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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状元有些傲然而又轻蔑的看着福娘,福娘道:“天地万物,本来就是一阴一阳,阴阳之间,互生互变,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难道状元大人是父亲生的么?”
福娘的伊列语,不甚流利,但声音悦耳动听,众人又听得仔细,看到状元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便知他已经被对方说倒。
状元看到伊列王的脸色,咬牙到:“那好,我就请教一下文学士,狼子野心,出于何种典故?”
“《左传。宴公四年》,状元大人,是否还想听详细的故事呢?春秋战国时,有一个著名的圣人墨子,他曾经说过,兼相爱,交相利。我们远道而来,就是抱著这个宗旨,但是,我们大晋还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状元的脸色已经铁青,福娘句句说中他的心事,就像卡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呼吸都觉得困难,福娘顿了顿,嫣然一笑,“现在,状元也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不知可否?”
“文学士请讲。”状元的态度明显变得谦恭起来。
“即是状元,那一定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请状元回答我,为何有端雪兆丰年一说?”
状元呆住,这是问题吗?
“文学士,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这是经验之谈。”
“我只问状元大人,为什么端雪兆丰年?”福娘一字一顿缓缓道。
状元额头渗出豆粒大的汗滴,端雪兆丰年,这是万事万物的规律,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状元答不出来?”看他呐呐的不言语,福娘弯起了唇角。
福娘笑道:“状元大人解不出,可以由其他人代替。”
大殿上的伊列人面面相觑,这是一个看似无厘头,却又非常深奥的问题,端雪兆丰年,是上天恩赐,神佛保估。
福娘等了大约有一刻钟,无人回答,伊列王已经面色发青。
福娘笑道:“那就由我来告诉状元,这是因为冬季天气冷,下的雪往往不易融化,盖在土攘上的雪是比较松软的,雪花和雪花之间留有空隙,空隙中充满空气,空气又具有不良的热传导特性,这样就像给庄稼盖了一条棉被,外面天气再冷,下面的温度也不会降得很低。等到冷空气过去以后,天气渐渐回暖,雪慢慢融化,这样既保住了庄稼不受冻害,而且雪融下去的水留在土攘里,给庄稼积蓄了很多水,对春耕播种以及庄稼的生长发育都很有利。另外,下雪能冻死害虫,雪在融化时要从土壤中吸收许多热量,这时土攘会突然变得非常寒冷,温度降低许多,害虫就会冻死。所以说,冬季下几场大雪是来年丰收的预兆”
“文学士,何为空气?”
福娘很想跟他以物理学的方式解释,又觉得不妥,便笑到:“大道宗虚无,至真合漠滓。手把入空熙,跃霞蹑浮景。”
状元仍然是一脸茫然,福娘淡淡一笑,看向伊列王,“王上,这第一局,是不是算我赢呢?”
伊列王咬牙看著状元,怒斥道:“徒有其表的蠢材,还不退下!”
第二局,第三局,都是唐弘毅出面作答,他天资聪颖,学富五车,引经典据,令人叹为观止,这文比,无疑是大获全胜,伊列王的脸色很不好看,比试过后,他借口头疼,约定第二天早上在京都东校场比武。
福娘悄声问昭云公生,怎么还不见她兄嫂,昭云公主说,大王子要等到武比之后才肯放人,言说二人现在不在京都,在郊外别苑。
众人回到使馆,昭云公生笑得十分开心,对福娘道:“我还以为你又出那种刁钻的问题呢。”
福娘慧黠的一笑,“怎么可能总出那种问题,若是问了,那些问题,只是平日里我们的玩笑而已。”
唐弘毅笑道:“我知道了,这丫头以前也问过我,我几乎都答不出来。”
“王叔,说来听听,她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一只饥饿的狼看到一只绵羊,狼为什么没吃它?猜一个水里的活物。”
昭云公主凝眉思考,半晌不得结果,姚之麟在她身后低声道:“虾。”
昭云公主不悦道:“福娘以前肯定跟你说过。”
“没有。”姚之麟看他帮了公主,公主反倒不高兴,只好说道:“我只是不忍看公生又皱眉又握拳的,思量的辛苦。”
“那两只饥饿的狼看到一只绵羊,狼为什么没吃它?”
昭云公生到:“还是虾。”
“再想一想。”
姚之麟不吭声了,眼见得昭云公主他们已经走到垂花门,她还是没有想出来,不由转头问向姚之麟,姚之麟笑到:“公主,有一年我给您从津海郡带来的……”
公主恍然,不由嫣然一笑,“我知道了,对虾。福娘,你的问题可真绝了,还有没有?”
唐弘毅笑道:“还有最后一个,又有一只狼来了,羊大叫起来,为何狼还是没吃羊?”
公生这次很顺利的就猜了出来,“这是龙虾,有一年,你和……”公主突然不说了,面露泣色,快步回了院子,进房间以后,再也不肯出来。
姚之麟知其缘故,却不好进去相劝,眼见着众人谁都推不开那扇门,他只好找福娘,让福娘再劝一劝昭云公生,福娘点头答应,姚之麟临走的时候,福娘低声道:“姚之麟,今天谢谢你了。”
姚之麟淡淡道:“不必言谢,我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不给大晋人丢面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尊严。”
姚当麟强忍着不去看福娘略微扭曲的脸,余光却还是忍不住注视着她,那张如花的容颜,是他日思夜想的,可是,不行,他要忍住。
福娘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影壁墙的后面,姚当麟不禁笑了起来。
昭云公主总算开了门,福娘知道,已经不用劝她了。
“福娘,进来吧。”昭云公主商眼圈有些发红,眼睛微微有些肿,一看就知道刚才一直在哭。
福娘叹了一口气,昭云公主却笑了起来,“福娘,我很傻吧?”
“不是,公主,我很佩服你。”
“福娘,有一天你会懂的。”昭云公主的眼神黯了黯,转移了话题,“明天我们的武比,千万不能输,今天他们的榜眼很是厉害,兵书战策,倒背如流,这样的人才,就是我们大晋,也不多见,福娘,把我们的文化传给他们,是否正确。”
“公主是担心别人学了我们的东西,反过头来打我们?就算我们不教,他们不是照样也在学,不也是时刻准备着打我们,最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不断的创新,一个永远原地踏步的民族,他的下场,只有灭亡。”
“也不知到明天的武比,他们几个行不行?”
“公主,不会有事的。别人我不知道,但姚之麟一定没有问题,他是一个文武全才……”
公主坏笑到:“那这样一个宝贝,你为何不珍惜,反倒一再的推给别人?”
福娘顿时脸色羞红,“公主,我只是就事论事,和情感无关,难道就因为他很优秀,我就一定要嫁给他么?我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有什么错吗?”
公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曾经跟我说过,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福娘,你可要睁大了眼睛。”
福娘垂下眼帘,“公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昭云公生不便多说,只是拍拍她的手,“已经天黑了,我们明天还有很多事情,早点歇着去吧。”
福娘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玉燕和玉环已经给她预备好了热水,玉燕帮着她沐浴,福娘泡在桶里,玉燕轻声道:“小姐,其实,这一路上……”
“玉燕,我不想听,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向着他说话,为什么没有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算了,不说了,我很累,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比试过后,我才能知道兄嫂的下落,明日一战,至关重要。”
玉燕还是第一次看她发脾气,默默的帮她擦了身子,看着她躺下,放下纱帐以后,玉燕悄悄退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福娘歉意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玉燕赶紧道:“小姐,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福娘闭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翌日清晨,福娘早早起来,赶在玉燕他们到来之前起了身,玉燕和玉环听见动静过来的时候,福娘正坐在梳妆境前,等着他们给梳头。
今天依旧是穿了官服,事关大晋的体面,不容得半点疏忽。
穿戴整齐,福娘去见公主,公主尚未起床,福娘等了一会儿,才见公生从内室出来。
公主笑到:“福娘,今天好早啊。”
“心里有事,睡不着,干脆早点起来。”
昭云公主知道她是惦记兄嫂,柔声安慰道:“福娘,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谢谢公主。”
四个人用完早膳,就有车马前来接他们去东校场。
一众人盔明甲亮的直奔东校场,昨天三场文比,他们大获全胜,伊列人肯定不服,今天这三场比试,格外的重要。
福娘还是第一次见到姚之麟穿上铠甲,只见他头戴一顶大红缨子的铁盔,身穿银亮的锁子甲,脚上一双战靴,左肋下悬着一口宝刀,右肋边挂着一张宝雕弓。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纵然是不想看,福娘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个人,装软弱的时候,怎么能装得那么像,现在的他,又是如此的气度凛然,让她内心颇为矛盾。
来到东校场,除了姚之麟之外,其余大晋人皆是吃了一惊,尤其是踏上阅台之后,众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阅台前面是一片可供数万兵马集结操演的开阔地带,阅台的东侧,声势浩大的一万骑兵按照红,白,黑,蓝,黄五色,分为五个方阵,方阵前有一个执旗的士兵,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辉动旗子,届时,方阵就会按照旗手的指令进行变动。
伊列王得意的笑道:“公主久居深宫,一定没有看过这等气势恢宏的兵马操演,今天,就让孤的士兵操练一番,让公主开一开眼界。”
看昭云公主毫无惧色,镇定自若的笑着说好,伊列王不免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大手一辉。
骤然间,牛角号声响起,喧天的锣鼓震耳欲聋,随着令旗的辉动,一万兵马有序的迎合着号角声进攻,退守,散开,聚合等各种阵型。
伊列是马背上的民族,自然十分重视骑兵,昭云公主虽然不懂兵法,但还是心中一凛,这些骑兵身上都穿着百八十斤的铁甲,手执长刀,弓箭,丝毫不显迟滞,可见他们平日里训练有素。
随着号角声的变换,阅台边上的的士兵把装有扎着草人的战车推了过来,只见令旗辉动下,第一排骑兵一字排开,弯弓搭箭,在距离战车三十丈外,一边疾驰,一边放箭,五排士兵一次放箭完毕,规整队形。
众人的眼睛都看着落在地上的箭头,即便是不用细数,也能看得出,这些骑兵个个都是精良的射手,地上掉落的箭矢,不足百分之一。
伊列王似乎很不高兴,“今日贵客在此,你们竟然掉落这么多箭矢,真是丢我伊列的脸面。查一查是谁放的箭,给孤王重重的罚!”
福娘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