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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翠翠?小周公子冷笑,你为翠翠恨我,我为翠翠恨你。现在你成了好人。为她来找我理论。小周公子正色:“宋姑娘说话差矣,我和翠翠早就是陌路人,她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再去插手,才要惹人非议。要说她为我才这样,西街口儿卖豆腐的女子,对人一笑为生意,有人为她颠倒,要是为她颠倒到失足落水,那就算她杀了人!”
“你……这是什么话?”莲菂被顶得嘴唇哆嗦:“不为你,她怎么会无处可住。”小周公子看着这位踩上高枝儿的佃农姑娘。说话这有理的气度,不知道的人,真以为她是哪家夫人。街上女人有这么仰着脸看男人的吗?多是低头避开。
“她搬去时,手中还有几两卖房子的银子。如今分文不见,不知道谁人葬送。”提起翠翠,小周公子更是恼火:“我以前事事照看她,她可曾听我一句,一双耳朵听的全是别人话。如今弄到这种地步,与我何干!”
小周公子越说越来气:“再我劝你一句,人人说你有手段,只我知道你不能。永年兄不是一个女人指使的动,你比翠翠聪明,你肯听话,她不肯听我的话。话又说回来,你不肯听又有什么办法?”
袖子一拂,小周公子修好的心点滴全无:“那个余翠翠,倒成我头上一个挥不去的罪名。有你这样好心人,又来寻我做什么!”
莲菂咬着嘴唇,被骂得眼睛里雾气上升。天底下还有这样男人,事出原因为他,结果他分文不认,都成了自己的错。莲菂气白了脸回去,小周公子气白了脸去见安公子。
“你十回来,倒有五回带着气,”安公子正在执笔,放下笔笑话小周公子:“你再遇不上菂姐儿,这气从何而来?”
小周公子冲口而出:“我不遇上她,哪里来的气。”把话对安公子说过,还是带气:“岂有此理!”
安公子故意道:“这么说来,我的那一位被你气得不轻。”小周公子忍了几忍没有忍住笑,他是个俏皮的人,就此哈哈大笑起来:“亏你说得出口!你要怜香惜玉,赶快去哄,还能哄得几滴眼泪回来。”
这一个先哄好了,安公子很是轻松:“我要遇到你们争执,一个人给你一下子,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把那余翠翠放在心上看得重,我也生气去。”安公子垮着脸。
小周公子更要笑:“我不把你放在眼里,还能跑来找你。”他凑近安公子耳朵里,嘀嘀咕咕说几句话。安公子难得红脸,今天红一次,而且瞪眼睛骂:“你这狗才!难怪菂姐儿不喜欢你,歪才多的是,我不要你管。”
讪讪的小周公子解释道:“我也是为着她是不是,你要是不会……”遇上安公子瞪视的眼光,小周公子打个哈哈:“我看你平时不去那样地方,我怕你不会,你要会当我白说。”安公子绷着脸好一会儿,闷声闷气地道:“这个,还有不会的吗?”
小周公子陪笑脸儿:“说得是,哪有人不会这个的。”
时近中午,安公子让人送上酒菜来,绷着脸还在和小周公子生气。小周公子象是主人,手执酒壶正在劝他,安步送上一个大红的礼单来:“史老爷命人送给公子成亲的贺礼。”
安公子拿过来先看下款,落笔史大郎,他微笑起来:“还说了什么?”安步回话:“说史老爷前阵子外面去,上午才回来,知道公子要成亲,匆匆备上贺礼勿嫌菲薄,再就是约着公子明儿晚上聚聚。”
小周公子伸头只看安公子手中礼单:“这是哪个人,他一来你就不生气。比我还强呢。”安公子笑骂他:“当然比你还强,人家从不胡说八道。”小周公子想想又来气:“我就是爱胡说八道几句,相中我的人多。才惹得在你们家不受待见。”
“行了行了,一顿午饭,你不绷着脸。我就要绷着脸,有什么意思。为我想想吧。等我进去见到菂姐儿,又是一个冷脸儿,咱们取乐吧。学里又有什么好诗词,说来我笑一笑。”安公子打圆场,举筷让小周公子吃菜。
小周公子涎着脸笑:“有一个你的笑话,我说出来你不许恼。”安公子微笑:“先说说谁这么机灵,我听过要好也还他一个。”
“说起来这原创就不好找。要是问谁用在你身上,倒是人人都有份。”小周公子嬉皮笑脸:“我们打赌,你洞房花烛夜,一定押诗韵。”
安公子也嘻笑:“一听就不是好话,快说出来我听听,说得雅致些,不然一顿肥打。”
“当然雅,不雅能告诉你。”小周公子清清嗓子,附到安公子耳边低声:“你洞房里,难道不要平上去入。这四声雅不雅致?”小周公子面有得色:“要问这四声原创人,那就把祖宗搬出来了。”
安公子掏出丝帕掩口咳了半天,才用筷子指着小周公子的得色:“亏你有才,下科不中。对不起你这才。”
晚上夜凉如水,安公子坐在莲菂房中轻笑:“还在生气?你气上一天了,准备气几天先告诉我,我躲着你这气色走。”
莲菂愤然抬头:“半天,我中午见的小周公子,这才半天。”然后再低下头懊恼,继续在生气。安公子自己猜得很对,小周公子气过,再来看莲菂生气。
“晚饭你就不好好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我生气。就为着房子,不是帮了她银子,”安公子在外间哄,留弟避到里间看书,画角做针指陪她,两个人听上几句就皱着鼻子对着笑一笑。
“那你就让她留下,不搬走。”莲菂就咬住这句话。
“说过了这不行,我不喜欢她多见你,这你知道。”安公子不紧不慢,声音依然悦耳,但是寸步不让。
莲菂低着头看自己鞋面不说话。
“现在你知道我是对的吧?”安公子故意问道。莲菂的话被引出来:“对什么?”
“你要是不见翠翠,哪里来的这气生。”安公子低声笑:“要是见她一次就喜欢一次,谁还会不喜欢她。”
莲菂再低着头闷声不响。
“今天有人送我的八宝帐,我送去给你看,如何?”安公子把话题扯开,莲菂这才回话:“那帐子哪里来的,别人肯送你?以后还什么才是合适的还礼。”金八宝,翡翠件儿,而且是鲛绡帐,莲菂噘嘴:“这帐子要值多少钱,总比五两、十两银子的要贵吧。”
安公子但笑,简靖王送来的,还能错得了:“一个相熟的经纪,惯走天南海北,与我有事交待,听说我要成亲,送来新房里摆设。你明天抽个空儿,看着人挂上去。”
看着那小噘嘴又低头,安公子取笑道:“你是没弄赢,你要怎样就怎样没依着你。早就说过你不当家,几时骗过你。”莲菂没话说,过一会儿才道:“都说公子对人和善,怎么就不能体谅到翠翠的苦处。”
安公子大吃一惊:“我体谅她,你愿意?你这么贤惠,以后允我娶几个?”安公子涎着脸胡扯:“一桌子纸牌,还是八仙过海。”
被莲菂瞪一眼以后,安公子略为正经一些:“看看你就不能当家,对我的人,我当然和善。你要是当了家,不管什么都送给人去。”
一通胡扯以后,安公子往外面看:“咱们出去走走,池子里划船去。这清风朗月的,不玩你倒闷在房里。我问过祖父母和母亲都说不去,咱们去吧。”
莲菂真的是足足生了半天的气,想到小周公子就肝痛。又听安公子胡扯半天,想月下行船也不错。坐着不动先喊留弟:“咱们玩去。”留弟出来摇头:“白天我和姑少爷刚划过,他卖弄会划船掉水里了,我笑他也掉水里了,呛了几口水我不去。”
只有未婚夫妻往外面去,池子里下了画舫。一池荷花荷叶,还有不少莲蓬。莲菂心里又不舒服了,画舫中摆着小桌子。上面果碟子琥珀色酒,酒全是小巧玉杯,莲菂抚着额头对着那玉杯上光泽看。安公子在对面笑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想什么?”
“你在想。拿个玉杯给人去,至少值间房子。”安公子乐不可支:“送到最后。你送无可送,把我也送出去才满意,不过你当着点儿心,要送我也送个可人儿,免得我伤心。”
莲菂不知道该气好还是该笑好,一杯酒下肚,她只是疑惑。以前没有发现公子这么多废话?从晚饭时一直说到现在,居然还有话。
清清流水,荷叶行风,安公子欣赏一会儿月色,再来看对面的未婚妻子。菂姐儿在月下肤色如玉,月光之下从来是出美人儿。
“这日子倒是闲适,”莲菂喝了最后,自己对自己嘟嘟囔囔。水面上一阵风吹来,吹得荷叶乱晃。安公子解下自己外衣给莲菂披在身上,对这醉鬼小声笑谑:“唾手得来的。不是你流血流汗而来,你心里不快意。”
带醉的莲菂认真想想,醉中实话都能出来:“我要是翠翠,会比她强吧?”安公子含笑:“那是当然。你不比她强,就能教唆她。”
“公子总是有理的。”莲菂咀嚼这话,安公子悠然自得:“所以呀,我总比你强一点儿。”莲菂笑嘻嘻下个注脚:“不是说你总有理。”
跳板晃悠悠,丫头先下来,安公子携着莲菂再下来:“看着你脚下,你这么个大人掉河里去也罢了,我手在你手上呢,拉我一起下水就不好。”
莲菂瞪眼睛,杏眼儿光波流转:“是谁拉谁下水?”安公子手指着鼻子:“我,是我。”这才一起无话,携手往莲菂房中去。
到了院门,蓝桥头也不回丢下主人先进去,商妈妈在房里也不出来。外面传来轻微响动,轻得似夜里小动物在呢喃。过了好一会儿,安公子才把莲菂送进来,莲菂面上绯红,比刚才醉意还要脸红。安公子眼珠子明亮,可比天天星星。
今天晚上的公子,又得了手去。在那娇嘟着的红唇上,如愿以偿了。
第二天去会史大郎,先谢他的礼物。除了八宝帐,还有凤簪金钿,安公子很满意:“王爷盛情如此,让佶愧不敢当。”
史大郎笑起来:“王爷说,公子操劳,送个好纱帐给你,愿你夜夜安睡。再听我你一表人才,王爷大笑,身边怎能无佳人相伴,送你凤簪金钿,给你装饰你的佳人。公子你这亲成的,满城里话不少。”
“都是夸我的,夸我有眼力界儿。”安公子毫不脸红。史大郎暗暗好笑,嘴上附合:“说得也是,女人一要生得好,二要品性好,有这两条在,管她什么家世去。”
再说正经话,史大郎就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表情。
“王爷什么意思?”安公子问出来,他心情低落,明知道事情已经这样,还是想问一声。
史大郎低低长叹:“王爷大怒,骂京里官员们不长眼睛。这些人糊涂蛋,活该被害死。眼前有一点儿余地,就忘了受欺凌的日子。”
“也不能怪他们,哼,”安公子冷笑:“被田公公欺负最狠,要不是低头也躲不过去的几位大人们,是田公公亲自上门去修的好,他们觉得以后就此太平。不想田公公此人,倒有如此手段!”
“满朝言论,现在都说王爷造反。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糊涂蛋,这几天里日子好过,为表忠心,正在议王爷的罪名。”史大郎也有不平:“王爷不打是对的,王爷说了,等到这些人死干净了,再打也不迟。西北都说苦寒,我们呆惯了不觉得。再说那里矿产多,银矿金矿玉矿都有。一年只收一季庄稼,却是土地多。以后自立为王,不是快活。”