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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认定这事,我还得去楼后或露台上看一看,那里有很多树,是不是有容易攀登而直抵露台的树丫,对这事,我以前可从没在意过。
正在这时,杨胡子和叶子进院门来了,外面同时响起了汽车的发动声。
我想完了,一次重要的机会又失去了。
我问杨胡子道,刁师傅看过墓了?杨胡子大为恼火地说,看过了,可围墙飞檐上的那处破损让他指责了我们半天。
唉,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下来后得赶快找泥瓦匠把它补上。
此时已近黄昏,周妈已抱了一大抱柴草从院门外进来,她准备做晚饭了。
我走到院门口,抬头却看见那辆车还停在那里,车头的引擎盖已掀开,刁师傅正在忙着修车呢。
我走过去问道,怎么,车坏了?刁师傅将手中的扳手“叭”一声扔到地上,恼怒地说,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上次来,车停在这里就坏,修了两小时才修好。
这次更糟了,坏得不让我走了。
刁师傅说完后便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当然打不通。
我说这一带屏障,没有信号。
他又气得差点甩手机。
接下来,他只得跟着我进屋来用座机通电话。
他在电话里叫了一声赵董后,便说了一大通关于修车的比较专业的话,最后,他“嗯嗯”了几声,失望地放下了电话。
刁师傅只能留在这里过夜了,因为汽车修理工明天才来得了。
杨胡子热情地对他说,没关系,我们楼上还有一间客房,住在这里安静得很。
刁师傅想了想说,不行不行。
说实话吧,我不敢住在这里。
我来时看见一个小镇的,我去镇上住。
杨胡子为难地说,那可有十来里路呀。
刁师傅说,再远我也去那里。
于是,杨胡子只得安排我陪刁师傅去镇上住一夜。
我大喜过望。
看看天正在黑下来,刁师傅催我立即上路。
杨胡子留他吃晚饭,他说不用了不用了,一边说一边已走出了院门。
走到西河镇时天早已全黑,我把刁师傅带到了紫花的店里。
餐馆里亮着灯,但没有客人。
紫花和她哥嫂对我们的到来既意外又高兴。
昨天夜里,紫花打电话找我也许就是一个预兆。
只是在电话里我并没和紫花说上话。
也许等电话的时候久了,我拿起电话时,只听见两个女人的声音在争执。
一个说,把电话放了,你怎么老往墓园打电话呀。
另一个说,嫂子,让我问问吧,他是从城里过来的人,他知道邮局为什么不取包裹给我。
嫂子的声音说,包裹包裹,我看你都快想疯了。
接下来有两人拉扯的声音,再接下来电话就断了。
我和刁师傅先上楼看房间,然后下来吃晚饭。
看房间时,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但也只得叹口气说,没办法,就住这里了,这总比谁在坟堆边上好。
吃饭时,我们要了当地的特产,竹笋、菌子、腊肉、还有那种好吃的野菜。
刁师傅还要了酒,这正合我意。
人一喝酒话就多,不愁他不把阴宅闹鬼的事对我讲个仔细。
这时,给我们上完菜的紫花并不走,她从衣袋里掏出那张电费收缴单递给我说,大哥,你再帮我看看,我老公给我寄的是什么。
邮局想霸占我的东西,我要到政府去告他们。
正说着,紫花的嫂子从厨房跑了过来,她一边把紫花拉开,一边对我们表示歉意,别听她的,二位好好用餐吧。
刁师傅对此感到莫名其妙,我也懒得作解释,便举起酒杯对他说,来,喝酒吧。
你来墓园我们照料不周,杨胡子要我好好招待你一下的。
酒过三巡,我问起他下午提到过的阴宅里闹鬼是怎么回事。
他说,哦,我也不太清楚,我到赵董家开车还不到一年呢。
那事我是听赵董讲的,他说坟墓刚建好不久,有附近的农民说夜里听见阴宅里有女人的哭声。
还有胆大的人夜里去围墙外听过,说哭声千真万确。
赵董他说这事后问过杨胡子,杨胡子说这事是有人瞎说,那是一种夜鸟的叫声,有时听起来就像人在哭一样。
赵董半信半疑,叫人在院墙内外烧了不少香蜡纸钱后,没听见再有这种传闻了。
不过另有一件事让赵董不解。
赵董的父母喜欢茶花,并且喜欢红色的那种。
这墓就是为赵董父母建的合葬墓,因此赵董叫人买了些红色的茶花来种在墓旁,但奇怪的是,半年后这茶花开了,但全是白色的花,花是开得出奇的好,像是那片土地很肥沃似的……
刁师傅一边讲一边大口地喝酒,脖子也开始红了。
我却听得有些发冷。
回想在我捡到发夹的地方,左侧靠近坟墓一带确实长着很多低矮的灌木状的植物,夜里看不清楚,现在知道那就是茶花了。
白色的花开得出奇的好,我想到这块土地下面的原因时不禁打了个冷战。
刁师傅的话匣子打开后就关不上。
他说我到赵董家开车,这缘分是从我爹妈开始的。
我爸是省政府的司机,开的是一辆尼桑。
尼桑现在不算什么,可那二十年前啊,这车开在街上路人都要多看两眼。
当时,机关事务管理局为了创收,将部分车对外租借,我爸的车被一家公司连司机带车长期租了过去。
那家公司的老板便是赵董的朋友。
赵董当时靠他父亲的关系,刚进政府中做了个小公务员,挣钱很少,便停薪留职去他朋友这家公司,当了副总经理。
那朋友还让他三岁的女儿灵灵拜赵董做了干爹。
没想到,在风光数年后,他朋友倒了霉,据说是偷税漏税上亿元吧,这罪可大了。
他朋友夫妇俩逃到国外,女儿灵灵也拜托给赵董照料了。
赵董赶快回到了政府机关工作,后来做了国企的董事长。
赵董夫妇没有孩子,所以对这个干女儿很疼爱,但事情不可能样样圆满,灵灵这干女儿大学没读完便生病住院了,什么病不清楚,据说要治好很难。
我到赵董家开车后,听他们讲起这干女儿便唉声叹气,赵董家有个姓袁的保姆,不知道怎么也没孩子,所以听说赵董的干女儿住院后也叹气,同病相怜嘛。
我听他讲到姓袁的保姆不知怎么也没有孩子时,心里难受了一下。
正如她自己所讲,她从不在主人家里讲孩子怎么死的葬在那里这种事,她不愿意做祥林嫂,人生真是各有各的苦楚呀。
不知不觉中已到深夜,紫花拉下了卷帘门,饭馆打烊了。
刁师傅喝得大醉,我扶他上楼时感到他的身体很重,想来这都是到赵董家开车后养肥的,三十多岁的人,肚子已腆出来了。
我扶他进了房间,他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说,住在这里不会闹鬼吧。
我说这里又不是墓地,闹什么鬼。
放心睡吧,并且我和你同住在这个房里,你怕什么怕?
他说,你住这房里有什么用,你身上就有坟地的气味……
我知道他喝醉了,并不和他计较,便走到另一张床前,很快便睡下了。
小镇毕竟是小镇,我听着外面时已经没有了一点儿声息。
七月半,鬼乱窜。
这中国民间的中元节让坟山上来了很多焚香烧纸的人。
杨胡子说,除了清明节,坟山上就数这一天最热闹了。
我们院门外的空地上已停满了各种小车,还有几辆中巴,载来一些浩浩荡荡的扫墓队伍。
我们全体人员除叶子外都上了坟山,主要是指导扫墓者在焚香烧纸时不要烧坏了树,在行走时不要踩着了别人的坟等。
我在上山时从保管室拿了一些香蜡纸钱,在坟丛中巡看了一番后,便来到了那座八岁男孩的坟前。
我蹲下身点上香烛后,便开始一张一张地烧纸。
我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在心里说,磊磊,我是替你妈给你烧纸的。
你要有什么冤屈,就在坟边再长常春藤来吧。
或者,趁阎王爷今天给你们放假,你出来再去抱住杨胡子的腿,逼这个惧怕小鬼的人对我说出实情。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你妈现在在一家富豪人家做保姆,生活是没问题了,你可以放心的。
烧完纸后,我站在坟前愣了一会儿。
这时冯诗人走过来了,我问他道,你给未婚妻烧过纸了吗?今天是中元节,你应该给她多烧点纸的。
他摇摇头说,不。
以前我也在这一天给芹芹烧纸的,现在不了。
我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他说,芹芹没有死嘛,烧什么纸。
昨天晚上,我又和她一起散过步了。
在深圳街头,我陪着她逛商店,喝冷饮。
嘿嘿,我还看见她笑的时候,脸颊上的酒窝又深了些。
以前我看不清她的脸,可我呃灵视仪已研究出来了,戴上它后,芹芹的眼睫毛我都看清楚了。
我有些诧异,半信半疑地问,你那高科技玩意儿搞出来了?他走近我,压低声音说,别对外讲,哪天晚上,我带你出来试试它,你会看见另一个空间的人,呵呵,保证让你大开眼界的。
听见这话,我并没振奋。
尽管我相信人类也许会在某一天找到看见另一空间的办法,但以冯诗人这个曾做过高科技公司技术员的人,要实现这个突破,我觉得不大可能。
当然,我还是很愿意见识见识他那个东西。
于是我说,好啊,今晚就让我看看怎么样?他说,稍等两天吧,还有一小点技术问题要完善,到时我会叫你出来的。
下午,扫墓的人渐渐稀少。
我们从山上下来,也都松了口气。
回到院里时我首先上楼去看叶子。
她今天病了,早晨起来后就脸色苍白,她说胸闷,胸痛。
杨胡子让她去西河镇看医生,她说不用了,自己有备用药,吃药后睡一睡也许就会好起来。
我上了阁楼。
叶子让我和她一起坐到露台上,她脸色仍然不好,我说你坐在这里吹着风不好吧,她说睡在屋里更闷,坐这里好受一些。
我问她这病是怎么回事,她说,昨晚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就觉得胸闷、胸痛。
叶子的梦有些奇怪。
她梦见她的胸罩被人一把抓掉了,那人面目不清,抓掉她的胸罩后,又用一根钢针来扎她的胸部,她觉得一阵刺痛,便醒了。
醒来后果真觉得胸闷、胸痛,呼吸也有些急促,到早晨也没见好转。
我想了想说,你这梦没什么,你的胸罩晾在这露台上被风吹掉了,那胸罩可能很好吧,你有些心痛,所以就做了这个梦。
叶子说,没那么简单吧。
掉一个东西再心痛,也到不了被钢针扎的程度。
并且,人也病恹恹的了。
叶子的话有道理。
她的胸罩不是被风吹掉了,而是被人偷了,这对她是一种侵犯,所以梦中的她才作出了强烈的反应。
我把这个意思说给她听后,她有些吃惊。
她问,谁偷的?我说,小弟。
因为昨天我对他谈起此事时,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虽说他以前常羞怯、脸红,但近来已经好多了,为何一提到胸罩又脸红,这是他心虚的表现。
叶子又问,那他怎么来露台上的呢?
我站起身,走到了露台边上去认真察看。
楼下有不少树,大多长得比露台还高,并且与露台隔着一定的距离。
但是,其中有一棵树弯得像弓一样,一根很粗的树丫刚好抵住露台的下沿。
爬上那棵树非常容易,上了那棵树丫后,伸直腰将手一搭,就是露台的栏杆了。
用这种方式爬上露台来,对任何人都不是难事。
我把这树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