过了今天,便会匆匆散去。
轻轻抚摸着老槐树粗糙的纹理,纷繁记忆,随风而逝,展廷曾在这里抱着她,半个怀抱,也曾慰藉过她孤独悲戚的心。
“展廷,再见了!”
“再见了,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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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依回家才得知,苏瀚辞职了。
苏瀚懒惰成性,又好高骛远,苏依早知道干不长久,只是没想到,他连半年都没有坚持下去。
苏志国看见苏依后,眼神闪烁,欲言又止,苏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又要她去找周纪垣,再帮苏瀚物色个好工作。
苏依很想问问父母,苏瀚是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品格,父母当真不知吗?这个干不长久,难道下一个,就能长久?
她是不会去找周纪垣的,不管父母怎么旁敲侧击,她都装作糊涂,绝口不提帮苏瀚寻觅工作的事。
而一向眼高手低的苏瀚,似乎也不稀罕她这个姐姐给他介绍的工作,整天在家里吵着闹着要开店。
苏志国和靳朝梅开着不大的包子铺,即便是小本经营,也知道开店的辛苦,每天早起晚归,不出几年,青春就耗没了。
苏瀚强词夺理:“谁要像你们一样,我要开的不是小铺子,是饭馆,我早就调查清楚了,就在市中心那块,快餐卖的很好,那些白领们就好这个。”
苏志国似乎觉得儿子有这种想法已经很好,说明他有远见,至于别的,都可以先不考虑,边抽着烟边点头,末了,补了一句:“想法是不错,只是;本钱是不是高了些。”
苏瀚见父亲动心,忙趁热打铁:“那正好有一家店要转让,我承下来,再好好装修一遍,不出几年,你儿子早晚成富翁!”
苏依嗤之以鼻,一个根本不知道市场规律是何物,数学从不及格,除了打游戏一无是处的人,居然夸下这种海口。
她都能想到苏瀚为何会有这种想法,肯定是瞥见公司有人喜欢叫中餐外卖,便觉得开饭馆是个稳赚不亏的买卖。这样天真幼稚的想法,加上苏瀚这个本就不靠谱的人,若是苏依,肯定会严词拒绝的。
只可惜,苏志国和靳朝梅不是她,在他们眼中,这是不务正业的儿子,迈向幸福人生的第一步,就算砸锅卖铁也是应该成全他的。
只是,即便苏志国和靳朝梅砸锅卖铁,这开店的钱,也是凑不齐的。
苏依知道,既是父母同意了,这事儿就再变更不得了,她不愿插手苏瀚的事,所以每次父母锁眉算账,为苏瀚筹钱时,她都刻意避开。
她是避开了,但周纪垣并没有避开。
苏瀚背着她给周纪垣打了电话,周纪垣二话不说便应承下来,只说让苏瀚放心去干,差多少他会补上,权当半个合伙人。
苏依是在苏瀚这些天不离口的“姐夫姐夫”中察觉事情有异的,再三追问下,父母才吞吞吐吐说出实情。
靳朝梅不以为意,只是说,他们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才去找周纪垣的,周家财大气粗,不缺这点钱的。
苏依气恼至极,第一次反驳了靳朝梅:“苏瀚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这样做,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靳朝梅也不是气性小的人,听到苏依这话,登时火冒三丈:“你上学不花钱?吃穿住行不花钱?我们给你花了这么多钱,现在小瀚用到你这个做姐姐的了,你就当真可以狠心一毛不拔!早知道我们养了半天是养了个白眼狼,当初就该……。”
“掐死我是吗?”苏依悲哀的打断了母亲的话。
“欠你们的是我,你们干嘛去找周纪垣?从小到大你们做的每一件事,能不能也稍微考虑下我的感受。”
看着靳朝梅气势凌人,不屑一顾的样子,苏依心痛至极,眸子里全是寒意:“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们的,连本带利,妈,你不用着急。”
苏依打电话约周纪垣出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许久无语。
周纪垣看上去心情不错,自从见到苏依后,脸上的笑容便没褪过。
苏依叹口气,低声开口:“苏瀚欠你的钱,我会还你,以后,他要是再找你借钱,你不要给他。”
“苏依,我给他钱,只是因为他是你弟弟。”周纪垣回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希望你不要再给他钱,我不想欠你太多。”
“如果是展廷呢?如果是展廷给苏瀚钱呢?你也会这样说?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告诉他,说你不想欠他太多?”周纪垣反问。
苏依悲凉的睨着周纪垣,此时此刻,展廷居然还鲠在周纪垣的心里。
难道他不明白吗?任何一份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一旦和利益挂钩,和金钱沾边,尤其是地位本就悬殊的两人,最忌讳的就是钱和利益,若是扯上,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周家怎么看她?别人怎么看她?她说她不是为了钱,只怕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相信了。
想和他在一起的是她,她不想他们的感情横亘着太多市侩利益的东西,最后提起时,连她自己都丧失了继续的勇气。
周纪垣见她半晌不说话,冷笑一声:“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傻子,做了那么多究竟是做给谁看,我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这样!”
周纪垣起身离开,临走之际,又补了一句:“我不惜和那么多人闹翻得到的结果,难道就是你的一句‘不想欠我太多’?”
自从那天和周纪垣不欢而散后,周纪垣便再没出现过,苏家的电话也安宁许久,苏依想,大概是真的生气了,也难为那个众人捧在手心的少爷会容忍自己这么久。
只是,他又何尝懂得,在苏依的感情世界里,只有互不亏欠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