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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问题。我看见那个人影,我看见那把刀,我回去接着睡了。”
“我会换个方式问,”梅森说,“是不是你当时没有清楚地看见那把切肉刀?”
“不,我看见了。”
“是同一把切肉刀吗?”梅森向被作为证据拿过来的那把血迹斑斑的刀做了个手势,问道。
“同一把。”邓肯厉声说。
梅森什么也没说,站在那儿冲他微笑着。
邓肯露出忐忑不安的样子,他说:“无论如何,它看上去很像这把刀。”
梅森向法律顾问席走回去,打开公事包,掏出一个牛皮纸包装物,撕掉纸,拿出一把牛角柄的切肉刀。
“我要把这把切肉刀交给你,”他对邓肯说,“并且问你,这是否是你看见正从天井走过的那个人影手里的那把切肉刀。”
邓肯猛烈地说:“不,它不是。”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梅森问。
“嗯,”邓肯说,“我认为不是同一把刀。”
“你想让法庭和陪审团明白,你当时把那把切肉刀看得很清楚,能够验明它吗?”
“不是验明它,但我能对它有一个大致的描述。”
“而你肯定这不是那把切肉刀?”
“我认为它不是。”
“你肯定它不是吗?”
“嗯,当然,当时那种距离我无法肯定。”
“那么你就无法肯定由公诉方作为第二号物证的这把刀,是同一把刀了,对吧?”
“嗯,不,”邓肯说,“我做不到。”
“我认为,”梅森说,“我要请求法庭将这第二把刀作为辩方的A物证加上辨认标记。”
“我反对,”伯格叫道,“法官大人,这把刀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这不过是辩方的法律顾问为了搞乱本案而耍的一个把戏。我可以证明,这把刀是辩方律师在那一谋杀发生以后从一个五金……”
梅森猛地向他转过身,但还没能打断他的话,马克汉姆法官就厉声作出了裁决。
“够了,地方检察官先生。不要说你对这把刀的来源能够证明什么。这个证人已经作证说,他在天井里看见的那个人影拿着一把他认为是公诉方第二号物证的刀;无论如何,它的外表是相似的。梅森的律师拿出另一把刀问刚才的那些问题,是合法的提问,并没有人提出抗议。律师现在只是要求将那把刀作上辨认标记,以便对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刀能够辨别。这是完全适当的。本庭将把这把刀作为辩方A物证做上辨认标记。”
梅森突然一下子转过身面对着邓肯说:“邓肯先生,你能回去接着睡的真正原因,就是你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你看见的那个人影正拿着一把刀?”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某件东西,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
“其实你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把刀,直到第二天早晨发现有人死了,你才突然想到,那一定是一把刀。你当时不是只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天井里走动吗?你当时不是认为那是某个人正在梦游吗?而且你不是决定你不去干涉,而只是锁好你的门,以防被人闯进来,然后回去接着睡了吗?”
“我并没说那个人正在梦游。”
“那么我所说的不对吗?”
“不对。”
“可真实情况确定如此,即你能回去接着睡的惟一原因是,你对他手里的东西看得不够清楚,没有认出那是什么?”
“不,我不这样认为。”
“你能再明确一些吗?”
“能,我看见那把刀了。”
“我问你,那个人影向天井里的那张咖啡桌走去了?”
“是的。”
“你看见他抬起那张咖啡桌的盖子了吗?”
“是的。”
“而且你看见那个人影随后离开了那张咖啡桌,走过天井,从你指示过的那道门离开了天井?”
“是的。”
“那个人影离开那张桌子以后,继续拿着那把刀吗?”
“嗯,是的……我不知道……我无法说。”
“你想说他没有拿着那把刀吗?”
“我不想说是或否。”
“那么,可能那个人影把那把刀留在咖啡桌面下面的那个椭圆形的容器中了吗?”
“我无法说。”
“你肯定那个人影在走到咖啡桌前拿着一把刀吗?”
“反对,这个问题已经被问过答过十几次了。”伯格说。
“我希望他回答这个问题。”马克汉姆法官裁决,同时向前倾身,紧盯着邓肯。
“是的。”邓肯说,“他手里有一把刀。”
“你对你看见的那个人影的身份很肯定吗?”梅森问。
“是的。”
“是被告吗?”
“是的。”
“他什么穿着?”
“只穿着一件睡衣。”
“他是光着脚吗?”
“是的。”
“你第一次明确地看见他时他离你有多近?”
“他正从我的窗前经过。”
“并且在你脸上投上了影子?”
“是的。”
“但是当时你没能明确地看见他。你在床上,从沉睡中惊醒了,对吧?”
“对。”
“你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他时他离你有多远?”
“我无法确切地告诉你。”
“你能在那张地图上指出来吗?”
“能,他差不多是在这儿。”
梅森用一支颜色笔在那一点上作了标记,随后,参考了一下那张地图的比例,说道:“换句话说,他离你大约35英尺吧?”
“可能是那样,对。”
“他背冲着你吗?”
“对,我相信是的。”
“然而你认出了他?”
“我认出了他。”
“你明白你的证词要绝对准确的重要性吗?”
“明白。”
“你明白这一审讯事关重大吧?”
“当然。”
“然而你愿意肯定地宣誓说在月光下,在距离你35英尺远的地方,你看见的这个穿睡袍的人影,就是被告吗?”
“我愿意。”
“你起来时看表了?”
“对。”
“你回到床上时又看表了?”
“我想是这样,对。”
“你第一次起来时是什么时间?”
“3点整。”
“你回到床上时是什么时间?”
“咦,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我想过去了不超过30秒。”
“第二次,就在你上床以前,你注意到表的指针了吗?”
“是的。”
“事实上,那不是12点一刻吗?”
“不是。”
“在你第一次报告你看见的情况时,不是说那是12点一刻吗?”
“我可能那样说过。”
“当时,你的记忆比现在更生动清晰,对吧?”
“不是。”
“不是?”
“不是。”
“我理解你的意思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回忆变得越发栩栩如生了?”
“在这件事中,是这样的。”
“因为当你得知那一谋杀一定是在3点钟左右发生的以后,你就把你头脑中的时针和分针的位置调换了一下,以便你能成为本案的一个明星证人,而且……”
马克汉姆法官锤锤他的小木槌,“我认为,律师,关于明星证人的话是没有必要的。”
“我希望显示出这位证人的动机。”
“不是这样?”邓肯叫道,“现在我知道,那是早晨3点钟。根本不可能是12点一刻。”
“你的视力好吗?”梅森问。
“很好。”
“在14日早晨的时候好吗?”
“当然。”
“你当时戴着眼镜,对吗?”
“我戴眼镜戴了35年了。”
“而你在你的证词中涉及的那一段时间内都习惯性地戴着眼镜吗?”
“是的。”
“你起身往窗外看时戴上眼镜了吗?”
“没有……是的,我想我戴了。我认为我一定戴了。”
“你为什么戴上?”
“为了用它看东西,当然。”
整个审判室里又是一阵窃笑,但是这次,佩里·梅森那紧逼的态度中的某种东西使法警还没能敲击木槌,叫人们肃静,那窃笑声就平静下来。
“那么,换句话说,”梅森说,“当你深夜被一个在你房间周围蹑手蹑脚的黑影子惊醒时,你醒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眼镜,以便能更清楚地看见,对吗?”
“嗯,那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什么不对的,邓肯先生,我在问你发生的事是不是那样。”
“是,我想是。”
“换句话说,你知道,不戴眼镜,你的眼睛真是糟透了。”
“我没那么说。”
“对,”梅森微笑着说,“你没那么说,但你的行动比语言更清楚地说出了它。你戴上眼镜,因为你知道,没有眼镜你无法看东西。对吧?”
“我知道它会有助于我看见东西。”
“你知道,不戴眼镜,一远离了你根本看不清楚,对吧?”
“嗯,我戴上眼镜比不戴视力好多了。”
“戴着眼镜你的视力相当好吧?”梅森问。
“噢,是的。”
“你会说它极好吗?”
“我会说它很正常。”
“非常正常吗?”
“如果你想那样表达的话,是的。”
“那么,”梅森用食指指着邓肯说,“你为什么刚把你看到的情况向地方检察官做了报告,就被打发到眼科医生那儿去配新眼镜呢?”
伯格喊叫着:“根本没有让他去做任何这样的事!对这一含沙射影我表示愤怒!”
“你为什么那样做?”梅森问邓肯。
“我并没说我那样做了。”
梅森把拳头重重地捶在法律顾问桌上,说道:“那么,我说你那样做了。为什么?”
邓肯辗转不安的,“嗯,”他说,“只是我想那样做,没别的。”
“你为什么想那样做?”
“我想配新眼镜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机会。我一直太忙了。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忙的律师。”
“噢,”梅森说,“那么说,你一直在推迟配新眼镜,有一些时间了。”
“对。”
“你现在很忙吧?”
“对。”
“你很忙有多久了?”
“好些年了。”
“你是在很忙的时期推迟配眼镜的事吧?”
“在大多数时间,对。”
“那么说,你推迟配眼镜已经有好几年了,对吧?”
“对……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管你什么意思。事实是什么?你推迟配新眼镜有多久了?”
“我不知道。”
“在本月14日以前,你最后一次配眼镜是什么时候?”
“我无法告诉你。”
“长达5年之前吧?”
“我不知道。”
“长达10年之前吧?”
“我认为不是。”
“而你在把你看见的情况告诉地方检察官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去看眼科医生,配眼镜。对吧?”
“那不是我做的第一件事。”
“差不多就是你做的第一件事,对吧?”
“我不知道。”
“是那天晚上,对吧?”
“对,是那天晚上。”
“你那天晚上在诊室里找到了一个眼科医生吗?”
“是的。”
梅森的微笑显得很残忍,“你在那儿找到了他,邓肯先生,因为你事先打了电话,和他预约好了,对吧?”
邓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不,我没给他打电话。”
梅森皱着眉呆了一会儿,随后得意地问:“那么是谁确实给他打了电话?”
布莱恩跳了起来,“法官大人,”他说,“反对,这与本案无关。”
“鉴于证人一直对这些问题做出的回答,它有关系。”佩里·梅森说,“这个证人是个律师。我有权证明他在正被谈论的那一时间的视力状况,以此来对他的证词表示怀疑。这位证人承认了,他需要眼镜,也承认了,他当时戴上了那副眼镜是不够度数的,而且那种状况已经好多年了。我还有权证明他的偏执正是他那些躲躲闪闪的回答显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