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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们的取笑,安公子只是嘻嘻就过去。从祖母房中出来,信步走着的安公子想想三月三游春,菂姐儿打扮起来不比别人差,就是她的心思,还是难测。
前面来到莲菂坐地的小厅上。坐着看帐本儿的莲菂只抬抬头:“公子请坐,有什么吩咐?”
“祖母说你辛苦,我也得来看看你。”安公子走到莲菂身后两步站定,是不疏远也不亵玩的距离。莲菂回眸,眸子有些顽皮:“当不起,公子要是不说,还以为你来监工。”
安公子拂袖往外面去:“我走,我这就走,以后再不多来看你。”身后莲菂吃吃地笑,安公子没有回头走到院外,突然也是一笑,对身后的安步道:“喊安三,把张成的家人接来给他见。”
安步恭敬答应下来,候着公子先走开两步,这才转身去喊安三。
几乘车轿停在金不换家的门前,下来几位脑满肠肥的生意人往里面去;路边儿走来一个丫头侧身垂首避让,等他们过去。对着几个背影打量过,这丫头往大门上来。
“赵大哥,夫人要出门,让你备轿子。”这个丫头抬起眼眸,对着门房的人清脆地传话。赵大哥答应着:“小杏儿,夫人刚进香回来,又往哪里去?”
这个丫头是莲菂以前的邻居小杏儿,安家大火以后,小杏儿来到金家当丫头。听到门房问,小杏儿往两边看看无人,才道:“说是去姨太太家里,象是表少爷又怎么了。”
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是笑,听话的赵大哥放低声音道:“这我倒知道,夫人和姨太太去进香,没有人管表少爷,他和背街上的寡妇又好上了,被寡妇的族人拿到,把身上钱衣服都剥光才得脱身,又写了一张一百两的借据。”
手扶着门槛的小杏儿会意一笑,表少爷郑仁锡哪一天不出点儿笑话,就算他那天是正派人。和门房这样说过,小杏儿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刚才又来的什么客人,象是没怎么来过。”
赵大哥诡秘一笑:“不象是咱们这城里的,不过和咱们老爷是同行,都是生意人。”小杏儿点头笑:“我看着也象。”
转身回去的小杏儿来到客厅外,对廊下站着的金石一笑想走过去说什么,金石先就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心中纳闷的小杏儿只得走开。
这客厅前面是金石,后面也有人。小杏儿今天不在客厅上侍候。心里只是着急。金不换会的是什么人,安公子一定是想知道。
客厅上的谈话炽烈而又低声。金不换不动声色地说着自己的主意:“各位,咱们要赶在夏收以前。把亏的钱赚回来。我让人看过安家这城里的粮仓,再看过他们不在这城里的粮仓。咱们一起出手,破着上万银子。在一个月内,把安家所有粮食全买空。他们没有得卖。粮价就只能凭着咱们来定。”
这主意听着象是凑乎,来的这都是别处谨慎生意人,有一个人摇头晃脑听过道:“要是他们中间不肯卖了呢?”
“那就更好,只有我们能做生意。”金不换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这就是他自过年后打探的消息。把安家所有粮仓都看了一个遍。可能来粮食的途径也看了一个遍。势在必得地金不换请这些人来,就是说服他们联手出钱。
“各位虽然在本城没有生意,却都是省里的大户。如今之即是商人发财的大好机会,不能让安家一手蔽天,把咱们都坑苦了。”金不换说着就有心头痛,不过几个月,他亏了不少。
“你这个主意好是好,就是一条不好,要是他家的存粮真的是卖不完呢。”省里的吴老爷这话刚一说出来,就受到几个亏红眼人的反驳:“谁家会有卖不完的存粮?”
吴老爷讪讪:“我这话固然不对,我只是怕他家粮食多。”金不换眼光凶狠地道:“所以咱们下手要快,大家伙儿不愿意亏钱的。今天咱们商议定,再把人手安排好,银子一总拿出来,明天就开始动手。”
已经亏了不少钱的人再拿钱出来。总是要犹豫。
“唯今之计,是简靖王到底打不打?如果确定要打,不管半年一年才行,咱们这样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是他接受朝廷和谈,咱们这样做可就太傻了。”
“打是肯定要打,我们从西北撤回来的铺子上伙计,我让他们回来以前看过,简靖王屯粮众多,足以支撑十年八年。”
冷眼旁观的金不换对着厅外金石招招手:“给各位老爷换热茶。”热气腾腾的热茶,让厅内胆怯怕亏的人象是胆气壮一些;头脑发热的人闻到茶香又觉得清醒一些。
慢慢腾腾把手中热茶喝完的金不换,听着他们议论得有一会儿,这才嘿嘿一笑:“各位,主意如何?”
在客厅外找着机会不时走来走去的小杏儿心中着急,公子说最近这些日子,金家来什么人,说的什么话,都是极其重要。不能进去偷听的小杏儿装着给院子里鸟雀换吃的,只是不肯离开。
看到厅上送茶的人出来,小杏儿对他嫣然:“进旺哥,今天泡的是什么茶?”进旺哥就便停下来歇歇:“一屋子说是省里来的生意人,喝个香片也就罢了。要说喝茶,还是懂茶的人会喝。”
进旺是自小儿在一个官员家里长大,是烹茶的童子。那官员家里犯事拍卖家奴,金不换把他买回来以附庸风雅。
“省里来的什么人?”小杏儿再次不动声色打听:“听说省里有名的几家,姓吴姓柳姓杨。”进旺随口道:“也有姓吴姓柳姓杨的人在,商议着办什么事情大家出银子吧。就是这样。”然后招呼一声:“我得后面洗茶碗去了,刚才收下来的茶碗得我去洗才成。进理那奴才手脚快,再象上次遇坏了又要挨骂。”
小杏儿把话听在心里,依然是在这里换鸟粮,指望着再听到些什么。
跟着表少爷张大林的张成,被关在后院的小屋里。屋子里每天打扫得干净,这天气渐暖,也给张成换了薄棉袄。此时闷坐在屋里的张成郁郁看着窗外的蓝天,心里想着自己的家人和母亲,是思念;再想想表少爷张大林,张成是烦闷;最后想到安公子,张成就是心里恨。
把自己关在这里,初时是几天来审一次。几天要挨一次打,张成那些日子死的心都有了,只是想着家人,才忍下来。
后来要过年,公子来的渐少。这后院子里渐渐就只有打扫送饭家人才来,不远处几步处是一个花房,张成关在这里出不去,就每天在窗户前看外面的动静解闷。
家里人怎么样?老娘一到冬天就有风湿的病根,张成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家人。想到烦恼时,张成愤怒地冲到窗户前,紧紧握着窗上栏杆用力摇晃。心中只想放声大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吧!我家人都在这里,我还能往哪儿逃!”
几个月的禁锢让张成明白,他不能乱喊。要是喊得惊动人,只能再招来一顿毒打。想想公子面色温和,不想动起私刑来毫不手软。张成恨一回安公子,又有些害怕他。他松开握着窗户的手,回到屋里一张薄板木床前坐下,双手掩面垂头丧气。
不知道想了多久,门上一声响动把张成惊动。他先是害怕,凡是来人,就是要审自己。紧紧抱着被子的张成瞪着惧怕的眼睛看着门打开,进来的是安三。
安三进来就骂:“看你吓的那个熊样,当初逃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怕。”身后是两个家人抬着热水木盆进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开水,张成不知道又是什么主意折腾自己,只是害怕地道:“我知道的都说了。”
“这是让你洗澡的,”安三没好脸色:“公子说你过年没有回家,把你娘接来给你见。”张成跌跌撞撞扑到安三面前,缩着身子仰起脸问他:“是真的,这事是真的吗?”
安三把他往后面推推,皱眉道:“闻闻你身上的味儿,好好洗洗吧。洗好了就带你娘来了。”带着家人走出去的安三把门重新锁上。
屋里的张成只愣了一下,对着两桶冷热水看看,飞快地几把脱掉身上的旧衣服,把水倒匀了,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去。
外面的安三只在树下面站着看小河流水,听到张成敲门声:“我洗好了。”安三才过来把门打开,对着那一盆混水再皱眉:“看看你脏的,这水能壮不少地。”
张成只是嘿嘿笑几声,他重新换上新拿来的干净衣服,赶着就问:“三管家,我家人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采的花不给你
又等了半个小时,对着屋外望眼欲穿的张成才看到走来几个人。张成“哇”地发出一声大哭,又用力捂住自己嘴,身子扭曲着,只发出来“唔唔”地声音。
门哗啦一下打开,安三在门外喝一声:“出来吧。”张成大步急奔出来,扑到张母脚下,这才放声大哭:“娘,你好不好?”
张母发上俱是雪白,她扶着自己的小女儿过来。看到儿子伏在脚下大哭,张母没有哭,只是瞪着眼睛对张成道:“你抬起脸来让我看看。”
对着泪流满面的儿子,张母一字一句道:“说你背主弃逃,有没有这回事?”泪眼模糊地张成在张母逼问的眼光下,为难地点点头。
张母狠狠说一声“好!”再问道:“说你逃的时候还偷了铺子里东西,有没有这回事?”张成一件事承认,下面的事情也只能承认,现说这是他在家里承认过的事情。
听到儿子亲口承认的张母,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掌,“啪啪”两巴掌重重打在张成脸上。再指着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儿子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十岁上是好托了人才到这家里帮工;你父亲病重,没有钱治病,你当时有孝心,重新写了卖身契,就这老太爷老夫人也让你象别人一样,一个月回来看我几天。你怎么能干出来这样事情?”
张成痛哭声中,扶着张母的小妹妹也道:“去年冬天,娘犯了病,是公子让人送药请医生来。娘病好后,来家里谢公子,就听说你干下这样的事情,原来几个月没有见你。还以为你跟着管事的经商去了。不想你……”
张母恨声道:“这以后让俺们怎么做人!”张成膝行到张母面前,听小妹妹说过话,他原本恨安公子的心消了一大半。只是大哭:“我不是人,我不该这样做。”
“儿啊,”张母搂着张成一通大哭。旁边张家的小妹妹也哭。安三和两个家人早就走到一边儿去,对着这里大哭只是听着。
张母和儿子抱头哭过。心中恨他不懂事,还是为他着想:“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公子恼恨你,要送你去见官,是我和你妹妹求公子给你一次机会。你随我去见公子,听他吩咐,让他还给你事情做……”
先见过安公子的张母絮絮叨叨拉着儿子,用袖子擦拭过脸上的泪水。对着安三等人堆上笑容:“公子说他要是知道错,就饶他这一回。”
安三和两个家人站在一旁是看动静,上午这里说过整修河道,不让人到后院里来,更重要知会的就是宋姑娘。
“张成到屋里候着,公子一会儿来。”安三再转向张母和张家的小妹妹:“你们随我来,公子还有话要说。”
一直到晚上,安公子过来见张成。公子一进门,张成象上午对母亲一样,扑通一声跪倒:“愿听公子吩咐。”
屋子里小小一张木桌子。上面摆着豆大灯火的油灯。安公子在灯下笑得自如:“事情是不少,你一件一件地做吧。”
当下先说第一件,张成伏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