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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成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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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先生,就在晚饭前摘的。”

“最后一朵花!”约翰爵士忧郁地说,“至少在下次开花前是如此。”

“正是。我很想看看你的温室。”

有人带着我们从图书室前穿过的一条短短的通道,走到一间温室前。我和那位着名的园艺家在门口等着,福尔摩斯则在温暖而令人窒息的黑暗的房间中巡视。他手中的蜡烛忽隐忽现,就像在奇形怪状的仙人掌科植物和热带灌木丛中的大萤火虫一样。他把蜡烛凑近山茶花,用放大镜看了半天。

“破坏者刀下的牺牲品。”约翰爵士叹息着说。

“不是用刀,是用一把弯嘴小指甲剪子剪断的。”福尔摩斯说,“你可以看得出来,花梗上没有那种刀子切后形成的碎条,再者,这片叶子上的小口子说明剪子尖伸到花梗外头去了。嗯,我看在这里发现不了别的情况了。”我们往回走时,福尔摩斯在通道中的一扇窗户前停住了。他打开窗钩,划着一根火柴,从窗户上探身向外看去。

约翰爵士主动地说:“从这扇窗户可以俯瞰工人们常走的一条路。”我从我朋友的肩上探头望出去。下面,积雪在房屋的墙下到一条狭窄的小径之间堆成平平的一长条。福尔摩斯没说话,可是在他回转身来时,我注意到他带着惊讶甚至有些懊恼的表情。

多佛顿夫人在图书室里等着我们。

“恐怕人们对你的名声估计过高了,福尔摩斯先生。”她说话时,秀美的蓝眼睛里放出戏弄人的光芒。“我等着你带着丢失的花、甚至还有阿巴斯红宝石一起回来呢!这样夸口太危险了,福尔摩斯先生。”

“别人会告诉你,我是不习惯夸口的。我和华生医生要到无匹俱乐部去,现在已经多少误了点时间……哎呀。多佛顿夫人,恐怕你把扇子折断了吧……我只能为闯到这里表示遗憾,并祝你晚安。”

我们的车子已经走到牛津街了,一直低头默坐的福尔摩斯忽然跳起来,他推起挡板,高声对车伕下了一个命令。

“真蠢!”他高声说道,同时用手拍着前额。这时马车折回原路。“不该有这样的失误!”

“怎么回事?”

“华生,不论什么时候,如果我露出自满的情绪,请你在我耳旁小声说‘山茶花’这三个字。”

几分钟以后,我们又在约翰·多佛顿爵士住宅的门前下了车。“没有必要惊动这一家人了。”福尔摩斯轻声含糊地说,“我想,这就是工人进出的那扇门。”福尔摩斯领先,迅速地沿着靠墙的小径走到一个窗户下面。我认出这窗户正是通道里的那一扇。接着, 他跪在地上,用手小心地把雪扒开。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腰来,我看到他已清理出一大块黑色的地方。

他笑着说:“咱们冒险划一根火柴照一下,华生。”我点着了一根火柴,就在福尔摩斯刨开雪堆露出的黑色土地上,放着一小堆红褐色的、上了冻的花。

“山茶花!”我惊叫道,“亲爱的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朋友面色严峻地站起身来。

“犯罪行为,华生。”他说,“狡诈的、精心策划的犯罪行为。”他拾起一朵花,站着不出声,对着手掌中的暗淡枯萎的花瓣凝视了一会儿。

他若有所思地说:“幸亏安德鲁·乔利夫在格雷格逊追上他以前就到了贝克街。”

我问:“要不要把爵士全家人叫起来?”

他乾笑着说:“你真是个急于行动的人,华生。不,亲爱的朋友,咱们最好还是悄悄地回到马车上,到圣詹姆斯大街去。”

在这个多事之夜,我已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我们驱车从皮卡迪利大街到圣詹姆斯大街,在一所外形漂亮灯火辉煌的房子门前停下来。这时,我从皇宫广场那里的大钟上看到已经快到午夜了,不禁大为吃惊。

“别的俱乐部都散了,无匹俱乐部才苏醒过来。”福尔摩斯一边拉门铃一边说道。他在名片上匆忙写着什么,把名片交给来开门的男仆,跟着就领我走进客厅。

我们跟着男仆从一座大理石楼梯走上楼,我看到高大豪华的房间,房间里面有一小群一小群穿着夜礼服的人,他们有的散坐在各处看报,有的聚集在黑黄檀木的牌桌周围。

给我们领路的仆人敲了敲一扇门,转眼间我们就走进一间虽小然而布置得很舒适的房间,那里面挂着运动图片,有很浓的雪茄烟气味。一个高个子男人在壁炉前的椅子里,没有站起身来的意思,只是用手指捻着福尔摩斯的名片,用冷漠的眼光看着我们。他像个军人,留着短髭和浓密的金棕色头发。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使我不由得想起了多佛顿夫人。

“你们选择的来访时间太奇怪了,先生们。这么晚,真不像话。”他用含着敌意的声音说。

“而且越来越晚。不,马斯特曼上尉,不用坐,我宁可站着。”

“那就站着吧。你想要什么?”

福尔摩斯平静地说:“阿巴斯红宝石。”

我吃了一惊,紧紧抓住手杖。在一霎那间,没有人说话。马斯特曼深陷在椅子里,抬头望着福尔摩斯;然后,他仰起头,开心地大笑起来。

“亲爱的先生,你真得原谅我。” 最后,他那漂亮的面孔上满是笑容地说,“你的要求可有些过分了。无匹俱乐部是不让潜逃的佣人作他的成员的。你应该到别处去找乔利夫。”

“我已经和乔利夫谈过了。”

“啊,我明白了,”他轻蔑地冷笑着说,“你代表那个管家的利益?”

“不,我代表正义的利益。”福尔摩斯严厉地答道。

“哎呀,多么庄严!嗯,福尔摩斯先生,好在我这里没有证人,算你走运,不然,你提出要求时所用的说法在法庭上会使你为难的,我看,诽谤别人要罚整整五千畿尼。房门就在你身后,请你出去。”

福尔摩斯踱到壁炉前,掏出他的怀錶,和壁炉上的钟对了对时间。

他说:“现在是十二点过五分允许你在早晨九点以前把宝石还到贝克街去。”马斯特曼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该死的,你留神……”他咆哮道。

“这样不行,马斯特曼上尉,真的不行。然而,为了使你明白我不是在吓唬人,我愿意列举能给你以启发的主要几点。你知道乔利夫过去的历史,你给他在约翰爵士家找到工作,以便将来把他作为替罪羔羊。”

“拿出证据来,你这讨厌的爱管闲事的人!”

“后来,你需要钱了,”福尔摩斯沉着地接着说,“需要大量的钱,这可以从阿巴斯红宝石的价值来判断。我毫不怀疑,查一查你玩纸牌输了多少钱就可以知道确切钱数。就为了这个,你策划了一个阴谋--遗憾的是,还得补充一下,在你姐姐的帮助下策划了一个阴谋。这个阴谋是狡猾的,实行起来又是残酷无情的。你从多佛顿夫人那儿得知了有关装宝石的那个珠宝匣子的确切情况,让人照样仿制了一个。困难在于不容易弄清约翰爵士什么时候会把宝石从保险箱里拿出来--他很少这样做。由于要举行一次晚会,而你是被邀请的客人之一,这就给你提供了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你打算依靠夫人的全力支持来要求你的姐夫把那宝物拿出来。可是,怎样才能保证宝物在屋里时,他和其他人都离开那里呢?恐怕这里就得靠女性的细心谋划了。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利用约翰爵士对他那些着名的山茶花的自豪感。它果然像你们所预想那样起了作用。当乔利夫回来报告说山茶花已被剪掉偷走时,约翰爵士立即把珠宝匣子塞到最近的容器里,领着客人奔向温室。你偷偷地溜回屋,把匣子装在口袋里。等到主人发现宝石被盗时,你主动说出他的管家是曾经被判过刑的珠宝窃犯--这一点是完全真实的。然而,尽管你想得巧妙、干得大胆,你还是犯了两个重大的错误。第一,你把那个仿造出来的珠宝匣子给弄坏了,弄得很外行;然后又把它放在乔利夫的褥子下面,可能是在事发几个小时前放的。匣子里面衬着浅色天鹅绒。在装这种镶嵌的首饰时,一定会在细软的绒面上留下金属摩擦的痕迹,可是,我用放大镜却没有发现这种痕迹。第二个错误是毁灭性的。你姐姐说,她别在长袍上那朵花是临吃晚饭前时才摘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到八点钟时那些花应该在温室里。我自问:如果我想尽快地处置十几朵花,又该怎么办呢?答案是,利用最近处的窗户,在这个具体情况下就是利用通道上那一扇。可是,窗下的雪堆上却什么痕迹也没有。我承认,这使我感到困惑不解。然而,华生医生可以作证,我不久就找到确切的答案了。我赶回宅邸,开始很小心地扒开窗下的雪堆,在冻土上面找到了丢失的山茶花。它们很轻,不会从雪上沉到下面去的,因而必然是在六点钟开始下雪以前就被扔到那里了,可见,多佛顿夫人的说法是编造出来的。在那些枯萎的花朵上可以找到整个问题的答案。”

在福尔摩斯展示案情的过程中,我看到马斯特曼那气得通红的面孔变得灰白丑恶。当福尔摩斯说完以后,他很快地走到屋角的一张桌子那里,眼睛里放射着不详的光芒。

“我不愿那样做。”福尔摩斯文雅地说。

马斯特曼手摸着抽屉站住了。

他粗声粗气地问道:“你要怎么做?”

“如果你在早上九点以前把阿巴斯红宝石归还给我,我将不公开揭露这事;毫无疑问,经我请求,约翰·多佛顿爵士将会避免进一步的调查。我正在保护他妻子的名声。不然,你就要尝尝我的厉害,马斯特曼上尉;因为,考虑到你对你姐姐的诱骗以及你陷害无辜的邪恶阴谋时,我很难想起比你更为庸俗低级的恶棍。”

“可是,我要出丑了,你该死!”马斯特曼大声喊道,“无匹俱乐部里的流言蜚语怎么对付?我赌输了纸牌,欠的债已经快把我埋起来了。如果我放弃那个红宝石……”他停了一下,用诡秘的眼光迅速地瞟了我们一眼,“注意,福尔摩斯,我提个公平合理的建议,怎么样?”

我的朋友回身向门口走去。

他冷冷地说:“到九点为止。来吧,华生。”

看门人吹哨替我们叫车。我们在圣詹姆大街等车时,又下起雪来了。

福尔摩斯说:“亲爱的朋友,恐怕你很疲倦了吧?”

“恰恰相反。和你在一起,我就总是精力充沛的。”我答道。

“嗯,应该让你休息几个钟头了。咱们今晚的冒险活动到此为止了。”但是,我的朋友说得太早了。一辆双轮马车很晚才载我们返回。我们坐车回到贝克街,我正用前门钥匙开门时,一辆从玛丽勒波恩路方向急驰而来的马车的车灯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那是一辆带蓬的四轮马车,它在离我们几码远的地方停下。过了一会儿,一个身上裹得很严实的女人快步向我们走来。虽然她的面孔藏在厚面纱里,但是,当她从铺着雪的便道上走过来站在我们对面时,从她那修长优美的身形和头部庄严的姿态中可以隐约地看出某种熟悉的东西。

她急切地高声说:“福尔摩斯先生,我想和你谈谈。”我的朋友扬起眉毛平静地说:“华生,也许你得先进去把灯点上。”在我和我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起办案的那些年月里,我曾看见过许多美丽的妇女到我们这里来;可是,我不记得哪一个比现在这位更漂亮--她走进我们那间平庸的起居室时,身上的裙子发出深沉的沙沙声。

她掀起面纱,暗淡的煤气灯光照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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